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幸福。
幸福得快要死去。
他宁愿时间就永远暂停在这一刻。
黑狐摇着尾巴,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蹭着宋葭葭的手掌。
午后的阳光生暖,晴空如洗,白云厚裹,挤过挨挨挤挤的树枝缝隙,洒落了一地铜钱般大小的光圈,风吹过,花枝乱晃,投下灰色的剪影。
恍惚间,宋葭葭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很是熟悉。
同样的这一刻大树之下,她枕在黑狐柔软的肚腹上,任性地非要抱着毛茸茸的黑狐睡觉。
“松开,热死了。”黑狐表面上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却并没有真的挣扎,而是任由宋葭葭拉着他最敏感的耳朵和尾巴,不时还手贱地摸摸粉色的肉垫。
黑狐眯着一蓝一金的异瞳,喉咙里忍不住发出清浅的呼噜声。
忽然一只十指犹如削葱根,肌肤犹如堆琼砌玉的纤纤玉手,横斜里伸出来。
让宋葭葭蓦然清醒。
只见连霁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意,一双眼睛却满是阴鸷地盯着黑狐,轻声细语地笑着说:“葭葭,我来帮你。”
第105章 [vip]
连霁主动提出要照顾邬月, 宋葭葭难免愣了愣。
“好,多谢师姐——不对,师兄, 好像也不对, 连霁……”
宋葭葭暂时还是不能习惯, 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姐,竟然变成了一个男人。
连霁眸中闪过笑意,嘴角翘起微不可察的弧度:“葭葭,都说了多少次了, 叫我阿霁就好。”
明明只是一个稍微亲近的称呼, 不知怎么回事,宋葭葭却觉得有些害羞。
宋葭葭犹豫了一下,低声轻唤道:“阿霁。”
黑狐低低地呜咽着, 仿佛很不乐意让连霁代替宋葭葭, 连忙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宋葭葭的手掌,甚至还用尾巴缠着宋葭葭的小腿,不让她走掉。
连霁微微一笑,挡在了宋葭葭的身前:“这种粗活我来就好,不用劳烦葭葭。”
然而连霁温柔的笑容在面对黑狐的时候, 就笑得有些瘆人了。
连霁有些嫌弃伸出手,给黑狐揉搓皮毛。
可是没办法, 哪怕连霁心底再不爽,都不能让宋葭葭来碰这只骚狐狸,平白无故地让这骚狐狸得了和葭葭亲近的良机。
黑狐眼睁睁地看着连霁挤开了宋葭葭。
邬月:“!”
然后连霁故作无害,脸上露出欺骗性十足的笑, 十分地瘆人,一双手故意用力地碰到黑狐的伤口, 黑狐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邬月:滚啊!
宋葭葭只是转了个身,蹲下收拾洗漱的用具和给黑狐治疗的药品,刚把坛坛瓶瓶罐罐收好,再回头的时候,便看见黑狐张开嘴,血盆大口咬在了连霁的后脑勺上面,黑狐张大的嘴獠牙审慎,直接包下了连霁的半边后脑勺。
连霁那冰肌莹彻的脑门上,缓缓流下一道刺眼的血痕,顺着脸颊蜿蜒滴落。
连霁微笑道:“葭葭,你看,这种危险的粗活,这么一只粗鲁暴躁的妖奴,我说了还是我来吧?”
宋葭葭:“大哥你先别说了,你在流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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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和丹修给黑狐上药包扎好伤口之后,还开了内服的煎药。
宋葭葭实在是看不下去连霁和邬月互相伤害,便吩咐连霁去煎药。
连霁看起来不太乐意,嘴角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
宋葭葭安抚道:“阿霁,你去把药交给侍人,让他们煎好药端过来就行。”
连霁还是第一次被宋葭葭主动唤了一声“阿霁”。
连霁怔了怔,一股从未有过的酥麻感,像是电流那般蹿过祂的心间。
连霁脸颊荡开薄晕,红晕从脸颊游到耳后根,连霁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的身子像是浸泡入了热水之中,脸红耳赤,鸦羽一般的睫毛轻颤,轻声道:“好,那我马上就回来,很快。”
宋葭葭哭笑不得。
这话说得邬月好像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只要连霁不在,邬月就会会吃掉她似的。
宋葭葭吭哧吭哧地把受伤虚弱的黑狐抱起来,抱进自己的寝宫里的软床上面。
之前黑狐的待遇是和几只灵兽一样,被安置在了寝宫长廊之后的耳室。
“这几天我看你受伤可怜,才让你睡我的软床,以后等你伤好了就不行了。”
邬月对宋葭葭一直有分离焦虑症,只要宋葭葭不在,邬月就显得格外的狂躁易怒。
而邬月受伤之后则显得格外的脆弱,比起平时还要更加黏人。
眼看宋葭葭就要出去,白光显现,邬月立即化为人形,可怜兮兮地抓住宋葭葭的袖子,眼圈泛红,声音嘶哑地轻声说:“主人,你先别走,陪陪我。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宋葭葭莫名其妙地皱起眉:“什么事?”
邬月的喉结滚动,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主人,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你会觉得很荒谬的事情,但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宋葭葭想了想,坐在床畔鼓励道:“你先说给我听听。”
邬月大着胆子仰起身子,双手试探着伸出来抱着宋葭葭的脖颈,修长的指尖骨节泛白,两人近得几乎耳鬓厮磨。
这个动作很是亲密,亲密得宋葭葭有些微的不适。
但宋葭葭实在好奇邬月口中的消息,专心致志地等着邬月说下去。
邬月凑近宋葭葭的耳畔,喉结艰涩地滚动,声音喑哑:“主人,你喜欢的这个云听白,今后会杀死你。”
宋葭葭瞳孔一缩。
她当然知道,她早就知道。
可男主邬月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宋葭葭愣愣地张大嘴巴,正准备发问,身后却有碗碟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音。
宋葭葭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对上连霁冷凝的脸色。
而她还被邬月揽着脖颈,保持着如此亲密的动作。
连霁面无表情地看着宋葭葭,看不出喜怒。
宋葭葭霎时之间变觉得心慌和心虚起来,像只蚱蜢高高跳起来,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邬月,我们只是在商议事情……”
连霁眼神微凝滞,眸光微颤,抿着唇沉默了一会。
尽管连霁心底吃醋,却还是忍不住关切宋葭葭的安危,面色端肃,开口缓缓地问道:“邬月刚才说云听白要杀害葭葭,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竟然被连霁听见了?!
自己重生的事情非同小可,一旦外传,很多心思不正的人都会动歪念头,而他现在还尚未成长起来,应付不了那么多妖魔鬼怪。
就算他还是那个管辖妖族统御九王的妖皇,他重生的消息一旦被太多人知晓,恐怕也会被一些老怪物们顾忌,联手讨伐。
毕竟这修真界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内里暗流涌动。
当一个人虽然出众却无法强大到震慑众人,很有可能就成了一些老怪物的眼中钉。
邬月虽然无法摆脱兽性的冲动易怒,但他一介妖皇,绝不是没有脑子的人物。
他愿意告知宋葭葭,是因为宋葭葭是他的毕生所爱,他的重生就是为了挽救惨死的宋葭葭。
但邬月绝不会让宋葭葭以外的人,得知自己重生的消息。
邬月心底一抖,脸色僵硬地冷冷道:“你听错了,没有的事情。”
连霁蹙起眉毛,眼底犹如淬满寒芒,却也没有再追问。
一时整间屋子陷入沉寂,宋葭葭如坐针毡,宋葭葭只能自己打破诡异的气氛,故意装傻,乐呵呵地打圆场:“刚才的药摔坏了,我再去喊侍人煎一份。”
宋葭葭焦头烂额地跑出内室,刚转了个拐角,脑袋就毫无防备地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胸肌平时放松时的状态是软的,宋葭葭其实也没被撞得有多疼。
但宋葭葭还是夸张地揉着额头,她挤眉弄眼地抬起头来,对上封华砚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封华砚脸色阴沉,像是死对头来找宋葭葭算账那般,一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模样。
宋葭葭撇了撇嘴:“华子,你找我干什么?”
封华砚双手使劲地摁住宋葭葭,切齿拊心,就差咬牙捶胸了,他情绪激动地低吼道。
“你真的要嫁给云听白,成为他的道侣吗?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宋葭葭,我只告诉你一次,他会害死你,他会杀了你的!”
宋葭葭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另一个男主封华砚也会知道这件事情?!
封华砚前几日因为云听白一直在场,又只能强忍着压抑愤怒,不能暴露他身为魔修的端倪,一直憋了很久的情绪。
封华砚一向内敛,哪怕再恨一个人或是再爱一个人他都不喜表露,深埋心底。
但封华砚如今却难掩情绪激动,竟然无比直接地开口问道。
“葭葭,难道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云听白吗?”
宋葭葭刚要张嘴说话,却蓦然想起来连霁和邬月就在她身后的内室。
她寝宫布设奢华,布局分为外殿和几间内室,虽然隔了两个拐角和一架屏风,但封华砚情绪激动,就他说话这大嗓门,恐怕连霁和邬月是听得到的。
宋葭葭目前的人设,理应还是个痴恋云听白的恶毒女配
可难道让她当着连霁的面,说她喜欢云听白?
不知怎么的,宋葭葭胸口有些闷窒,实在是张不了这个口。
封华砚如此犀利的问题,着实让宋葭葭沉默了一会,她才冷哼一声:“你什么档次,敢打听我的事。”
封华砚却被宋葭葭这个吊儿郎当的态度,彻底地激怒。
封华砚没了耐性,气急败坏地低吼道:“宋葭葭,我没有在和你玩笑!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