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对这个答案似乎没有意外,目光未变:“若你现在带我离开,我的未来会因此发生改变吗?”
谢挽幽闻言愣了愣,摇头:“不会改变。”
既定的因果不会发生改变,在她离开后,孽镜台会自动修正因果,让一切变化回归预定的正轨。
就算她现在把封燃昼救出来,等她离开后,封燃昼脑海中所有有关于她的记忆依旧会被孽镜台抹除覆盖,替换成自断九尾的记忆。
她的确回到了一百年前,可她无法修改任何人的命运。
“那你为何还要做无用功?”白虎声音低了下来:“明明没有用……”
谢挽幽垂着眼,握住他的爪子:“未来的事的确无法改变,可至少,有我在一日,神启就不能再欺你一分。”
谁能眼睁睁看着恋人在苦难中挣扎而无动于衷。
哪怕未来不会改变……至少此刻的自由与欢愉是真实的。
“你跟我走吧,”谢挽幽引诱着他:“难道你不想看一看外面的天空吗?”
“不想,”白虎重新趴下,不感兴趣地别开头:“既然未来无法改变,就不要多此一举了。”
说谎,明明他很想离开神启,谢挽幽蹲在他旁边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怕我打不过神启那些人,所以才干脆拒绝的?”
白虎漠然道:“不是。”
谢挽幽凑到他旁边:“我很厉害的,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是上界帝君了,带你离开神启轻轻松松。”
白虎不为所动:“哦?上界帝君也会被困在神器里出不去?”
谢挽幽差点被呛到,辩白道:“都说了,不是出不去,是我力量太强,要是把孽镜台弄坏,你和小白就都回不来了,所以只能韬光养晦,等待跟你们汇合。”
“真的吗?我不信。”白虎慢悠悠舔起了爪子,谢挽幽一把捂住他爪子不让他舔,干脆威胁他:“你不跟我走,我就要把你打晕带走了。”
“……”
白虎终于眼神复杂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架不住谢挽幽威逼利诱,最后他还是同意跟谢挽幽一起离开神启了。
谢挽幽目前的力量太强,不适合强攻,所以选择的逃离方式是靠速度取胜。
她本体是雪凰,飞行速度与全盛时期的封燃昼不相上下,只要她飞得够快,神启绝对追不上。
逃离计划定在了第三天的凌晨,这日天才刚蒙蒙亮,谢挽幽就一脚踹开了封燃昼的笼门,拉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少年被她牵着手,显然有些不自然,直到看到听到动静赶来的护卫队,面色才变得冷峻。
他手指动了动,正要动手,身旁的谢挽幽不知做了什么,正朝着他们攻来的护卫队忽而变成了冰雕,噗通一声砸落在地。
寒冰沿着地面和墙面无声蔓延,接连冻结了一切触碰到的活物,谢挽幽踩着脚下逐渐变厚的冰层,对发愣的少年说道:“走吧。”
绕过晶莹的冰雕,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轮回台,到了外面,更多追兵围堵了过来,少年警戒地环顾了一圈,脊背微微弓起,随时准备着化作本体反击。
就在这时,身边的谢挽幽一拂袖,变戏法似的,一大片追兵又变成了冰雕。
少年:“……”
他一定是早上还没睡醒吧。
谢挽幽见少年愣住,心中微微有些得意,本想再给他露一手,感受到孽镜台似乎开始摇摇欲坠,只得遗憾收手,勾了一下他的手指:“发什么愣,走了。”
少年只觉得如在梦中,连自己是怎么离开神启的过程都忘记了,只记得雪凰漂亮华美的纤长翎羽。
直到双脚踩上草地,他才骤然间回过神来,如梦初醒地打量起周围。
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草地里点缀着鲜花,空气里满是好闻的草木清香,不再时刻充斥着血腥腐烂的恶臭。
草地旁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少年踩着草地赤脚走过去,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波澜起伏的水面上,多出了另一张面容。
谢挽幽笑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少年一时间没回答,他蹲下去,用手感受小溪当中的流水,悦耳的鸟鸣声时不时在树林里响起——这是他只在幻想中见过的景色。
他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谢挽幽:“我相信你不是神启派来的人了。”
就算是为了演戏,神启也不可能把他放到这种地方,白送给他如此大的逃跑机会。
少年站起身:“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哪呢……”谢挽幽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神启一定还在追杀我们,我也不好动用太多力量……这么看来,只能去投奔祖师爷了。”
进入玄沧剑宗的过程还算顺利,谢挽幽那一身玄沧剑宗的功法毕竟还在,只需解释一番,玄衡子等人便半信半疑地带他们去见了玄天祖师。
这还是谢挽幽第一次看到玄天祖师,祖师一身白袍,极有仙风道骨的感觉,询问过详情后,便让她暂且在玄沧剑宗住下,直到离开此间,回归现世。
她带来的白虎少年虽来历不明,但还是被玄沧剑宗接纳了。
在玄沧剑宗安顿下来以后,谢挽幽逐渐发现,封燃昼能被祖师爷收为五弟子是有原因的。
祖师和师伯们的毛绒控属性,在百年前就展露无遗了。
封燃昼第一天来,玄衡子等人就对他这只白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甚至还想上手摸一摸,结果不出意外地被封燃昼无情拒绝。
等宗内来了只白虎的消息传来,弟子们全都过来围观封燃昼,大概是怕封燃昼不适应,祖师还特意在玄沧剑宗里划出一片山头,整片山都单独给封燃昼住。
谢挽幽:“……”
看来哪怕时间点不一样,大家对毛绒绒的热爱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谢挽幽私下里曾给那片山取过“玄沧剑宗野生白虎自然保护区”的诨名,将大白虎放生进去后,安全平静的环境显然令他放松了许多。
等熟悉玄沧剑宗的环境后,他终于忍不住从山林里走了出来,在藏书阁找到了两天不见人影的谢挽幽。
“你在干什么?”少年奇怪地看着谢挽幽膝上的书,迷惑而迟疑地问:“你在……看书?”
这人大费周章地将他从神启救出来,结果两天不理他,反而自己躲在这里看书,他看不懂谢挽幽这是什么操作。
谢挽幽从书中收回心神,恍然看向他,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书,是后世失传的秘籍,机会难得,趁着还没回去,我得抓紧时间学一学。”
少年的面色不由变得越发复杂,他看着谢挽幽,欲言又止。
谢挽幽放下书:“想说什么就说,我俩什么关系啊,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听她这么说,少年终于开口:“你……平时也是这样的?”
谢挽幽歪头:“嗯?什么平时?”
少年比成年时期的封燃昼要坦诚地许多,她一问,少年便诚实地开口:“你说你是我的道侣,我以为,你会……一直跟我待在一起。”
原来是在纠结这个啊,谢挽幽弯了弯唇角,重新捧起书:“感情是双向的,总不能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吧,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想跟我待在一起,就要自己学会找我呀。”
“谁想跟你待在一起……”少年面庞微红,却没立即转身离开,反而在谢挽幽对面坐了下来。
谢挽幽伸过去一只手,牵住他一根手指,随意地捏来捏去。
少年盯着她乱动的手,最终还是随她去了,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你是玄沧剑宗的弟子?”
谢挽幽随口应了一声:“是啊,我师尊是祖师爷的六弟子,渡玄剑尊,不过后来我跟渡玄剑尊闹了矛盾,被逐出了玄沧剑宗。”
少年似乎想到了别的:“那你是怎么去的魔域?”
谢挽幽:“唔,说来话长,总之是别人骗了。”
“然后我救了你?”
“算是吧。”谢挽幽瞄他一眼,略有几分心虚。
少年抓住了她这一丝变化,笃定道:“你心虚了,你在骗我。”
谢挽幽强行粉饰太平:“没骗你,真的是这样的。”
少年却不信,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谢挽幽被问得恼羞成怒,攥着他的手腕放狠话:“你再问,我就要亲你了!”
这一招很好用,少年被她不要脸的言论震住,接下来便红着耳根陷入了沉默。
晚上回到山林当中后,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谢挽幽这句话。
趴在石头上,他对着月亮舔了舔身上的毛,不经意间尝到了一丝谢挽幽身上的药香味。
好像被这股味道牵动,身体忽而变得有些燥热。
为什么她不亲我?他心中忽然生出这样一个想法,明明是道侣,她为何永远只是说说,却从不真的与他亲密接触?
那股异样的燥热感越来越强了,连带着身下冰凉的石头也沾染上了灼热的温度,少年翻来覆去,实在没忍住,去找了谢挽幽。
谢挽幽大晚上被大老虎拱醒,迷迷糊糊摸摸虎头:“别闹了,好困……”
摸到明显不正常的温度,谢挽幽顿了顿,忽而坐起来,皱眉打量他:“你到发情期了?”
不等白虎说话,谢挽幽便自顾自取出银针:“你别怕,我给你扎几针就好了。”
拿着银针的手却被一直修长的手按住,白虎化作人形,拧眉看着她,不知为何,心中有几分不悦:“对那个人,你也是扎一针来解决?”
谢挽幽反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所谓的“那个人”是成年后的封燃昼。
这是吃成年的自己的醋了?
谢挽幽不由失笑:“你跟他不一样,你还小,我要是碰你,跟禽兽有什么两样?”
少年愣了须臾,随后别开脸,不自然道:“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最后三个字,还特意重音强调了一下。
啊?已经成年了?
谢挽幽诧异地打量他:“真的吗,不、不像啊。”
正是这点质疑,彻底惹恼了少年。
少年冷着眉眼直言道:“你不亲我,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他吗?”
什、什么啊,谢挽幽被这句话震住了,哭笑不得道:“你们都是同一个人,我有什么好对不起——”
“那你亲我,”少年喉结滚动了一下,明明羞赧,却还是很坚定地说道:“就现在。”
“……”
谢挽幽为难地看来是他片刻,抬起手:“可能是因为发情期来了,你才这么不冷静,要不我还是先——”
话音未落,面前的少年忽然迅速逼近,谢挽幽下意识往后一躲,却被按住了后脖颈。
“你在躲我,”少年有些阴郁地问:“为什么?”
谢挽幽抿唇,终于道:“我认识的毕竟是几百岁的你,忽然要跟年轻的你这样,我觉得这不太好……”
“是接受不了我现在的样子吗?”大概是因为发情期的影响,他的眼角眉梢多了几缕微红,俨然已青涩地动情,他微微低头,感受着她逐步沾染上自己气味的整个过程,感到了一阵异样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