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司延总是喜欢这个样子。
傍晚晚膳时分,云皎皎先一步坐在饭桌前,将药粉洒进了司延的茶盏之中。
而后若无其事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不多时,司延缓步走了进来,“今日歇够了?”
“嗯。”云皎皎偷偷看了一眼他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自己手里的,“歇够了,我尝着他们这的普洱茶还挺好喝的,你试试?”
“不急。”司延拿出来一个盒子,“我给你看我今日瞧见的南红玛瑙。”
司延打开盒子,将玛瑙手钏戴在她手上,觉得一如他想象中般合适,又与云皎皎说着当日的奇闻趣事,说是明日也带她一并去看看。
云皎皎听着听着,心思就跑到了司延那杯茶上。
不知道哪一眼看过去,司延旁边的茶盏见了底。
云皎皎愈发兴致勃勃的接话,用晚膳,顺带暗中观察着司延的反应。
晚膳过后,司延正欲起身,忽然间身形一晃,坐回了座椅上。
云皎皎见药效发作,肆无忌惮的起身,“这是怎么了呀?你不舒服吗?”
“无妨,突然有些没力气。”
司延话音刚落,就见云皎皎坐上来,握住了他的下颚,整个人妖冶而放肆,“阿延没力气就对了,让你前两日折腾我,害我躺了两日不能出去玩。”
她纤细的手指握住了他的脖颈经脉,像是带毒的蛇攀爬缠住,放着看似张牙舞爪的狠话,“看我今日不弄哭你。”
云皎皎俯身咬了下他的喉结,顺手扯开了他的腰带,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绑了起来。
司延看她笨拙但像是早已计划好流程的动作,便知道她怀恨已久,他被她扯得有些细微的痛感,轻嘶了一口气,略低的一声夹杂着无穷无尽的气音。
而后低笑,尾音带了钩子,“公主给我下药啊?”
云皎皎视线描摹了下他的唇线,而后扶住他的肩膀,掌握主动权,“那又怎样。”
她气息不稳,又强行压住,看上去仍然是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娇纵模样。
“不怎么样。”司延被她动作带得剑眉轻蹙,似是隐忍了片刻,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一下。
秋日岭南气候刚刚好,晚风清凉舒适,吹散夏末的躁热感,连带着外面的草木气息和潮湿水汽卷入鼻腔。
这是一个并不会被人打扰的庄园小镇。
云皎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平日里锻炼少,体力跟不上,还是她本来就菜,没多久她就没力气了,坐在椅子上进退不是。
“公主,”司延单手扶住她无力支撑的腰,“臣还没哭呢。”
云皎皎鬓发沾湿,别开头不想理他,“你先等会。”
她也不知司延这是什么习惯,不论改换成什么身份,他私下永远爱叫她公主,自称为臣。
往日里听来舒服,此时云皎皎只觉得这像是挑衅和戏谑。
她靠在他肩头正腹诽着,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手!
司延的手怎么放在她腰上!
她不是绑起来了吗?
云皎皎瞬间后背一层冷汗,正要起身,却忽然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却又根本不像是被累到的无力。
此时司延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云皎皎汗毛直立,“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有点事……啊!”
司延突然间扶住她的腰起身,没有受半点药效的影响一般,“想来公主是有心事,连自己的茶被换了都不知道。”
云皎皎顿时浑身紧绷,“你放肆!”
司延闲散的笑了,“公主的事着急吗?”
他伸手扫平桌上的障碍物,将人放在桌上,鼻尖相抵,“不急的话,先让臣用完晚膳?”
第82章 司延视角
司延的生母是西平王后身边的侍女, 他的出生就是一个意外。
他生母曾为向王后表忠心,给他下毒。
可惜中毒的是乳母。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希望他活着。
司延偶尔会怀疑, 他是不是真的该死,可又觉得凭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他暗地里在王宫弄死了很多人,但没人知道。
譬如杀了贪图利益的嬷嬷,嫁祸给与她争名逐利的太监。
人性都有弱点,他做的天衣无缝。
直到一日,被他生母发现他给王后和王兄下毒。
他母亲打骂了他一顿, 说他是个疯子,请旨让他前去中原为质子。
这个蠢女人, 自私懦弱,连他为她铺好的路都不敢走,她便是死了, 他也不会再管她。
他走后,王后果然没有再留他生母。
司延知道时, 心下竟是意外的平静, 那时他便觉得自己不仅疯,大约也是坏透了。
他身边有很多王后派来的人想要治他于死地。
可惜碍于中原护送得宜,他们始终没有得逞,便又买通宫内下人, 打算将他弄死在中原皇宫。
司延并不在意,只是这□□皇宫似乎比西平王宫难杀人的多, 也没有太多的利益纠纷。
听说皇帝只有一双儿女,真是稀奇。
直到他那年, 在院子中听到一声稚嫩的童音,“你们怎么欺负人呢?”
他认得出来公主服制, 毕竟这偌大的皇宫中,早早就听说过皇帝最宝贝的独女云见月。
这宫里,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比她更加尊贵受宠的女孩子。
在他意料之中,好单纯干净的小公主。
真适合弄脏。
司延有些不屑,无非是她命好,在这样无忧无虑的环境下长大。
怕不是经受不住一点风浪,一旦被欺负一下就要哭哭啼啼。
他最不喜欢这般含着金汤匙出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一点用处只会欺负人。就像他王兄。
不过,她倒是没有狂妄自大到欺凌弱小,好歹仁善。
司延也不是那么讨厌她。
大约是这位小公主说话管用了些。
他身边的人被清换了一批,但还是断断续续的人会找他麻烦。
那日他躲进庙堂香火桌下,又遇见了她。
他与她同在狭小空间之中,距离极近,近到看着她如同葡萄水晶般的黑瞳,会有些晃神。
她叫他“小可怜”。
开玩笑,他才不可怜,他坏得很,他等得就是一个将这群人千刀万剐的机会。
刚好,那日她送了他一把刀。
她是第一个给他递刀的人,像是为罗刹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地狱暗门。
司延在某一瞬间觉得,或许日后,她被欺负,他也可以帮忙。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宫中生变,那宫中盛宠的小公主一夜之间跌落泥潭,朝不保夕。
彼时司延还只是侍卫所末等杂侍,他对这件事没那么上心,可那小公主来找他了。
她软软一只钻进他的被子里,浑身上下沾染着他的气息,眼巴巴的问他,能不能帮帮她。
司延没有拒绝,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和搜找声,这种危机四伏的气氛,他比云皎皎熟悉千百倍。
屋门被推开,他下意识的收紧了藏在被子里的手臂。
直到那人环视房间一圈走开,大抵也没有想到那娇气的小公主能屈尊藏在一个末等质子侍卫的床上。
她太小了。
抱起来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司延瞧着,哭还是哭了,可还能自己想办法,倒也不像是他从前想得那般娇气无用。
这忙帮得没有尽头,直到他自请入冷宫值守,他已经分不清,他是在护她,还是在护幼时那个从未有人在意的自己。
他第一次被需要。
被需要令人上瘾。
她好像也很喜欢他。
喜欢他事事照顾、体贴温和,说他是个清风霁月的正人君子。
可他不是,那倒无妨。
他可以装。
如果能永远被喜欢被需要,那装一辈子也无妨。
后来,她缠着他帮忙与云珩传递书信,学念书写字,让他去与卫将军学习武艺,回来教她骑射。
她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性子,磕磕碰碰都喊疼,娇气的要命。
但也是奇怪,她从来没有喊过停。
前一天练得腰酸腿疼,第二天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