一个“利”字,一个“欲”字,害人不浅啊!
“人自然要抓,但不是现在。”楚琰全程黑着脸,看得出他在极力忍耐什么。
“此时不抓更待何时?王爷,此等害群之马就该早些铲除掉,以免更多兄弟受他毒手。”
张义支持哥哥的提议,也觉得此事拖不得,早日处理,也能给那些枉死的兄弟们一个公道。
“自是等待背后那条大鱼,光凭一个王深,再厉害也不可能将一整年的抚恤银全部贪墨,也没能力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勾结蒙国,况且,尔等调查之时,可查到他手中有大量财产了?”
张良几人闻言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回王爷,怪就怪在此处,王深与鲁大壮一样,都是普通农户子弟,能做到正五品安众将军皆是靠军功一点点积累,家中确实全部的富裕,末将查过,他与其家人名下皆未见多余产业,至于现银,未得搜查其家中,尚且不知。”
先前光顾着愤怒,倒是忘了这一茬,细想来竟漏洞百出,明显还不可了结。
张良沉默了,他几度欲言又止,想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干脆就闭了嘴。
“这就是本王现下不让抓人的原因之一,王深就是那钓鱼的饵,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将手伸进本王的地盘里。”
楚琰眸色一凛,瞬间迸发出浓浓的杀意。
“你们都过来,明日这样……”
楚琰目光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安排接下来的部署,张良几人边听边颔首,随即纷纷领命退下,开始展开行动。
转眼间,营帐内便只剩下楚琰与苏云轴。
战时,苏云轴帮忙医治伤员,忙得脚不沾地,现在战事已了,除去重伤士兵医治,没什么地方用到他,便也闲下来了。
楚琰不赶他走,他便赖在主帅营帐中喝茶,甚是悠闲。
“苏公子就没别的事要做了?”楚琰埋头看军报,耳旁不停传来苏云轴各种小动作的窸窣声,想忽略都难,“本王记得昨日你还抱怨忙得没时间去找红颜知己,今日得闲又赖在这做甚?”
“这您不懂了。”
苏云轴顿时来了兴致,坐直身子,叹息道:“您都说了是昨日的事与今日何干?”
“知己另有蓝颜便不能再称之为知己,苏某不才,却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上赶着的人,这个知己没了,改日重新物色一个便是了。”
“歪理。”楚琰轻嗤,知道他只是嘴上花,便也懒得再理会。
林县因战事整体毁损极大,房屋毁损,商铺损失,有些老百姓经营一辈子到最后竟什么也没了。
如此情况单靠老百姓自己,想重新将日子过好谈何容易?
他们身无分文,原始积累也毁于一旦,即便有力也不知该往何处使,就只能寄托于官府帮扶,起码先让他们能吃饱饭,能养活家中老小。
接下来好几日,楚琰每日都召见林县县令议事,亲自监督每一项恢复事宜的开展,包括赵锦芊领头各家夫人所捐赠的财物,他要求用出去的每一项都必须有账可查。
就这么盯了四五日,一切都慢慢进入正轨,他便放手让林县县令自己去忙活。
与此同时,张良张义兄弟俩紧盯王深七八日终于有了新进展。
“昨日王深休沐回家,午时一过就悄悄从角门溜出去,还特意换了府中家丁的衣裳,末将手下人一看,便猜测有猫腻,速速回禀。”
张良将昨日探到的消息一一禀告,不错过任何细节。
“王深乃斥候出身,末将担心手下人经验不足露马脚,从而打草惊蛇,便亲自前往跟踪,一路上左拐右拐未见王深与其他人接触,而后跟着他去了北城莆巷,亲眼看到他进了一处宅院。”
“末将让人探查,乃是韩宅的后门。韩家乃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家主时常做善事,百姓中风评极好,且里面打手护卫不少,末将不敢轻举妄动。”
楚琰闻言点点头,他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若有所思,半晌后,他突然开口问道:“韩宅旁边住的可是曹阁老?”
张良一愣,老实地点点头。
“呵!”
楚琰冷笑,睥睨的眼神投向营帐门帘处,悠悠道一句:“连这老东西都插一脚,看来,京城有人坐不住了。”
“王爷的意思是……”张良意会,留半截话未说出口,等一个确认答复。
“继续盯着,除了王深,恐怕还有别的糊涂蛋,绝不姑息。”楚琰未正面回答,可什么意思只一眼便明确了。
曹阁老在朝时就不如黄阁老功绩高,家中子侄皆不成气候,他一告老,曹家便算是没落了。
听闻前几年,曹家嫡长女嫁给了二皇子安王做续弦,靠裙带关系勉强维持家族荣光,曹家算是跟安王绑在一起了。
如今晋元帝正值壮年,精力旺盛,皇子们明面上不敢太放肆,实则内里暗流涌动,朝臣们纷纷战队,想拼一个从龙之功。
即便是中立不参与党争的定北王府,相隔千里,暗中也收到不少拉拢示好,楚琰不为所动,专注于西北治理守卫。
“记住,西北的立场永远在天子身上,尔等是本王心腹,本王希望你们能拎清楚,莫要关键时刻犯糊涂,否则别怪本王不念多年情分。”
“王爷放心,末将兄弟俩只忠于王爷,忠于圣上,绝不做那等不忠不义之事。”
张良张义对视一眼,双双表明立场,继续跟进内贼调查事宜。
西州国与蒙国求和,楚琰第一时间将求和书快马加鞭送入京城,另走密信渠道,言明内贼一事,请示晋元帝若有大鱼当如何?
帝王威严,哪能容许旁人侵犯?
晋元帝不带一丝犹豫,直接回信让楚琰彻查,不管多大的坑,都有他兜着,放手干即可。
与此同时,鸿胪寺官员也奉命离京奔赴西北接手两国求和协商赔付事宜,来者便是靳露的父亲,鸿胪寺左少卿靳大人与右少卿孔大人,而一路护送二位大人来西北的则是顾小侯爷顾远。
别看他年纪不大,又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但是他功夫学得极好,并且立誓要向表哥定北王看齐,做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此行也是主动请缨,让老侯爷替他谋的差使。
一行人急赶慢赶,花了一个月终于赶到西北边境。
楚琰安排楚长丰带人前去接应,一路护送至樊城驿站下榻,随后回禀王妃张罗宴请事宜,叮嘱殷叔多费心思,在王府设下宴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表哥,表哥!”
“哎,长丰,我表哥呢?”
“回顾世子,王爷还在军营,恐还需两刻钟左右时间,属下先带你去溯风院稍作歇息,您请。”
楚长丰尽职尽责,生怕委屈了顾家老夫人的宝贝孙子。
顾远要在王府住一段时间,按礼数要拜见府中长辈和当家主母,都是自家亲戚,更应该周全,他自幼淘气,却不是那等不识礼之人。
“急什么,本世子还要在那院子起码住一个月,什么时候去不成?你先带我去拜见老爷子,再去给表嫂请安,不然让我爹知道,回去肯定抽我,说我没家教。”
顾远生长于京城,却没学到京城人那套弯弯绕绕,耿直随性惯了,与赵锦芊年纪相仿,一向有话直说,故而在京城几乎没有朋友。
他最崇拜表哥楚琰,打小就喜欢跟在楚琰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叫个不停,直到楚琰离京,才少了联系。
“是,老爷子应当在院子里,属下领您过去。”
楚长丰笑着回应,直接带着顾远往松鹤堂走,半路使唤一个丫鬟前往明远院传话,也好让赵锦芊做好见客的准备。
老王爷跟小辈没什么可聊的话题,关心一下顾远的读书习武进度,又问问候府情况,聊几句京城往事,便寻个借口,让顾远忙活别的事情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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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顾远
◎讨嫌的表弟◎
明远院中。
赵锦芊收到丫鬟传话, 当即便吩咐彩珍彩珠替她梳妆,还换了身方便见客的衣裳,而后在屋中静静等待。
同样生长于京城, 她自然知道小侯爷顾远的名号,就连自家那便宜父亲也时常私下用顾远为反面例子连续家中两个弟弟。
小侯爷张扬恣肆,爱打抱不平, 从小就是京城里的名人。
十多年来, 外面有关小侯爷的传言屡见不鲜。
小侯爷打了谁家公子,小侯爷又大闹了哪个酒楼茶馆, 顾侯爷除了兢兢业业当值,还要三天两头替儿子擦屁股,今日上王家赔礼, 明日就得上温家。
算得上是打遍京城无敌手。
相比顾远名扬京城, 赵锦芊还算低调, 不过因为有个“才女”妹妹, 也不算一点名气都没有。
顾远在松鹤堂没呆多久,很快就跟着楚长丰来到明远院,他左右瞧瞧, 一眼便看到了两只活蹦乱跳,到处跑的狗崽子。
“哟,表嫂养的狗崽?瞧那肥嘟嘟的身子一扭一扭,养的极好。”
顾远还是孩子心性,趁丫鬟进院通传, 他便蹲下用一根草逗狗崽,然后笑得前俯后仰, 很是欢乐。
狗崽也不认生, 谁与它们玩, 它们便冲谁摇尾巴。
“这狗不行,不认得本世子还一个劲摇尾巴,看不牢家门。”
顾远话音刚落,原本还热情摇尾巴的狗崽突然停下,望着他狂吠几声,一边吠还一边害怕地往后退。
变化来得太突然,顾远神色一滞,唇角微抽,嘲讽两句:“哟,还能听懂人话,知道本世子说它们坏话,开口骂人了,好狗好狗。”
得了两声“好狗”,小家伙们才哼哼唧唧消停,顾远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彩珍自院中走出来,恭恭敬敬朝顾远行礼,笑道:“王妃已命奴婢们在后厅准备茶水点心,世子请随奴婢这边请。”
顾远忙正了正神色,颔首回道:“有劳。”
随后便跟着彩珍往后厅走。
顾远是第一次来王府,没人注意他时,便四处看看,知道赵锦芊进来,他才起身乖乖行礼,半点看不出京城人士口口相传的纨绔模样。
“表弟不必多礼。”赵锦芊作为主家,自是承担了寻找话题的重任,便问道:“溯风院那边可去看过了?有什么需要另外添置你直接吩咐,殷叔会安排妥帖。”
“回表嫂,还未来得及去看,不过我这个人不讲究,有个地方睡觉就好。”
顾远“嘿嘿”傻笑,偷偷打量了赵锦芊几眼,总觉得赵锦芊比出嫁前更好看了些。
旁人都追求才女,追捧贤妻,他则不然,他喜欢美人,所以京城那些公子哥都说赵家二姑娘才貌双全,他见了也只是轻嗤一声,不做评论。
毕竟,若说样貌,明显赵家大姑娘更出色,故而圣上下旨赐婚,他立马写信给表哥,直夸圣上有眼光。
“那怎么行?”赵锦芊继续客套,“你难得来一趟总不能委屈了,反正家中什么都不缺,需要什么你就吩咐人准备,爱吃什么,也可吩咐厨房添。”
“行!那就多谢表嫂了。”顾远挠挠头,很不好意思。
楚琰不在,他不好在内院待太久,继续寒暄几句后,便寻借囗起身告辞。
刚走出门,他想起什么事一般匆匆回来,欲言又止,半晌才很不好意思请求道:“表嫂,我,我在京城比较浑,表哥估计不知道,你,你记得帮我保密,最好别提京城的事,行不行?”
顾远满眼祈求,双手合掌,将姿态放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