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林思考了一会儿,猜测:“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一个在路边玩儿的小孩,非要说我比他爸爸长得帅,嚷嚷着要跟我回家选我当爸爸,我扛他在肩膀上玩了会儿,小家伙还挺皮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给揪掉的。”
齐悦没说话了,她一向对小孩子没有好感,路琪飞那个女儿生得那么可爱她也没有生出什么想要亲近的感觉,更别提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小孩儿。
赵明熙倒是接他的话,问:“那小孩儿的爸爸也是挺无奈的,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被你一张脸就能骗走,这不得从小就防着幼儿园里的那些小帅哥啊?”
路易林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小女孩了?我这么洁身自好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异性年纪小就没有分寸呢?女孩子我可不轻易逗的,我怕我老婆吃醋。”
话说到这里,接下来的齐悦就听不了了,直接撵人:“要不你带着嫂子提前回吧,我们不想当电灯泡。”
路易林把沙发上的画册子放到茶几上,去揽赵明熙的肩膀,终于眼神稳稳地落在齐悦身上。
“我今天来满月找的是你,齐老板。”路易林突然谄媚。
齐悦一愣:“有话好好说。”
“我们去楼上说。”他指了指楼上那个桌子,言下之意是不便这么多人听着,载穆娆和赵明熙对视一眼,猜测话题的对象不是苏一就是庄裕,都没兴趣要听,于是转去聊一个今天刚下完单的贵妇客人。
路易林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齐悦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深意:“易林哥,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但毕竟不是小事情,如果你不想让熙熙知道,很多流程也走不下去的呀。”
他瞄了眼楼下的赵明熙:“不是不让她知道,是这事儿得抓紧时间去办,你先走流程,我晚上就会找机会去和她说的。”
公司的股权要转给她,芳林苑的房子也得过户到她名下,路易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必须这么做,可就是想以防个万一。
上回路东文让苏一给他的那几套房产和车子,路易林早早地就挂出去售卖,等钱到账,他要存着这些钱以后办婚礼用的,路东文名下的私人财产一件一件卖出去用来清偿集团的债务,沈梦欣去世后留下的那一大笔遗产暂时放在沈放那里,按照舅妈那样的性格,那笔钱肯定是要拿来缴纳罚金,他如果再不为自己留些后路,恐怕以后就连曾经的傅宁远都会不如。
夜里最安静的时候,路易林把房子过户和股权变更的事情和赵明熙说,他心里早有预感她会别扭拒绝,可事实却是她当下就奶声说好。
路易林觉得,搂着她贴在自己胸前,缠绵悱恻地亲了好半天,问她:“怎么今天这么乖,不和我嘴硬争论女性独立的话题了?”
她没有睁开眼睛,只在满是他气息的空气里舔了舔唇,就立刻引得他喉咙发涩。
赵明熙终于把他们两个人看成一体,再不和他见外:“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反正前两天我妈说春风雅苑的房子钥匙拿到手了,我们的那套回头房产证上也写上你的名字,满月的股份不股份的,你要给我我就收着,反正都还要指望分红来养你我呢。”
他没想到这事儿她是这么看待的,复又吻上去,灼热潮湿辗转去到她敏感的地方。
路易林难得一开始就这么完全给予,看她通红的一张脸、扭动着双腿湿热的脸,他也不想再磨她。
只要她吃得下,他就全部都喂给她。
路易林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她:“春风雅苑的房子,你爸妈那套是不是在我们的对门?”
赵明熙含含糊糊“嗯”了一声,却还被他撞得尾音颤抖,不像是回答。
他笑:“对门比上下楼好,如果楼上楼下的,你这样叫,三年不抱俩你爸妈就该拉着我去医院做检查了。”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说这些,赵明熙伸手抓在他的胳膊上,用力自己去往下套。
声音撕裂一般,说:“那今天就别戴了,反正也不用靠它润滑。”
第73章 命悬一线
2018年的冬天, 路易林没有去墨尔本。
他像是突然间叛逆的少年,许多事情都开始和路东文对着干。
苏一几次在“月满”坐着和齐悦谈心,聊的都是对路易林的无奈。
齐悦自己经营了“满月”之后, 这两年日渐成熟, 逐渐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气质,和浪子回头的庄裕站在一起时像极了一对亲兄妹。
有天齐悦做东,喊大家一同到“苏一”去喝酒,路易林原本就是个不喝酒的,当下就想拒绝,被赵明熙抢过去电话扼杀在开口之前。
上一次几个人聚在一起还是满月开门营业之前,当时苏一人在澳门没有参与,如此人齐的一次又是美其名曰庆祝“满月”今年开始盈利,他这个初始大股东怎么能缺席呢?
路易林委屈:“天凉了,不是你上回说让我晚上尽量少出门,在家吹着空调抱着爱德华过父慈子孝的生活?”
赵明熙双标地看着他,说:“又不是去哪里鬼混,齐悦的局你不去显得我像什么了?”
“也是”,路易林给苏一发消息,让他提前准备好“假酒”安排服务生小野回头来给他们送酒。
不知道路东文是如何同苏哲尧说的, 总之他的哮喘病, 又多了一个人帮他兜着。
赵明熙是开着路易林置换来的那辆新车去的“苏一”,一辆纯黑色的路虎极光, 同样是suv,却比路易林之前的那辆卡宴要低调许多。
赵明熙曾经说过自己相比较而言会更喜欢看保时捷的轿跑车型,但路易林个子高更习惯坐大型车, 为了迁就他,她甚至连喜好都在改变。
不过这次攒局的目的, 倒不是真的为了庆祝什么,实际上是受庄裕所托要去给苏冉一个庄重的道歉,虽然迟到了两年半,但庄裕始终觉得,他还是欠苏冉一句道歉。
这个情况在庄裕手捧黄玫瑰掀开珠帘进来之前,众人谁也没有料到。
黄玫瑰的花语很多人都知道,但苏冉却不知道,她伸手去接花的时候还没有分清楚这是黄玫瑰还是香槟玫瑰,侧身去问赵明熙这是什么花,有什么寓意。
赵明熙对花卉研究的比较多,平时店里更换的花和绿植都是她来拿主意,所以苏冉问她。
赵明熙数了数黄玫瑰的数量,不出所料整整30朵,寓意是“请你接受我的道歉”,轻轻凑在苏冉耳边和她说。
苏冉愣了愣,接过来的花突然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庄裕不是没有听苏一提过,苏冉在学校里有一个猛烈追求她的学长,北京本地人,家里门第也极高但却不做生意,有一回人家来沪城迪士尼游玩时来苏家吃了顿饭,苏卓和苏颖山都对其印象很好,庄裕听到消息的当下就慌了。
不管庄裕当年有多么混账,但齐悦首当其冲还是支持自家表哥的,况且这两年来庄裕各种改变大家都看在眼里,一天两天还能是可以表演,时间久了就真的不让人刮目相看。
路易林曾经在庄裕来“月满”接齐悦的时候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早知道现在你要为追回苏冉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当初你还会在外面乱来吗?”
庄裕当时的回答就很出乎路易林的预料,他以为庄裕肯定是后悔的,可他却说:“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一遭,我可能永远也意识不到冉冉这么重要,我从前看不懂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原来也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所以我后来才开始理解你路易林,无论我们这种人的身份地位多么优越,在爱情面前都一样要谦卑自省。”
庄裕向他投来钦佩的目光,说:“路易林,我佩服你在感情里面放得下身段,我也该向你学习学习。”
庄裕向路易林学习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不再把“对苏冉好”这几个字挂在嘴边,而是切换成实际行动,做给所有人看。
就像他送她一束黄玫瑰,真诚地道歉,几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这个人太不像庄裕了,确切地来说,这两年多的庄裕都不太像庄裕,工作上他开始像起了从前的苏一,生活上他又有点像初遇赵明熙时候的路易林。
让人有那么一点看不懂。
苏冉正尴尬着,楼下适时发起一阵骚动,众人往楼下看过去,舞池正中央的c位上是个熟面孔,赵明熙依旧记得起这个人——秦悦。
和当初秦悦与路易林在这里演绎的泼酒情节不同,这一回出糗的人是秦悦。
她低着头,看那些被对方甩过来砸在她身上又落到地上的红色钞票,脸上的屈辱感已经不言而喻。
对方不知是哪家的阔少,一脸的戏谑和轻蔑,笑她:“既然都出来做婊子了,还跟我装什么矜持呢,你当人人都是路易林吗?沪城就只有一个路易林,如今也是人人喊打不复从前的荣耀了,你跟过他没什么好往脸上贴金的。”
赵明熙戳了戳路易林:“原来报你的名字都能算是简历里面亮眼的一笔,富家子弟的攀比心可真奇怪。”
路易林这两天有轻微感冒,夜里常常咳嗽,眼下被一口葡萄汁凉到又呛了一口,弯腰咳嗽不止。
赵明熙立即去给他顺气,怪他喝的得太急。
也不能算是怪,只是当下心急所以说话语气稍重,脸和心一样揪着口不择言。
呼吸道感染容易诱发哮喘,所以感冒这样的小病小灾,对于路易林来说都是超乎常人的严重。
他夜间睡着之前咳嗽最频繁的时候,她躺在他臂弯里抱着手机都没有心思追剧,全都是胡思乱想些对他的担忧。
她甚至劝他:“要不还是买票去墨尔本过夏天吧,我陪着你一起去还不行么?”
可他总是摇头:“现在还不能去,我还有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能比身体重要?”赵明熙不懂。
夜色中,他抱她的手总是会紧上几分,然后亲亲她的额头:“都很重要。”
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人,抬头朝楼上望的时候见着了路易林,轻声附在那位阔少耳边说了句话,对方便突然来了兴致,转身往楼上走,连羞辱秦悦的兴趣都没了半分。
还是庄裕先认出来的来人,一家进出口公司的继承人,在整个沪城的权贵里也可以排到中层,从前看见庄裕都是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如今倒是敢往他们跟前凑,想来是这两年家里生意日渐红火,人也跟着飘了。
苏一挡在前面,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一句话却掷地有声,他说:“酒吧里也禁止吸烟,麻烦您把烟灭了。”
明明礼貌客气,却是命令。
对方像是故意挑衅:“娱乐场所抽个烟怎么了,还有角落里衣衫不整的男女你怎么不去管,搁这儿挑我的刺呢?”
说着轻蔑一笑:“异母同父的兄弟居然感情也能好成这样,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只可惜一个家道中落,一个被自家大哥算计,真不愧是难兄难弟。”
庄裕原本还在和苏冉说话,见这是要公然与他们兄弟作对,突然直起身来也发话:“这是苏一的酒吧,你正经来玩儿大家都欢迎,若是故意滋事,我们可是要叫安保赶人了。”
“庄少真是讲义气,一点儿都不势力,今天我给你个面子,我就不在别人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了,只是……”
对方看了呀路易林边上的赵明熙,笑得猥琐:“反正路少现在现在也没法再出手阔绰了,这样漂亮的姑娘您耽误了人家岂不是浪费,不如转手给我段某,我相信路少的眼光,将来一定当个宝贝一样放家里供着,如何?”
路易林眼里一闪而过几分冷意,止住咳嗽走到他面前与他面面相觑,恶狠狠地:“你不想要命了是吗?”
说着抬手就是重重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
庄裕立即就要去拉他:“你悠着点儿,打人要进局子里的。”
路易林回头瞪他一眼,哀怨道:“左右她羞辱的也不是苏冉,你当然是可以悠着点儿。”
然后来不及躲闪也被对方还过来一拳,正正好打在眼角处。
庄裕和苏一正欲上去拉架,楼下却突然出现骚乱,再看向骚乱的爆发点,已经是滚滚隆烟直往里窜。
楼下两个服务生急慌慌地往外面疏散客人,大声喊着:“卫生间失火了,大家有序撤离,不要慌乱!”
路易林还和那位姓段的扭打在一起,脸上已经挂了彩,踉跄着站都站不起来。
酒吧里失了火,苏一立即打了火警电话,下楼去检查情况,无奈明火逐渐从卫生间弥漫到大厅,浓烟滚滚呈指数倍增长,苏一反应过来时赶紧上楼去看路易林。
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路易林斜靠在围栏边,被一拳重重砸在胸腔肺部,站都站不起来。
庄裕一行人也都吓坏了,连忙拉着身边的人要往楼下走,赶两个女孩子走在前面,挤在人流里亦步亦趋。
姓段的也怕把事情闹大,又怕火势会很快发展,于是拔腿跑的动作干净利落。
转眼二楼就只剩下赵明熙护着路易林,明知卫生间起火还要冲下楼逆着人流往里冲。
一个安保拉住她:“里面着火了,别往里走了。”
赵明熙打掉他的胳膊,脱了背心外面的衬衫企图冲进洗手台去接水浸湿。
可火势太大,她一步也走不进去,只好折身进吧台里面找矿泉水,浸湿了衣服转身上楼去给路易林捂住口鼻,搀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去。
“苏一”位于闹市,路边上霎时间挤满了人,赵明熙慌乱中去找庄裕和苏哲尧,只恨今天这样的场合路琪飞怎么就缺席了。
只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路易林脸色已经不好,呼吸明显困难,街边虽远离火势但烟雾依旧在弥漫过来,他还一直咳嗽不止。
路易林一只手捂着刚才被伤及的肺部,另一只手牢牢地牵着她,脸上的汗不知是伤得疼还是出的闷汗。
赵明熙立刻就被吓住了,哆嗦着去拨打救护车的电话,在人群中不断轮着喊“庄裕”和“苏一”的名字。
明明最近的医院只有不到一公里,可她却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无边无际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