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霁没有说话,“......”陵台九州是不可能让出去的。
听出闻衍话里想让出陵台九州意思的将军。
拍板说道,“难道要让朝廷把陵台九州让给边部的人不成?笑话!绝无可能!”
“我等为了收复陵台九州,折损了多少兵力,况且陵台九州本就是汝阳地界,岂能轻易让人,依我看,就算是把这些占着别人地盘不让的人全都给铲除了!”
闻衍但笑不语,陵台九州当年究竟是怎么到了羌族人的手上,这些人还不知道吧。
“将军觉得呢?”
王将知道内情,不好分说。“......”
商议不出结果,事情迫在眉睫,僵持坐了一会,王将让人都回去,留下了闻衍沈辞霁以及他手下方才没有吭声的心腹。
人走后,王将开诚布公,“闻公子,实话来讲,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吗,无论什么,但说无妨。”
闻衍抬眼,“沈大人高见呢?”沈辞霁还没有接腔,王将说,“闻公子家学渊源,适才有所一问,想必知道当年陵台九州落到边部手里的真实原因。”
沈辞霁问,“将军,此话从何说起?”陵台九州不是羌族人用计谋抢去的吗?
王将长叹,“景秋第一年,陛下刚刚登基,汝阳以及各处闹饥荒,百姓民不聊生,边部粮食充裕,为了能够缓解饥荒,陛下用陵台九州跟边部的人换了粮食。”
是换的?
不是边部趁人之危,夺走了陵台九州。
当时民间有百姓说,陵台九州实际上就是换的,说这番话的人被官府给抓走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敢胡言乱语。
居然是真的!
王将说,“不是抢夺,怕引起百姓惶恐,陛下不得已而为之。”闻衍在心中冷笑,什么不得已而为之,无非是面子。
他一点都不想听朝廷之间的烂事,有许多天没有见到映儿了,想快些把这边关的事情解决,去汝阳找她。
思及江映儿,闻衍心中忍不住自嘲,当初他不就是没有拉下脸。
也是为了面子,“......”
面子值得几个钱,很重要吗?
沈辞霁反而不好说话,难怪先前朝廷给边部的好处大得叫他惊叹,原来有弥补的意思在。
说句难听点的,陵台九州既然是要换掉的方式到了羌族人的手中,两清了,这么多年,朝廷打着羌族人抢走陵台九州的名义,势必要抢回来,很虚伪。
沈辞霁不敢说。
他懂了闻衍方才似笑非笑神情背后的含义,闻衍早就知道了。
知道陵台九州并不是汝阳的疆土,闻衍的年岁与他相若,闹饥荒的事情要追溯到几十年之前,他又是怎么知道?
看样子,还是很早就知道的。
先前沈辞霁暗中找居住在陵台九州的百姓谈和,边部的百姓用土话责骂陛下,随行官兵不明,当时沈辞霁是听清楚了。
边部百姓说,这点好处能补偿什么?
他心里不明白,为何割让了庞大的好处,边部的百姓依然不肯满足。
“闻公子,依照你方才所言,接下来该如何做比较好。”
闻衍惯用的打回旋,“将军驰骋沙场多年,我是您的后辈,我能想到的,您必然能想到。”
王将是想让他出主意,陵台九州不如就让给边部,要割让的话,说服的人就是汝阳的皇帝了。
王将想让闻衍去说。
闻衍手里有朝廷忌惮的财富,又有三殿下在背后撑腰,由他开口,再合适不过。
没想到,又被闻衍一眼看穿计谋。
人中龙凤呐,能和三殿下交好,不把开国郡公放在眼中,眼光果然毒辣,糊弄他不容易。
王将思忖说道,“陛下未必会听我等所言,闻公子不属于朝廷中人,您来说或许会更合适,陵台九州久久拿不下来,正如闻公子所言,它已经是边部百姓的家,难叫离开了。”
“我也与闻公子交个底,当初陛下派我等出征,我等也曾劝解陛下。”劝说的结局自然就是未果。
“陛下执意,没有办法。”
到了陵台九州,边部联合起来,打得汝阳大军措手不及,想必近些年部族对于汝阳说陵台九州是他们趁人之危夺取的想法早就不爽了。
趁着汝阳皇帝的身子日渐衰弱,从设计掳走小公主开始,就已经有了要推翻汝阳的念头。
王将接着说,“包括当年江相家的事情,我们也曾劝过,陛下执意,做臣子的谁敢忤逆陛下的裁决......”
沈辞霁凝神听着,皱眉皱得越发深,江家内情到底是什么?
“闻公子,边关事由耽搁许久,若您有法子肯帮忙说服陛下,江家平罪,我等必然出全力给闻公子办好。”
好半响,闻衍转着周中的玉佩,慢声说道,“我怎么知道诸位将军会不会卸磨杀驴,嘴上说得好听?”
谁都知道闻衍来边关,是为了帮助江家平罪。
王将看向沈辞霁,“由沈大人为证,我等愿写下承诺,若边关事完,尔等行鸟尽弓藏之事,便让我们官职丢失,臭名昭著。”
沈辞霁看向闻衍,“若你......我也可做担保。”
闻衍轻笑着点头,“那闻某试一试。”他屈着指骨敲打,让人看疆域图。
缓缓说道,“要想得两全之法,收复陵台九州,又不用居住在九州的部族百姓离开,不如把部落百姓收为我朝人士,打通陵台和汝阳的互市,原先可用的部族首领转为知县。”
“百姓的心愿无非是安安稳稳度日,部落首领割据,几年来闹得不可开交,百姓早有怨言,势力最大的羌族已经不成气候,前些日子被离间计耍得团团转,旁的部族早就翻不起风浪,将军以为如何?”
众人几几相看,随后纷纷点头,“我等原先想法亦是如此,盼望闻公子能够说通朝廷。”
王将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当下立了承诺。
闻衍夜里修书给任洵,在信传往汝阳之时,沈辞霁带人再次与边关部落百姓谈判。
任洵收到信后,给江映儿和江聿过目,江聿忍不住惊叹的同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知道江聿脸上愁云密布,因近来被小公主缠得不可开交,拿不动主意犯愁。
只是不知道为何江映儿也垂脸,很是松怠恍神。
“阿姐,你怎么看?”
江映儿缓摇头,“朝廷上的事情,我一介女流之辈,不是很懂。”事情板上钉钉,她能怎么插嘴,说什么都不合适?
任洵把信给收了起来,“阿姐,我前几日听汀儿手底下的婢女说,那日折回找郎中,看见郎中从阿姐的院里出来,阿姐是否身体不适?”
江映儿心下一紧,被看到了?
“没事,就是前些日子有些晕船,胃口不适,调养几日便没事了。”她此次的害喜反应有些早,身上也极其容易乏累。
旁的倒没什么大事。
任洵关切道,“阿姐要好好休憩,若再有不适,我让宫里的太医来看。”若是阿姐出差错,闻衍回来要劈了他。
“阿姐好生休息。”
江映儿弯唇抿笑点头。
江聿下午要随任洵进宫,走之前,任洵去书房给闻衍回信,朝廷的事情说完了,信到末尾时候。
想到江映儿神情不爽利的情景,想了想,任洵提笔将此事写在了信中。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更新~
第112章
“小姐, 那日奴婢是亲自送郎中走的,明明已经避开了身边所有人,不知为何被汀儿小姐身边的婢女给瞧见了。”
花珠在江映儿身边讲道。
随后朝江映儿道歉, “小姐,对不起, 都是奴婢搞砸了事情。”
天下总有说不清的巧合之事,江映儿看淡了,虽说任洵适才问时,她心中不可避免小慌了一下, 后面吃了几盏茶,心神压了下来。
“尽管再小心, 府上人多, 被人看见情有可原。”江映儿摇头说道,“此事不怪你。”
深夜,外头蝉鸣声不止。
江映儿躺在榻上睡不着, 依照闻衍的本事,边关的事情他已经传书回来,那头的事情解决, 想必闻衍很快就会回来了。
在闻衍随着汝阳大军回来之前,她要一直在汝阳逗留吗?
到了月份,孩子会越来越大的。
爹爹阿娘已经给了她回信, 江游夫妇在信中所说,和江映儿劝解江聿时候的口吻一模一样, 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让他自己抉择, 不要顾念江家。
另外, 江游夫妇似乎知道江映儿要说什么, 明明江映儿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字也不曾提起,信的末尾,江游夫妇夫妇同样与她说,她顾念自己,不必思虑江家,她为江家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爹爹阿娘,或许在她去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白了她心中所扰。
听到屋内翻来覆去的声响,花珠以为江映儿身子不适,敲响门扉进来看了看,“小姐,您还好吗?”
江映儿坐起身,直言。“我睡不着。”
花珠掌了一盏烛火,跪坐在床榻之下,陪江映儿聊天,“小姐为何睡不着,是否在想孩子的事情?”
江映儿看着远处跳跃的烛火说,良久没有说话。
“小姐有想过不要孩子吗?”江映儿看烛火看得入了神,闻言,收回目光,与花珠对视。
花珠再接着道,“孩子给小姐带来了困扰,小姐如果不想要孩子,依奴婢看,不如一碗落子汤,将孩子给落了。”
一了百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烦恼些什么。”江映儿低低说道。
之前她有孕,脑中满是欣喜,能够离开闻府了,眼下的孩子来的意料之中,没有欣喜,也没有旁的。
“方才听你这么一说,似乎并不是因为孩子。”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
“那是因为大公子?”花珠再问。
江映儿沉吟片刻,了当承认,“是。”
“闻衍为我江家做了许多事情,我觉得欠他许多,花珠,我不喜欢亏欠的感觉,让人觉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