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尔哈原本对婚后生活很满意,直到一年前,纯禧公主和额驸的恩爱传遍了蒙古,也传到宜尔哈耳里,宜尔哈生出了嫉妒和不服。
虚荣心作祟,宜尔哈一改往日的畅快开怀,原本心中的十全十美,在她眼里变成了哪哪都不行。
宜尔哈赶走了碍眼的通房妾室,千方百计地打听大姐姐和大姐夫的相处,按照同样的标准要求自己的额驸,甚至希望他更甚一筹。
宜尔哈做的理直气壮,她看不见额驸的退让包容,眼里只有额驸的气愤不甘。在宜尔哈心中,皇阿玛贵为帝王,枕畔尚且只有一人,额驸又凭什么不专情?
宜尔哈不懂,或者说她不想懂,自愿和逼迫,怎可混淆而谈?
被逼无奈、压迫之下的放弃,终究不能长久。额驸养了外室,宜尔哈一怒之下对外室用刑,结果阴差阳错,沾上鲜血,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折在了她手上。
宜尔哈或许有过后悔和不忍,但随着额驸帮她一起遮掩此事,宜尔哈也就不再惶恐,彻底放下了。甚至觉得自己当时的担心忧虑、紧张不安,是没有皇女风范的失仪之举,也对造成自己失态的外室和流产的孩子,多了不满、嫌恶。
在宜尔哈看来,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别说不知者无罪了,就算自己故意打死有孕的外室,那又如何?额驸敢休弃自己吗?皇阿玛更不会因为一个贱妇重罚自己。
也正是因此,看到青璃明明不动声色、毫不费力地压制住了淑慧长公主,却对自己态度冰凉,还严令自己主动请罪,宜尔哈当着青璃的面恭敬领命,却心有不服,心生怨怼。
宜尔哈本就因为额驸比不上康熙帝专一,而对青璃既羡又妒。激愤之下,宜尔哈一时失言:“皇额娘不也霸占着皇阿玛不放吗?”——那凭什么我不能要求额驸照做?皇后远不及皇上尊贵,但公主却比额驸尊贵!
宜尔哈虽不服气,也只敢私下嘀咕一句,心情再差也不敢说出后半句。
但仅仅半句,也够宜尔哈吃一壶了。
面对淑慧长公主的责骂和锥心之言,荣妃红了眼眶,却倔强地憋住泪意。但此时,宜尔哈的这句话却引起了荣妃的心痛和惊惧,荣妃的泪珠汹涌而出、滚落在地。
荣妃看着宜尔哈的眼神,不解又陌生,语气更是不可置信:“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这么多年,皇后娘娘可有亏待过你一丝一毫?更别提今日,皇后娘娘为咱们母女挡住淑慧长公主,更是情至意尽!”
荣妃随手抓起玉如意,毫不留手地重重打在宜尔哈的脊背上。二十下过去后,荣妃又亲自盯着宜尔哈跪足了两个时辰,还责令她抄写佛经百卷,以赎己过。
这是荣妃头一次对女儿动手,不仅是对女儿的失望和教导,更是害怕此事被皇后得知。荣妃虽对听到此言的几位心腹宫人下了封口令,但荣妃仍然胆战心惊,害怕纸包不住火。
荣妃只希望,若是哪天皇上皇后知道了,看在自己今日重罚宜尔哈的份上,能放宜尔哈一马。
宜尔哈被额娘打醒了,想到皇阿玛对皇额娘的在意,就害怕不安、悔恨交加。宜尔哈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干脆彻夜点烛,边抄佛经边祈祷此事能不出门、不外传。
一夜未睡,宜尔哈疲惫不堪,却不敢忘记青璃的凤谕,洗漱过后就诚心诚意地捧着赔礼前去求见淑慧长公主。就算被拒见,宜尔哈心里百般焦急,面上却十分温顺,规规矩矩地在账外行了个晚辈礼,打算明日再来。
回到荣妃营帐的宜尔哈,继续抄写着佛经,荣妃陪伴在一旁,亲自给她磨墨。时间慢慢流逝,母女二人也渐渐沉下心神,不再惶恐难安。
就在此时,芙芫带着赏赐前来,还未弯下膝盖,就被荣妃扶起。荣妃语气忐忑,笑容不大自然:“芙芫姑娘来此,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芙芫笑意吟吟:“主子看中了荣宪公主身边的小巧,觉得她绣艺精湛。”
荣妃和宜尔哈瞳孔微缩,母女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脸色苍白下来,身姿也僵硬起来。
芙芫好好欣赏了一番,这才递上手中的如意纹黄梨花木盒子:“主子担心公主不舍,特意挑了对儿点翠步摇相赠,以此宽慰公主。”
芙芫说完,不顾荣妃和宜尔哈的失态,放下礼盒,端端正正地行了个下蹲礼,迅速带着小巧告退。
宜尔哈的红唇失色,唇瓣颤抖:“……皇额娘知道了。”——小巧并不长于女工。皇额娘对自己一向亲和妥帖,若非不满,怎会找一个如此随意不走心的借口?
宜尔哈眉头紧拧,满目惶惶,下意识地靠近。宜尔哈握住荣妃的手,声音很轻,带着惊慌失措:“额娘,女儿该怎么办?”
荣妃闭眼长叹,踉跄几步,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
荣妃沉吟许久,方才出言:“你如今能做的只有孝顺。”
在荣妃的指点下,宜尔哈日日前去凤帐请安,隔三差五送上亲手所做的汤羹和绣活,时不时收集一些蒙古特色的玩具送给胤媛,日夜不断地抄经祈福。
东西青璃都照单全收,每隔三日也会见她一次,但宜尔哈的心神却绷得越来越紧。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青璃的疏离,皇额娘如今只会唤自己“荣宪”,而非“宜尔哈”,笑容也仿佛被标尺量过,端庄温和却没了以往的亲近喜悦。
宜尔哈也没忘了康熙帝,可康熙帝比青璃更冷淡,每回都以政务繁忙为由,拒见宜尔哈。可宜尔哈知道,皇阿玛面对大姐姐和四妹妹的求见,三次里至少有一次准了,皇阿玛还特意抽出时间,让大姐姐和大姐夫陪驾观景。
短短几日,宜尔哈就尝遍人情冷暖。
以往围着她打转的蒙古贵妇,如今都不见了;以往看见她就巴结奉承的奴才们,如今也公事公办;以往给足她体面和尊重的额驸,如今身边已有美婢相伴。
原本皇子们对此事并不知晓,还是胤祉发现了宜尔哈的难过失落,询问过荣妃,才知道宜尔哈作了大死。
胤祉跟胤禘关系很好,也对青璃十分孺慕,胤祉当时就很不理解:“二姐姐这是发的什么疯?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荣妃瞪了胤祉一眼,却没有驳斥他,反而叮嘱道:“这事你就当不知道。”
在荣妃心里,宜尔哈重要,但胤祉更重要。荣妃可不想儿子掺和进来,惹皇后不喜。
胤祉虽然对宜尔哈的所作所为不满,也明白青璃和康熙帝只对宜尔哈略略疏远,已是轻轻放过,大恩大德了。但胤祉到底跟宜尔哈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做不到撂开手来,全然不管。
胤祉找了个兄弟相聚的时机,给胤禘端茶请罪,希望胤禘能帮帮宜尔哈,在康熙帝和青璃的面前说说好话。
康熙帝这阵子接见蒙古首领,都会带着胤禘。胤禘不仅要应付这群贵族老爷,还要跟蒙古各部落的世子打交道,除此之外的时间,大多用来带孩子——康熙帝想要跟青璃过“二人世界”,就会把胤媛丢给胤禘。
康熙帝和青璃没告诉过胤禘这件事,胤禘繁忙之中,还真没察觉到不对,毕竟他这段时间都没跟宜尔哈打过照面。
胤禘此时才从胤祉口中得知此事,眉头紧皱,一派怒容:“荣宪公主也该长长记性。”——这句话表明了胤禘的态度,他非但不会求情,而且因此对宜尔哈不满。
胤福和胤禛二人,脸上的表情也复杂难言,他们也才知道二姐姐这么糊涂。
胤福打着圆场:“太子六弟好不容摆脱了那群蒙古世子,只咱们兄弟几个宴饮,说这些干嘛?”
胤祉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尽尽心罢了。胤祉吐出浊气,勾唇笑了笑:“三哥说的对。”
胤禘虽然生气宜尔哈的不识抬举,但他也不会迁怒胤祉和荣妃。胤禘靠过去揽住胤祉的肩膀,嘻嘻一笑,语调轻快:“四哥该自罚一杯才是。”
兄弟四人间的气氛又热络起来,嬉笑玩闹,一团和乐。
胤祉不知道的是,他好心办坏事了。
本来胤禘无知无觉,对宜尔哈和她额驸的态度一如既往,仿若清风拂面般温润亲切。可胤禘如今知晓了,他对宜尔哈的好感一落千丈,原本的姐弟之情,也几近于无。
自那以后,胤禘偶尔遇到宜尔哈,脸上没了柔和的笑意,眼中也失了欣喜之情。不再不等她弯腰就摆手免礼,不再叫她“二姐姐”,也不再对她的额驸另眼相待。
宜尔哈的悔恨交加、悔不当初、追悔莫及,自不必多提。
与之相反的,是青璃这阵子的悠闲自在、心情舒畅、开怀高兴。
在康熙帝眼里,宜尔哈是没心没肺、恩将仇报,青璃则是肚量大、识大体,还受了大委屈。康熙帝一心认定青璃是为了自己按下此事,青璃全是看在宜尔哈是自己女儿的份上,才揭过此事。
康熙帝简直心疼死了,同时又感动不已。
怀着这种悲喜交加的心情,原本就把青璃放在心尖上的康熙帝,如今更是恨不得让青璃骑在头顶。
康熙帝今日给青璃摘花,明日给青璃描眉;今日带青璃赏景,明日带青璃游玩;今日陪青璃骑马,明日陪青璃野炊。
青璃想看比武,康熙帝就召集蒙古勇士和御前侍卫们,设擂台;青璃想看表演,康熙帝一声令下,蒙古贵女有一个算一个,都纵情舞蹈、欢歌笑语;青璃想参与围猎,康熙帝就吩咐梁九功,带着卫队去把小动物都赶过来,一定要让青璃“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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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草原的天空染上了红霞,大片大片热烈璀璨的火烧云,层层叠叠地堆在空中,瑰色艳丽,美不胜收。
青璃和康熙帝共骑一乘,青璃靠在康熙帝的胸前,仰头看着天空。康熙帝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着青璃的纤纤楚腰。
青璃拉了拉康熙帝的衣袖,发出赞叹:“玄烨哥哥,今日的火烧云可真美。”
康熙帝倾身在青璃白玉般的侧脸上,落下一吻,又贴着青璃软乎乎的脸蛋蹭了蹭:“不及阿璃,明媚耀眼,清丽绝伦,让朕心折。”
青璃把玩着康熙帝的手指,灵动的笑颜,如花绽放:“也不及玄烨,英俊倜傥,郎才绝艳,乱我心扉。”
康熙帝低沉醇厚的笑声在青璃的耳边响起:“阿璃的小嘴真甜,朕迫不及待地想尽情品尝,与阿璃的香舌共舞。”
青璃的声音又娇又软:“臭流氓。”
【后面还跟着侍卫呢,你可不要乱来。】
【我们好像还没有在马背上亲亲过耶。】
【怎么就跟着侍卫呢?真可惜。】
康熙帝紧了紧揽着青璃腰肢的手臂:“朕这是情之所至。”低头贴近青璃的唇瓣,灼热的鼻息打在青璃的脸颊,让青璃脸颊生晕:“朕这就带你去亲亲。”
阿璃没有过的,朕都要给你,包括马背上的亲亲。
这么想着,康熙帝性感喑哑的笑声逐渐扩大,胸膛微微震动,给青璃的后背带去一片酥麻,让青璃心如脱兔,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身姿,紧张、期盼、又欢喜。
康熙帝拉紧缰绳,踢了踢马肚子。得到主人命令的御马,嘶鸣一声,四蹄飞舞,钻进丛林中,转瞬即逝。
被梁九功阻止的侍卫统领,满目焦急:“梁总管,咱们得时时跟着,保护皇上!”
梁九功眉梢未动,甩了甩拂尘:“放心吧,这块儿都被圈起来了,外面围着的侍卫五步一岗,里面也来来回回检查了三遍,不会出问题的。”
梁九功抬头望天,补充道:“再说,主子爷只想跟皇后娘娘独处,你跟着干啥啊?原地等着,老实待着就行。”
侍卫统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乖乖闭嘴。
御马并未跑太远,甩开侍卫后,就慢慢停了下来。
康熙帝捏着青璃的下巴,低头含住青璃水润饱满的红唇,辗转碾磨,长驱直入,交缠共舞。康熙帝吮吸着青璃柔软滑嫩的香舌,只觉得有千种甜蜜,万种诱惑。
青璃攥着康熙帝的衣襟,无力地靠在康熙帝的怀里,柔桡轻曼,软若无骨。
厚重的喘息和细碎的□□,共同奏响一曲缠绵悱恻之音。
康熙帝紧紧抱着怀中的佳人,恨不得把她揉碎了融进骨血之中,合为一体再也不分离。青璃被康熙帝抱得发疼,比他一双铁臂更吸引心神的,是抵在青璃臀后的不可忽视之处。
青璃的脸颊红得滴血,双手抵住康熙帝的胸膛,轻轻捶打,语气黏乎乎、甜滋滋的:“臭流氓。”
短短三个字,一咏三叹,曲折蜿蜒,嗔怪中带着甜蜜的欢喜,娇软的满足。
康熙帝放过了青璃娇艳欲滴的唇瓣,埋头在青璃白皙细长的脖颈间,平复着汹涌的欲望和情潮,轻笑一声:“阿璃难道不喜欢吗?”
青璃拉了拉康熙帝的发辫,微微抬高声音:“不喜欢!”——怎么听都带着股被戳穿心思的气急败坏。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厚脸皮吗?】
【就算喜欢,也不能宣之于口啊!】
康熙帝啄了下青璃软糯可口的脸蛋:“朕可是喜欢极了,还想再来一次。”
阿璃,朕偏要宣之于口,朕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朕有多爱你,多黏你,多离不开你。
青璃素手轻抬,捂住康熙帝的薄唇,欲说还羞地嗔了他一眼:“不许说,不许来!”
【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我都快要头顶生烟了。】
【羞死人啦!】
康熙帝微微颔首,摆出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眼里尽是宠溺和缱绻。
青璃露出满意的笑容,放下手来,仰头主动贴了贴康熙帝的唇角。
秋日彻底沉没,天色暗淡,夜影重重,只余几缕微光洒在帝后二人依偎的身影上,显得静谧又旖旎,温柔又缠绵。
御马突然弹动前蹄,转动马首,看向丛林的入口处。被惊醒的青璃立即推开康熙帝,整理着发髻和衣衫。
不一会儿,熟悉的人影晃动,梁九功出现在那里,躬身请示:“主子爷,到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