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秦芜献水的信任,知道秦芜没必要骗自己,再看秦芜沉默的冷色,村长心沉到谷底,急的差点都要哭了,皱巴巴的脸都是恐惧与慌乱,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们的队伍里会有人感染了疫病,要知道他们村里三百多口人走到现在不容易啊,一个没折更不容易,没想到都走到眼下了,竟出了这等倒霉事!
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了的秦芜实在不好打击人,只得安抚道:“符叔,眼下我也不确定,当务之急是把生病的人员跟没发病的人赶紧隔离开来,以防更多人感染,而后我给大家都逐一看诊确认一下,若我猜错了,大家伙不过是虚惊一场,就当给全村老少做检查了,有病防病;若真是,符叔,咱们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第一做好消毒防护隔离措施,第二搞好卫生消杀,第三想法子治病救命,控制疫情蔓延……”
此刻的村长整个人都是懵的,再不复往日的沉稳,脑子嗡嗡的,几乎秦芜说什么他就是什么,完全慌神没主见。
秦芜见状叹息着重重喊了声村长,这才把村长恐慌的心喊归了位。
“符叔,眼下时间就是命,赶紧的呀!”
“哦,哦,好,好,时间就是命,叔赶紧的,赶紧的……”,符叔下意识就往山坡下林子去,走了两步又忙回头苦巴巴的问,“乌娘,咱第一个要干什么来着?”
秦芜扶额,赶紧一把拉住村长往回走,“叔,现在首先要做的是隐瞒住事情,不能暴露出去引起大家的恐慌,您赶紧找到护卫队的队长,把生病的病患跟村里完好的人隔开,不许再接触;而后我去看诊,注意,隔开人的时候尽量不要身体接触,最好把口鼻都遮住,若是不慎接触了,一定要及时洗干净;还有,让没发病的人看住水源,洗漱不许在水源边上以防水源污染;再统一跟未发病的村民叮嘱做好预防;还有圈以两个地方挖两个坑,让大家大小便统一方便最后灭杀病菌,没发病的一处,发病的一处……”
秦芜不厌其烦的细细跟村长叮嘱交代,一面交代还不忘了一面安慰,“叔您放心,我观那些村民的情况还算好,万一要不是疫病呢?您别多想,赶紧去,眼下全村老少都指着您呢。”
村长也醒悟过来,知道事情紧急不敢耽搁,赶紧就喊了护卫队队长,组织人手忙活开来。
秦芜一回来就找到了自家弟弟与儿子,见他们都懂事听话的老老实实待在上风口没动,她上去带着三人来到远离已经喧嚣开来的村中众人,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第一件事就是避着人从空间拿出消毒酒精给自己四人消杀,而后抱过儿子换衣裳,同时嘱咐哥俩也换一身衣裳。
小谷不明白秦芜举动的深意,小家伙只会老实乖乖听话,可小楼不同,十四岁的少年,在这个时代都已经算是半大的人了。
见到秦芜表情严肃,且一举一动都透着怪异,更让他揪心的是,自家大姐又变出奇奇怪怪的东西,小楼当场就炸了,“大姐,不是说好的不动这法术了么?你怎么又……”
秦芜看着眼前少年死死盯着自己手边的消毒酒精,她立刻明白了弟弟在意的是什么,她忙安慰,“小楼别急,姐没动,真没动!这玩意是你姐夫当初做生意从夷人手里换来的,就放在你看不见的一个袋子里,是消毒杀菌所用,不是姐法术变出来的,不损耗寿命,小楼别怕。”
“真的?”
“真的,姐不骗你。”
小楼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用法术,不损伤大姐,他就能接受,至于什么看不见的袋子?他也不傻,前头在山洞跟后头逃难时他们也没找到水,他们喝的水可都是大姐拿出来的,只不过出于对大姐的信任,知道大姐不会害他们还会保护他们,他才没吱声,还会不动声色的给大姐遮掩,叮嘱傻弟弟。
眼下大姐这般说,小楼还是谨慎的四下看看,确信周遭没外人,小楼还不忘了叮嘱,“大姐,以后这宝贝也要少用,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大姐就危险了。”
秦芜领了少年的情,连连点头:“成,大姐知道,小楼赶紧换衣裳去,换好的衣裳放一边,一会姐去消毒。”
“好。”,姐弟分工合作,村里头那边哭爹喊娘恓惶不安的还没搞定,他们四个却一会子就搞定了。
秦芜把酒精放背篓里头,又掏出装满水的两个干净水囊,又暗自把背篓底下塞满食物,重新放上些口罩,而后把七仔交给小楼。
“小楼你如今是大人了,眼下这样的境况,姐只相信你,姐就把七仔托付给你了,小楼要看好弟弟跟外甥知道吗?注意别跟村民多接触,避开人吃饭喝水,平常若是真避不过要接触,要戴好口罩,尽可能不要身体碰到,万一触碰第一时间用刚才大姐给你喷的那个东西消毒,拉屎撒尿找个固定的地方,注意掩埋……”
秦芜一项一项的叮嘱交代着,抱着懵懂七仔的小楼却越听越不对劲,听到后头,他心里狂跳。
“大姐你什么意思?村子里的人真是病了?还病的不轻对不对?”,说到此,小楼一把拉住秦芜慌了神:“大姐,你是想要去帮他们?大姐不要!咱们走吧,天下难民那么多,合适同行的人多的是,咱们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大姐!既然他们都病了,咱们走就是,大姐你不能去冒险!”
秦芜笑着摇头,抬手拨开弟弟拉住自己的手:“傻孩子,你忘了大姐是大夫啊,大夫的职责是什么,大姐打从入这一行的时候就宣誓过……”,哪怕变换了时空,变换了身份,她是大夫的身份却从未改变。
“况且若是村里人真得的是传染性的疫病,小楼,大姐明知道可以救、怎么救而无视,选择心安理得的避开,那大姐就对不起身上的白衣。这天底下的流民再多,若是都感染了疫病,那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片成片,而且你怎么知道咱们再找到的人不会也同样感染呢?小楼,为医者救死扶伤是本职啊,那么多的人命债姐若是视若无睹的话,大姐不想后半辈子都沉浸在悔恨自责羞愧中……”
“可是大姐,我跟七仔跟小谷却只有你!”
秦芜拍了拍弟弟稚嫩的肩膀,“乖,放心,大姐有把握的,而且大姐也不能把你们放在危险之中,放心,只要听大姐的做好防护,咱们一定不会感染,小楼就等着给大姐庆功吧。”
见秦芜说的这般自信,少年心底动容犹豫,不安的问,“真的吗?大姐真有把握?”
“真的。”秦芜保证。
小楼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做好心理建设,这才艰难开口,“好,我信大姐,大姐也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大姐骗我,那我,我,我就带着小谷七仔去找大姐,跟大姐一起扛,咱们四个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得,这破孩子还学会威胁了,不过秦芜想到村长口中描述的病患病情,心里还是很有把握的。
若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群人应该得的是痢疾,若是痢疾,在这缺医少药的逃难当下,她不说能救全部,保住自家四人,遏制住病情还是可以的。
事情也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等秦芜安顿好家人来到村子里,全副武装的给病患看诊过后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而后又抓紧时间给未发病的人群逐一看诊,从中又找出三十几个感染的单独圈开,秦芜也不去管这些人的不可置信,不接受,不配合,哭爹喊娘闹腾,反正这些都有村长跟防卫队搞定。
确诊疫病,秦芜忙的很,一遍遍叮嘱村长让护卫队按照自己先前说明的法子严格隔离,防护,自己则是想尽办法找治疗的法子。
痢疾在现代早已经是最寻常不过的病,自己药房就有治疗的药物,中西药都有,只是眼下的情况,她根本不方便拿出来,毕竟先前他们来的时候身上就那点东西,总不可能说自己还带着就针对这疫情的药物吧?
要是她真敢这么说,她敢保证,此刻情绪激动的村里人不仅不会感激她,反而会脑补怀疑他们感染疫是她作孽。
所以哪怕要拿出药物也得小心应对,找个合理不被猜测怀疑的借口才成。
思来想去,秦芜找到村长跟防卫队队长等村里能做主的人一起开会商量,众人知道秦芜这么快确诊是什么疫病,而且还表示能治,只是缺少药物,众人的心先就信任了三分,至于药物,村长等人又犯了难。
眼下到处都饥荒逃难,不要说他们手里其实也没甚钱财,便是有,拿着金银怕是四处也买不到药啊!
秦芜也知道这个难处,面对一张张苦巴巴的脸,秦芜指着出水的后山提议。
“村长叔,诸位叔伯兄弟,我是这么想的,既然这山上还能出水,就说明这地方还有地下水,既然有水,指不定这山里头就还有绿色的地方,眼下没别的办法了,咱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如我带几个人进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何用的药。”
众人一听哪有不配合的,防卫队长当即请战表示跟从,秦芜早有打算,她找药只是借口,进山一圈就是为了给自己从空间偷渡药材打掩护而已,找并不重要,能不能找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找这个形式借口,于是众人点头,感激不已,护卫队长当即点了十个好手,秦芜则是带着儿子与小楼哥俩就出发了。
当时看秦芜带着自家三个小的跟随,村长跟护卫队长还奇怪来着,他们倒不是怀疑秦芜要跑路。
毕竟秦芜无私献水在前,后头若不是她告知大家病了,全村人都还被瞒在鼓里都只能慢慢等死,可偏偏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的秦芜却说了,这就让大家更确定她不会跑,一定会帮助大家,毕竟人家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不是么?
他们只是心疼去山里指不定会遇到危险,带着这三孩子万一……
秦芜也懂大家的好意,可她是不可能把自己在意的人留在别人手里,哪怕对方看着再好也不成。
万一他们分开后各自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变故怎么办?万一失散了呢?
她可不想跟儿子亲人再上演一出小蝌蚪找妈妈,在意的人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来的安心,哪怕累了点,哪怕可能会同时遇到危险万劫不复,她也坚持。
秦芜就借口说找药不知道要多久,儿子还小要喝奶离不得自己,而两个弟弟也认识草药他们可以帮忙,护卫队等人就没再吱声,只是叮嘱秦芜,若是他们累了就跟大家说,大家可以背着他们赶路,秦芜表示心领。
一路进山寻找,刚开始四处不是光秃秃,就是如落脚的林子一样看着一片死寂,完全没有生机,这样的地方不要说是找药,就是找一口能入口的东西都难,护卫队的人一个个心如死灰,还是秦芜不断安慰,而后又跟大家分析如何寻找水脉,如何辨别地形给众人打气,这才暂时安稳住了人心。
他们走啊走,翻山越岭,就在进山的第三日下晌,他们终于找到了处深处深山中带着潺潺溪水的幽谷。
在这里,秦芜发现了些当地特有的草药,有的一两样对痢疾有用,大多却不行。
秦芜也不嫌弃,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有用没用,摘了样本就让大家分开寻找,尽可能多找,找来不能用的到时候存在空间补充库存也好。
曾经空间里的那诸多药品,除了自家诊所医院里不好拿出来的大半,其他早就消耗干净,而后头事情又多,她也没想起来补充,如今能进账一点是一点,而且她还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这次回去,她就把空了的中药房连带当初在京都城打劫大夫的中药柜子都给填满。
带着满满收获回去,秦芜就圈了个地方,以自己炮制的药材会有毒气为缘由,让村长给她搭建了个密不透风的大帐篷,外头还有小楼领着人亲自把手,秦芜就在这大大的帐篷里汗如雨下的忙碌着。
把指派村长,让村里人按照自己要求炮制出来的药材统统搬进来,能用的放一边熬预防汤,不能用的全部收起来,然后把诊所里治疗痢疾的中成药拿出来,等明日后借口是自己新做出来的药丸子拿出去应急救命。
就在秦芜的日夜不停的赶工辛劳,村长的主持,全村老少的配合下,这将将冒头的疫病总算得到了遏制。
第94章
不得不说, 没经过现代药物洗礼的古人,身体没有耐药性恢复的真是快啊,药物对症, 药剂量也不大,明明是能要人性命的疫病, 在现代中成药的作用下短短半月感染的村民就痊愈了。
全村老少感激秦芜感激的不行,如果先前还只是把她当朋友的话,此刻大家伙全都把她当成了救命的活菩萨,只差没有抬上供桌日夜供奉了,导致秦芜的威信短短时间内甚至超过了村长, 几乎是她让大家做什么, 大家全都一丝不苟的去执行什么。
终于休养生息好,再上路前,秦芜考虑到疫情感染的后续问题, 手头并没有石灰可大面积杀毒, 为免后来人再被传染, 他分派大家用捡拾来的柴火, 把他们处理废物的大坑给高温煅烧了一遍, 而后覆土深埋,这么做也只是没办法的办法,为的是以防病菌再扩散出去害人。
等村里各家各户都存好水,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 大家把周遭都打扫干净,尽可能的处理好了治病隐患, 一行三百多人的队伍这才再次上路。
大家伙为了感念秦芜的付出与帮着, 村里人可热情了,不仅主动的让出了一辆独轮车让秦芜一家四口坐, 他们甚至还派出家中有把子力气的晚辈,每日排版轮流拉秦芜一家赶路,一个个的积极到不行,倒是秦芜与小楼不好意思让大家劳累,只把胖儿砸与小谷塞在独轮车两边的箩筐中被推着走。
独轮幽幽滚动,带着队伍徐徐前行。
途经城镇时秦芜特意留心了一下,而后她敏锐的发现,明里暗里寻找自己的人还真不少,两边这是都还不死心呢,所幸自己藏的深,村民们也把自己当自家人护的紧,倒是没让找她的人发现异常,接下来的一路秦芜他们走的特别顺畅。
说来也是巧,出发前秦芜就从村长口中了解到,村子一佚䅿行也是要往北边去讨生路的,这正好顺了秦芜的意,她也不用考虑半途还得换队伍的事情了,这倒是让一路艰辛走来秦芜觉得自己终于走运了一次,希望从今往后都是坦途,顺顺利利的北归回家。
然而正当秦芜以为自己总算交上了好运,眼看着要走出青州在即,快要抵达浊河的时候,这一晚落脚,变故突来。
“乌娘,再有几日就能到浊河口了,等到时候过了浊河,离了青州这旱的要死的地界,咱们也能松口气,到时候咱们好好歇一歇再上路。”
秦芜想着等过了浊河后,哪怕不知那边是什么个情况,想来也不会比这边更差,而且越往北走越靠近家的方向,她的心里也跟着轻松了几分,于是笑着应村长,“我都听村长叔您的安排。”
村长欢喜秦芜对自己的尊敬,也高兴恩人性子好从不闹事,忙哎哎应了,笑着把手里一袋约莫半斤重,还是全村省出来的绿豆强势塞给秦芜,让她好生给家里几个娃儿补一补养养身体,秦芜自是不要。
村长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塞完快速摆着手笑眯眯的就走了。
秦芜无奈的提着手里的半斤绿豆,看着与大家伙一起埋头挖无烟灶的自家俩弟弟,决定晚上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给俩弟弟。
夜里缩在无烟灶前的大坑里,秦芜拿出招牌小铁锅先把绿豆泡上,因着赶时间做,她用的是开水,等把豆子煮软去皮,磨碎成黏糊状,背着人秦芜偷偷加入上等白砂糖,想到最近伙食不好,为了通便,她又放了点蜂蜜进去,秦芜把绿豆糊糊搓成小球按压成饼,最后两三块一锅的拿文火小锅炕出来,自己改良版的绿豆饼就做好了,虽然颠覆以往的做法,不过味道还算不错,看自家两弟弟狼吞虎咽的模样她就知道。
剩下的不算多,毕竟拢共就半斤绿豆,她也不好分给给村里其他孩子,因为不够分的,秦芜就干脆打包起来让小楼收好,自己清理出铁锅倒上水,拿出半包拆封的压缩饼干取了两块,连带先前剔除舍不得丢的绿豆皮,熬了满满一锅饼干糊糊,撒了一丢丢的盐,姐弟三个的晚饭就得了。
捧着糊糊边吹边吃,其实很多时候秦芜是懊恼的,有时候她也在想,要不是那该死的家伙们四处找她,她也不至于要隐姓埋名藏入流民群里头,若不是藏在流民群里头,她何至于空口有宝山还把自己给馋坏了啊!
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家,等回到家后她发誓,定要好生做一桌子的美食吃个够本才成。
心里抱怨归抱怨,秦芜还是吃光了碗里的糊糊,剩下的大半锅,饿怕了的兄弟二人一点没浪费,最后一丝都刮赶紧了不说,还用干净的水洗刷冲过,连水也分着喝了。
眼下就这个条件,大家都这样,对此秦芜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趁着她喂奶哄儿砸的时候,小楼带着小谷一起找来干枯的野草,把大坑铺的松软,上头再垫上村民给他们新做的草席子,呆在坑里还烤着火,在这深秋的夜里躺在上面倒不显得冷。
因着有青壮防卫队守夜巡逻,秦芜他们姐弟倒是无需再守夜,于是小楼抱着秦芜给的匕首睡在最外围,中间是挤在一起的俩小家伙,秦芜则被安排睡在了最里侧,为怕突生变故,一直以来夜里休息大家都是和衣而卧的。
冷冷的秋风下,火光噼啪,众人鼾声四起,唯有护卫队的青壮不辞辛劳的站岗守夜,酣然入梦的秦芜睡得正香,迷蒙间忽听一声凄厉大喊。
“啊!兵匪杀人啦!”
秦芜猛然从梦中惊醒,霍的坐起身时,耳边熟悉的惊呼再起。
“乡亲们,兵匪来了,杀人啦,跑,快跑啊!”
秦芜来不及仔细分辨这声音是何人所示警,也来不及分辨声音是从何方传来,所言是真是假,总之声音落下后,周遭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凄厉示警却接连不断。
“乡亲们,大家快快起来逃命,兵匪杀人啦!”
“村长,快敲锣,兵匪杀……啊!”
凄厉的哀嚎撕心裂肺,扣人心弦,动静传来的黑暗里仿佛潜藏着什么凶狠巨兽,在这样惊恐的压抑之下,众人乱成一团,惊心动魄。
“娘快起来!”
“爹,爹,狗蛋怕怕……”
“呜哇哇,呜哇哇,娘,娘,你在哪?”
人们哭爹喊娘,紧接着黑暗铜锣声哐哐哐的响起,随着铜锣刺耳的鸣叫声荡漾开的,还有村长嘶哑的喊声,“乡亲们,跑啊,快起来,都跑!兵匪杀人啦!快跑!”
而后,睡迷瞪的众人这才醒过神来,一骨碌爬起来,摸孩子的摸孩子,扶老人的扶老人,抢救家当的抢救家当,黑暗中各色声音嘈杂,夹杂在示警鸣金还有哭嚎喊声中一起,奏成了一曲暗夜下的夺命之歌。
身边的小楼一骨碌爬起身来,趴在大坑里双眼紧盯着外头乱成的一片,暗自庆幸昨夜夜里落脚的时候,自己为了能让大姐小弟跟小外甥不受冻,非要坚持挖的这个大坑了,如若不然,眼下没有大坑的保护,此刻黑暗中惊慌下被踩踏,与家人失散的人兴许就是他们自己。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瞬息间的功夫就变成眼下这般炼狱模样。
小楼见状不好,手持匕首,眼神跟小豹子一样,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急忙低呼秦芜,“大姐,大姐醒醒,情况不对劲,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早就醒了,而且已经把外头的东西都快速收拢好,正掏出背篼装儿子的秦芜与之异口同声,“快,小楼,把小谷装背篓里,跟紧我,我们赶紧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