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陆砚瑾如此回答,苏妧就不再多问,左右是陆砚瑾的属下,怎么样他会比自个要更加地清楚。
苏妧看着陆砚瑾走动的身影,还是道:“我将郎中叫进去,王爷的身上,不上药是不成的。”
说出这话,苏妧也有些想要逃避的嫌疑,已经让他在这处歇下来,恐怕自己在这处也不是个事。
然而才朝前走了一步,苏妧就直接被陆砚瑾给拽住,“阿妧,你还会回来吗?”
他说出这话带有许多的不确定,苏妧由他此时的话语,倏然想到自个的两次离开。
今日在青州见到陆砚瑾,看见他的第一眼,除却他黑眸之中隐藏的怒火,还有眸底那股失而复得的庆幸。
苏妧抿唇,朝他笑着道:“回来的,我一会儿同郎中一道过来。”
陆砚瑾这才将手给放开,眼眸一直看着苏妧,直到她出去才将视线给收回。
出去后,苏妧先是同郎中道:“王爷的药还没上完,有劳先生。”
郎中赶忙道:“不必客气,应该的。”
从安跟着就要进去,苏妧将他给叫住,“从安,王爷是不是也一直没有用饭?”
一听见苏妧关切的声音,从安几乎感动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拼命点头道:“是,王爷今日都还未进食。”
苏妧刚想要说让人送些吃食进去,从安倏然开口,“苏姑娘,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看了从安一眼,他从前是最不喜欢掩藏自个心思的,苏妧朝房中看一眼,然后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从安就直言,“王爷自从知道姑娘离开,在宜阳就险些病倒,撑着自个的身子没有倒下,知道姑娘在青州后就赶紧赶了过来,身体也一直没有休整好,今日一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直直跪在苏妧的跟前,没等苏妧反应过来就说:“奴才是一路跟着王爷的,知道王爷从不是一个急躁的人,但却因姑娘多次急火攻心,奴才没有旁的想法,只求日后姑娘若是再度离开,能否同王爷说一声。”
苏妧赶紧将他给扶起来,听见从安的这番话,她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或许陆砚瑾的来的时候,她就是没有想到的,原先那般高傲的一人,如今竟然真的会追来。
于是同从安道:“我知道了。”
想着方才答应陆砚瑾的,怕他等的及了,苏妧转身就准备进到屋内,而后想到,又转身同从安道:“我日后,不会轻易离开了;王爷没有用饭,你送些饭食进来罢。”
得到苏妧确切的话语,从安也比往常也高兴许多,脚步也松快些。
苏妧没有太多的想法,转身就进到屋中,一进去就看见陆砚瑾满脸都是愁思地看向门口的位置,直到苏妧的出现,眉头才渐渐舒展开。
郎中还立在一旁,苏妧同郎中道:“您帮他上药罢。”
这回苏妧没有走,而是看着郎中替陆砚瑾上药。
大抵过程是不好受的,陆砚瑾的额头之上流下许多的汗珠,苏妧一直用帕子帮他擦拭。
可就在这时,陆砚瑾轻笑着说上一句,“若是每日如此,便是每日都能挨顿板子,也是值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苏妧看眼一旁站着的郎中, 低声蹙眉道:“无事胡说什么?”
哪有人天天不念着自个的好,竟想着每日能挨顿板子的,但在陆砚瑾的话中, 苏妧也听出些许不一样的意味来, 他这是,想要自个照顾他罢。
苏妧收回手, 没有再理会陆砚瑾, 站在一旁看着郎中帮陆砚瑾上药,弄完这些, 郎中的额头上也出了不少的汗珠,她赶忙道:“有劳先生。”
郎中摆手, “夫人客气, 都是应该的。”
苏妧启唇,还未来得及去纠正郎中话语中的不对,从安就将郎中给请了出去, 苏妧也只得作罢。
转身看见陆砚瑾手指少见的都在发颤,苏妧叹口气问他,“王爷可要我帮你?”
她既然主动说出这话, 陆砚瑾就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手臂缓缓张开, 一副等着苏妧投怀送抱的模样。
感受到他的浪荡, 苏妧瞪了陆砚瑾一眼, 走过去告诉自个无事,面上强装镇定的帮他将衣裳给穿好。
雪白的中衣又穿在陆砚瑾的身上, 只是系带系上的时候, 苏妧仍是忍不住地朝陆砚瑾的胸膛处看去。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同陆砚瑾道:“王爷乃是当朝摄政王, 天下都要仰仗着王爷,日后王爷莫要再说这些话语,实在是不大吉利。”
陆砚瑾黑眸上挑,攫住苏妧,目光深邃幽深,“阿妧,这是在担心我?”
苏妧没回答,却也没有说不是,一直都没有说话,然而下一刻,陆砚瑾却将她的意思曲解的更为明显,“只是为阿妧挨这一顿,又能让阿妧疼惜我,我甚是高兴。”
听见他的话,苏妧险些没有将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他这人是怎么能用这般镇定的声音,说出这样不孝又放荡的话语。
苏妧杏眸中全然都是看不懂,索性将头给扭开,“我去换床被褥给王爷,王爷歇下罢。”
然而她想要离开的脚步却并未能如她所想,手腕倏然被人给桎梏住,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就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她惊魂未定,下一刻便直接跌入陆砚瑾的怀中。
朱唇微张,苏妧的口中惊呼一声,“王爷,你的伤……”
陆砚瑾的指腹放在苏妧的下颌处轻轻摩挲,一时间,燥热的空气在二人间开始流转,他黑眸中似是带火,要将苏妧给看穿,怕被他的目光灼出一个窟窿,苏妧又怕让陆砚瑾的伤加重,如今倒是左右为难,不知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唇瓣一撇,盈盈杏眸一落,让人无法窥见她那里头的情绪。
可陆砚瑾明显不想让苏妧逃离开,将苏妧的下颌猛然抬起,惹来苏妧一阵的惊呼,“阿妧,你还在乎我,你心中,还有我的位置。”
他这话说的很是直白,更是说进苏妧的心坎之中。
心口收紧一下,让苏妧的呼吸都跟着加重,“我又不是记不住事的孩童,自然能记得王爷。”
两人之间的姿势太过于危险,苏妧想从他的腿上下来,却被陆砚瑾给按住,不让她动弹。
陆砚瑾在这时倏然说起旁的事情,“岁岁再过两日,就会到青州。”
见到他的时候,苏妧就想要问岁岁去了何处,只是那时因为沈蕴浮的事情,后头又出现太多的状况,一时间苏妧也忘了去问。
回到家中苏妧想起岁岁,可又想着,那时她先放手,就无需再问。
猛然被陆砚瑾说的消息给砸中,苏妧倒是还有些不知要如何回答,过了好半晌,低沉的“嗯”了一声。
这声中情绪不是很高,陆砚瑾没有太大的起伏,而是说:“阿妧,我无法在青州久留,与绥国的战事才打完,宁王的事情也没有着落,圣上还在等我回京。”
骤然听到他说离开,苏妧心中有些空落。
下意识便想要伸手去攥住陆砚瑾的衣袖,又觉得自个定然是糊涂了,在这时猛然感觉到那时他知道自己离开的心情。
苏妧努力扯出一个笑意来,“王爷一心为国,应该的。”
陆砚瑾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妧,他粗粝指腹带给苏妧阵阵颤抖的感觉,“阿妧,你不开心。”
苏妧几乎是在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想要否认,陆砚瑾却抢先在她前头说:“阿妧,可我不想再离开你的身边,不想再让岁岁在没有母亲或是父亲的环境中长大。”
他托起苏妧的背,强有力的臂膀扶起苏妧,让她牢牢坐在自个的怀中,不让她有半分逃脱的机会。
手臂环在苏妧的腰间,陆砚瑾声音很轻,与往日的清淡嗓音不同,这般的声音才觉得,他是在乎眼前人的。
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嗓子眼中,苏妧想说的话,统统在这一刻都说不出。
其实细细想来,她与陆砚瑾都是遭遇过许多的人,两人都是经历种种的事情,又阴差阳错地成了夫妻。
后头发生的事,许多她都已经记得不是那般清楚,但他,却也不是真的想要伤害自个。
苏妧哑了声音,将头给垂下。
陆砚瑾嗓音中带着郑重,“阿妧,自与你成为夫妻开始,我便未曾想过要与你分开,更是不想我的身边是旁人,那时的我看不清自个的心,可阿妧,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与岁岁,我们伴着岁岁长大,绝不让他遭受那些不好的事情。”
陆砚瑾的喉结上下滚动,“我知家中长辈对你多有磋磨,你也不喜,日后你我二人可以分府别住,只要你不想见,无人能来打扰你;我们会成婚,我会给你一个上京从未有过的昏礼,让你成为人人艳羡之人,你会是摄政王妃,那些从前欺辱你的人,他们都无法再欺压你,阿妧,你可愿意?”
说出这番话,陆砚瑾的呼吸都变得不稳起来,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心中想的定然不能再让阿妧离开,从未怕过什么事情,但却十分害怕从苏妧的口中听到拒绝的话语。
察觉到苏妧要说话,陆砚瑾又开始说道:“阿妧,若你不答允,我便日日追求你。”
甚至于,他平日中对任何的事情都有掌控,如今却在此事上,带着十分的不确信,“青州与上京离得不远,我可以往返青州与上京,只要,你在想要成婚的时候,能先想到我,就好。”
被他的这番话震得有些失声,苏妧的唇瓣微张,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她有些不知要如何去回答陆砚瑾,更是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
倘若自个真的不答应他,他每每从上京来青州,又或是要从青州回上京,被人知晓,她岂不是成了祸国的人。
然而自个的心中,其实也并非全然都没有他的存在。
一时间,苏妧的呼吸有些紧促,她垂眸那刻,看见陆砚瑾的中衣半开一些,更是看见他胸膛之上的伤口。
他如今受的种种伤,大多数都是因为自个才会如此,一时间,苏妧的心就已经软了。
她问道陆砚瑾,“可分府别住,在朝之人,恐怕不知会上多少本折子弹劾你。”
母亲尚在,家中的老祖宗也还好好的,自古以来孝为先,陆砚瑾如此,不知会被旁人说多少的话语。
陆砚瑾听见她的话,脸色有些古怪,“你在意的,便只有这个?”
苏妧一时思绪混乱,实在不知这般说是为何,但在看到他的黑眸时,仍旧是下意识地点头。
陆砚瑾眸中浮现出笑意来,实在没忍住,抱着苏妧在她的脸上偷香,苏妧慌里慌张地将他给推开,小脸上尽数都是羞涩,脸上的红晕更是蔓延到耳根处。
陆砚瑾唇边噙着淡笑,“他们若是要说,便让他们说去。”
话语顿了顿,陆砚瑾眉心微拧,“我还未同你说,在你走后,我已经将母亲送至寺庙中清修,逢年过节也不得出来,你应当是不会再见到母亲,她更是不会来烦你;三伯母也被送往老家好生反省,这些事情早就已经有了,你实在不必顾忌这般多。”
苏妧惊得险些没有坐稳,她实在不敢相信,周氏这般要强的人,若是被送走,竟然都不能踏出寺庙,每日会生出多少的事情来,更是没有想到,陆砚瑾竟然真的会将周氏给关起来。
她没忘记周氏磋磨自个的日子,手上的伤如今都还隐隐觉得发疼,她深吸一口气,同陆砚瑾道:“王爷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陆砚瑾眉宇冷淡,“不是,母亲与伯母本就犯了错,她们应得的,阿妧你只是被牵涉其中,其实与你本没有多大的关系,你不必太过于忧心。”
两人之间的姿势着实太过于亲密一些,苏妧倒是有些不习惯,想要挪开。
然而陆砚瑾却一把将她给握住,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握住苏妧的柔荑放在自个的心口处,“阿妧,我很想你,岁岁也很想你,你便可怜可怜我,可好?”
苏妧不自觉的垂下眸子,“王爷哪里需要我可怜。”
然而陆砚瑾却道:“从多年前在青州你将我救起时,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抹不去了,阿妧别想赖账,你我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都不能分开。”
苏妧惊得唇瓣都要合不上,“王爷怎得如此无耻,分明说好要给我自个想的时辰,怎得如今竟然反悔起来。”
他这副霸道又恶劣的模样,真真与在宜阳,她被他关起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小声嘟囔道:“王爷还关过我。”
说起这,陆砚瑾有些心虚,摸下自个的鼻尖道:“你应了我,后面无论你想如何对我,我绝不反抗。”
这话已经软得不能再软,他何时有过这样的时候。
苏妧咬着唇瓣,想想之前的种种,算起来,终究是造化弄人才会生出如此多的事情。
若是她从开始便对陆砚瑾说了实话,会不会结局什么的都不大相同,更不会让纪漾有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