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蘋提着灯笼走出来,阮知韫跟在后面,“父亲别急,他们要搜就搜吧。”
禁军朝阮太师简单行礼,“令媛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是同情达理一些。”
话语间明嘲暗讽阮太师老顽固,说完,几人便冲了进去,在阮知韫房中搜查一遍。
阮知韫扶了下阮太师手臂,“父亲何故跟他们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
阮太师并未接话。
看那些人搜查一遍后走了出来 ,也只是轻飘飘一句,“得罪了。”
接着扬长而去。
阮知韫看着他们离开,知会了一声回房。
阮太师眉头紧皱,冷不防叫住她,“听说你今日摔着了?”
阮知韫一顿,“啊,是。”
阮太师伸手,递了一个瓷瓶,“这个金创膏拿去。”
阮知韫看着这药名贵,不太敢接,“有,有药。”
阮太师直接塞到她掌心,“拿去。”
而后他意味莫名道,“若是还需要,跟为父讲。”
说着阮太师背着手,缓步离开。
阮知韫看着掌心药瓶,药瓶之上还有些温度,想必是父亲拿了许久,早早便想要给她。
她一时心绪混乱,还是先回了屋子。
屋内灯火吹灭。
忽然房梁之上跳下来一个人影,阮知韫握着金创膏回头,“放心吧,他们走了。”
云珩手指捂住还在出血的腰腹,气息因为疼痛而变得沉重。
他看她拿着药膏走过来,“我来。”
阮知韫并未答应,仍然握着药,拆开了之前草草包裹的伤口,“你看不见的。”
云珩靠在橱柜边,阮知韫垂眸,将缠在他腰腹上一条条布带拆开,露出男人精壮结实的腰腹,上面一道暗色伤口,和干涸的血迹。
药膏碰到伤口之处,强烈的刺激感逼得男人腰腹绷紧。
阮知韫也放轻了动作,“我……不太会,疼了你就忍着点。”
他略略嘶哑的嗓音夹杂着抽气声,“不疼。”
阮知韫动作很慢,敷好药又重新将绷带缠回了云珩腰上,“出京的路封了,恐怕还要委屈殿下在我这里藏一阵子。”
“该是委屈你才对。”
片刻的寂静后……
“不委屈。”
*
夜色渐深,周佶最后看了一眼司延的情况,“眼下刚稳住,若是等明日晚间没有异样,咱们就赶紧离开这里。”
“好。”云皎皎正要送周佶出去,却见周佶神情略显古怪的看着她,“是先生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这倒是没有,”周佶迟疑了下,“……那就劳烦姑娘帮忙看着侯爷了,有事叫我。”
云皎皎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直到周佶走后,她回头走向床铺,才猛地意识到周佶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跟司延的关系,好像不是什么可以明目张胆住一个屋的夫妻关系。
她怎么就默认……
云皎皎反应过来,顿时脸颊烧了起来,转头正要去叫周佶,却又觉得有些尴尬和不妥。
她活生生来回走了两圈,总算是以“逃难”为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到了床边。
云皎皎正要躺下,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异响。
卫轲迅速去探查情况,而后匆忙赶回来,甚至都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道,“姑娘不好了,桓王的人好像搜过来了。”
第75章
这么快?
云皎皎立马起身, 朝着屋外看了一眼。
入夜晚间山林村落之间传出窸窸窣窣的躁动与不安,与往日的静谧全然不同,有青年从山上打猎回来, 正在与家人说着,“山口不知怎么的来了许多官兵,正在一座一座山头的翻。”
村民到底是逃难躲进的山里,为了避那一批屠杀并没有入京户籍,反应并不比他们轻松多少,“啊?那会不会找到我们这里来, 发现我们……”
云皎皎催促着卫轲,“收拾东西, 先送司延出去。”
卫轲答应着,去收拾东西。
云皎皎扶了扶窗柩,眉眼微动, 立马拿起来旁边桌上的镯子走了出去。
她走到外面村民面前,“你们别担心, 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多半不会想到你们难民的身份来发难。”
云皎皎将镯子递给了婆婆,“我估计他们会有人搜查,难保不会查出些什么,你们就说看见我们往东边去了。逃跑的路上, 掉下了这个镯子,他们只要目标不会多此一举难为你们。”
婆婆连连点头, “那,那你们可要小心啊。”
“好。”云皎皎应声, 转头看见卫轲将司延背出了屋子,放到马背上, 最后叮嘱了一句,“你们也小心。”
随后就上了马。
无定阁一部分人朝着东边跑了过去,制造出有东行的马蹄印记。
云皎皎他们不容浪费时间,往西边城外的方向跑。
剩下的一小部分人断后抹掉他们的马蹄痕迹。
云皎皎他们前脚刚走,后面山坡上便出现了一众铁骑兵马,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侦察小兵率先扬声大喊着,“这边有个山村!”
为首的男人眯了眯眼睛,“走,去查查。”
话落一众人冲着山涧溪流两侧分布的山村赶了过去。
将村中所有村民叫了出来,村民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这群浑身杀气的禁军。
头领随便拎出来了一个人,将他们准备的画像摆在了村民面前,“朝廷捉拿逃犯!你们可看见这几个人了?”
那村民眼神闪躲,浑身发抖,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旁边婆婆见状,连忙上前道,“见着了,昨日晚上瞧见的。”
头领闻声,视线扫了过去,看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婆婆避开禁军的视线,拿出来云皎皎给她的镯子,“昨晚来讨了一口水喝,歇了歇脚,然后她把镯子落在这里了。”
男人闻言,凝眉看着婆婆手里镯子。
他拿出来左右翻看了一下。
这等宝物材质,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他们这些寻常平民所有的。
婆婆继续道,“那姑娘和一些人歇了一阵就往东边走了。”
男人将信将疑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婆婆没有什么异样,他又将视线挪到了山村东侧,沉默了片刻扬声道,“去追。”
后面一众属下应声,“是!”
很快接二连三的冲了出去。
头领跟在后面,绕过山村一段距离。
忽然不远处一个同样是布衣穿着的村民拦住了去路,热络的朝着他们招手,“官爷!官爷,你们要找的人我可能知道一点消息。”
男人停下,“什么消息?”
村民笑眯眯道,“其实他们往西边走了,刚走没有多久。”
头领眉梢微扬,给旁边同伴递了个眼色,一批侍卫立马调转方向,朝着西边跑了过去。
村民见他们要走,连忙上前拦住,“等一下!”
“怎么了?”
他谄媚的弯了弯眼睛,“我听说京中找人,是不是都有悬赏?”
头领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忽然轻轻勾了下唇,忽然手里长剑调转方向,直接刺进了村民胸膛!
“你们村子,欺瞒朝官办案,理当斩首。”男人慢条斯理的抽出长剑,鲜血遍地,话语间满是轻蔑,“竟然还敢要悬赏。”
村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而后应声倒地。
他回身,看向了那村子的方向眯了眯眼睛,“走!那一村子人都给我抓起来,听候处斩!”
他拉马走了两步,轻扯了下唇角,“对了,那个老婆婆,跟咱们一起带走。”
“我就不信,这么多条命,那前朝小公主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没了。”
幽暗的山林里风声穿过树梢,摇动枝叶,模糊了四周的声音响动。
云皎皎身在前列,并不能听到后面的声音。
他们跑过了几个山头,顾忌到司延的身体还能承受多少颠簸,最终在天光微亮之时,在西侧山脚下停下,准备休息半日。
谁料他们刚停了两个时辰,盯梢的卫轲赶了回来,“不行,得换地方,禁军他们赶上来了。”
茯苓看云皎皎一口水没喝下,又连忙起身,大约是起猛了,让她有些站不住。
支芙不满的嘟囔着,“不是跟他们说了去东边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云皎皎缓了一口气,“先撤离。”
茯苓在旁边沉默良久,缓步上前道,“姑娘,我来了月信,你还有多的披风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