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活该啊……”
连霁的面色犹如沁满薄霜, 眼底凛光涌现,身下现出藤蔓涌动的痕迹。
眼看着暴脾气的邬月已经龇牙咧嘴地准备扑过去了,却被宋葭葭冷声叫住:“你停下,我自己解决。”
邬月迷茫地瞪大眼睛。
连霁虽然也很想亲手整治这些嘴碎的家伙,但连霁更尊重宋葭葭的意愿。
眼看宋葭葭一副跃跃欲试, 摩拳擦掌的模样,连霁便停下了动作:“那么, 葭葭准备如何处理?”
因着即将见客,宋葭葭泰然自若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之上的褶皱,从容不迫地笑了笑。
“你们就算将他们臭骂几句,或是暴打一顿, 只会激化矛盾,瞧我的。”
“你们知道什么是高情商处理吗?”
邬月诚实地摇头。
连霁愣了愣, 轻声道:“不知。”
宋葭葭用手指玩着自己鬓边散乱一捋的头发,卷曲缠绕着手指,然后又放下,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你们等着瞧吧,看我一句话就弄得他们哑口无言,而且以后再也不敢当众说我的坏话。”
宋葭葭露出这么一副胜券在握的深意笑容,着实让连霁和邬月感到好奇。
银泽则是一直痴痴地盯着连霁,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宋葭葭本就有了这个念头,和连霁邬月刚才说话也故意压低了声音,并没有惊动墙角那几个正在说三道四的修士。
宋葭葭弓着腰悄悄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几个正聊得兴奋,面红耳赤的:“对对对,有什么好羡慕的,反正她宋葭葭这个短命鬼也无福消受!”
宋葭葭猛然冲过去,却又四两拔千金地在他们身后停下脚步,在他们背后幽幽道:“你们看不惯我,可以骂我的朋友。”
几个正大放厥词,评头论足的修士们吓了一跳,差点高高地蹦起来。
宋葭葭微笑着指了指远处的云听白:“看不惯我可以直接骂我的师尊,毕竟我都不是个什么好人,我师尊又会是什么好货色。”
那几个嘴碎的修士吓得脸色萎靡,表情惊慌,手足无措地傻在了原地。
宋葭葭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记住了哦,骂完我师尊就不可能骂我了哦。”
几个人吓得面如菜色,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他们听清楚了没有就连连点头。
但宋葭葭感觉自己这一招,也算是给他们留下了心里阴影,以后恐怕再也不敢当中说她的坏话了。
宋葭葭挥了挥手,得意洋洋地走回去。
等着宋葭葭的几个人都沉默了许久。
宋葭葭却仿佛从中找到了乐趣,她毕竟可是云听白的首徒,天衍宗掌门和峰主之女,绝世美人连霁的师妹,又是五灵根的废灵根,几个元素铺叠下来,她算是当代红得透顶的顶流了。
宋葭葭让听力最好的邬月竖起耳朵捕捉自己的名字,还让连霁放出藤蔓感应,哪里有人说自己的坏货,她就立即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过去。
连霁和邬月虽然不大理解,但仍是乖乖照做。
“你看见那个宋葭葭没,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亏得家世如此好,长相竟然如此普通……”
宋葭葭忽然从这几名修士身侧传过去,崩溃地甩头,大吼大叫地哭嚎道:“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说了!”
正聊得酣畅淋漓的几人,显然是被突然钻出来的宋葭葭吓了一跳:“!”
宋葭葭立即抱住刚才那个议论自己的人的大腿,哀嚎道:“我求求你,以后不要再骂我了!”
那人满脸震惊,被突然出现的宋葭葭吓得心脏骤停,面色惨白,仿佛四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颤巍巍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脑子浑浑噩噩地应声道:“好……”
宋葭葭功成身退,满面春风地冲着连霁几个人炫耀道:“看到没,他们已经可再也不敢嘴碎,搬弄我的是非了。”
邬月皱着眉头,满脸不解:“主人,你何必这样窝囊?”
邬月看起来很难受。
邬月眼见宋葭葭受委屈,比自己遭遇折辱还要更加的不爽,邬月闷闷地低声道:“主人,求你了,让我出面去教训他们,只要咬他们一口,保证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搬口弄舌了。”
宋葭葭摆了摆手:“这怎么叫窝囊呢,真诚永远是必杀技,懂不懂?你难道没看见他们被我吓的魂不附体,噤若寒蝉的模样吗?”
连霁眼看着宋葭葭一副乐在其中,兴致昂扬的模样,连霁的唇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眼底却都是宠溺:“葭葭,你高兴就好。”
本来满心满眼都是连霁的银泽,也不由得开始观察起宋葭葭了,他忍不住瘪了瘪嘴:“脑子有问题……”
连霁和邬月眼神似凛冽的飞刀望过去,几乎让银泽头皮发麻。
银泽心有不甘,冲到连霁身边:“你说你喜欢她,可她有什么优点,有什么值得你好喜欢的?”
连霁只一眨不眨地看着宋葭葭,正沉浸在祂世界里,仿佛不舍得把眼睛挪动一分一秒。
银泽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宋葭葭再次垫着脚尖走进一队人中间:“我真是想不明白,仙尊怎么会收那个废物为徒呢?”
宋葭葭悄无声息地附在一个人的耳边,幽幽道:“你这样让我该怎么回应呢?”
那几个人被吓得心胆俱裂,面如死灰,而宋葭葭捧着肚子,开怀大笑地跑回来。
眼看连霁在和银泽说话,宋葭葭就捉着邬月帮她探听消息,寻找在议论自己的修士。
银泽瘪了瘪嘴:“我戴着兜帽,偷偷找过几个天衍宗的修士问了问这个宋葭葭的情况。她虽然家世很好,但天赋并不好,一个除了家世一无所有的纨绔。”
银泽其实很好奇,连霁这样出众的人物,究竟怎么会喜欢宋葭葭。
银泽发自内心地真诚问道。
“连大哥,你怎么会喜欢宋葭葭呢?”
“我仔仔细细地瞧过了,这个宋葭葭明明长得就很普通,是个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二世祖,纨绔贪玩,头脑空空,骄纵蛮横,除了会投胎一无是从。”
连霁的目光一直投向着宋葭葭,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只淡淡道:“你觉得她飞扬跋扈,惹事是非,其实她每天过得都很辛苦。”
银泽吃了一惊,面露怀疑:“什么意思?”
连霁认真地盯着宋葭葭肆意玩乐的模样,轻声道:“她总是有很多必须要做却又情非得已的事情,像座小山那般压在她身上。”
“可她很坚强,出乎常人想象的坚强,总是偷偷一个人的崩溃,一个人扛着辛苦,却能用这么一副活泼阳光的模样来温暖我。”
连霁一眨不眨地看着宋葭葭玩乐,情动深处,便轻声说:“你看她,总是在笑的,像是能聚光那般,就让人忍不住靠近。”
银泽凝神看了一会宋葭葭。
宋葭葭犹如闲庭信步那般,悠然地走到几个议论自己的人身边。
那几个人被宋葭葭抓个正着,他们心虚地梗着脖子,因为心虚而恼羞成怒,虚张声势地大吼道。
“怎么的,宋大小姐要如何惩处我们?要把我们抓去仙尊殿下面前或是掌门门前打一顿板子吗?”
宋葭葭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指着他的嘴巴说:“你牙上有菜。”
那为首的人的脸霎时红成了猴屁股,连忙手足无措地掏出铜镜察看。
几个同伴实在是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宋葭葭也心无挂碍地笑起来,竟然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了一团。
连霁轻声道:“很多人都浮于表面,总是有人对她有误解的。”
“她好像心底总有股坚如磐石的力量,哪怕像是株被人不喜的野草,在角落也要努力汲取阳光狠狠地扎根发芽,她不在意别人的误解,却能让别人无形之中就被她吸引,和她在一起,总是热闹欢快。”
银泽被连霁说得有些恍惚。
宋葭葭真有神乎其乎地这么好吗?
嗯……
还别说,见惯了这么多人总是板着个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看见她总是这么乐呵呵笑眯眯的,的确心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变好呢。
但是……
不值得因此这么个小小的优点,就能喜欢上她吧?
银泽忍不住问出了声:“可我还是不明白,就算这样,宋葭葭就值得被喜欢了吗?”
直勾勾盯着宋葭葭的连霁终于微微侧过了头,看了银泽一眼,忽然笑了笑,则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银泽被连霁这忽如其来的笑容暴击,一时晃了神,晕乎乎地甚至看不清眼前的景色。
连霁温声道:“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生来不同,兴致嗜好也就不同,吾之蜜糖彼之砒shuang,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和你深究,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连霁顿了顿,露出一个虚伪而灿烂的笑容。
“祝你未来一切都好,没品味的东西。”
银泽:“!”
连霁悠悠道:“因为你不喜欢宋葭葭,所有你也永远都不会懂我。不过也是我糊涂了,真正好的东西就该藏着掩着,何必多费唇舌让你知道呢?”
银泽:“!!!”
动物感知到危险的天性,让银泽忍不住夹起了尾巴。
连霁不疾不徐,眼底满是阴鸷狠厉,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幸而你纠缠的是我,而没有去纠缠葭葭,否则我一定会忍不住早点将你从这个世界抹消。”
银泽这才感知到眼前看似谪仙的人,对于宋葭葭竟是如此的偏激固执,好像得不到宋葭葭的爱立刻就会枯萎。
无论怎么样都掩饰不了,连霁对宋葭葭疯长的爱意。
连霁自己也一点都不想隐藏,表面上装都不想装。
银泽的喉结微动。
他不敢喜欢连霁了。
他害怕。
面对这个笑语盈盈的连霁,银泽却总有一股遍体生寒的瘆人感,他像是面对着什么深渊里露出一角的怪物,银泽的身体微抖,连忙逃也似地躲开。
连霁的眼底微冷。
世人嘴上说着喜欢祂,其实不过喜欢的只是这么一副皮囊,当祂这完美无瑕的外壳残破褪去,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祂的人却是第一个逃离。
连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不过也好,有了祂的威胁,这银泽是决计不敢对宋葭葭动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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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上一次雾沼天的秘境,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才匆匆赶到的三人组,这次他们又是晚了几天才到。
本来上次接的秘境任务,和兽潮历练时间有冲突,他们是不准备来的。
但谁叫他们接收到了同门的消息,据蜀山的弟子透露,小师弟朝思暮想的人也来了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