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妮很冲动,她只是听我说了一嘴就向希尔打听,这是很机密的事,我猜都能猜到希尔不会知道,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告诉杰妮,西特莱斯曾经救过他,就像你的外公救过我一样,希尔是个知恩的人,他没有跟西特莱斯打报告已经是给了我们面子了。”
尼克尔森拍了拍洛加的肩膀,接着把人拉近,在洛加额头上吻了吻:“我不想让你去冒险,但找个钥匙应该也不是难事,我知道我拦不住你,并且我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所以去吧小家伙,快去快回,咱们要回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中午,空气里攒起了些许暖意,围巾围的有些高,鼻息反扑在脸上,洛加将围巾向下拉了拉,露出了脸。
尼克尔森就坐在床边,洛加低着头,与尼克尔森抵着额头,方才他急的吃不好饭,这一会儿又有点舍不得走,就像是身上被套了数十道枷锁,只要他迈开一步,便会骤然收紧。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洛加第一次感受到与人如此深的牵绊。就像尼克尔森说的,不过是偷个钥匙,顺利的话说不定回家时天还没黑,洛加很想念家里的大床,但自己睡又有点太大了些。
“这个锁环估计是个残次品,磨的我皮都破了,”尼克尔森轻轻推了洛加一下,笑着向人招了招手,“所以呢我的小爱人,你要快点回哦。”
二十岁的小男孩像是受到了一记猛击,洛加登时就红了脸,他将围巾拉高,遮住了并不明显红晕,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抬步离去。
身后的目光带着明显的笑意,那笑意灼热,洛加恨不能逃离。
但他才拉开房门便停了下来,脚步缓慢的挪错,洛加回过头迎上了那道灼热,有些胆怯,还有些大胆。
矛盾的神情让尼克尔森怔了一下,他歪了下头,说:“怎么了?”
洛加思忖片刻,他摇了摇头,把脸闷在围巾里,他转过身想要出门,但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他有些粗暴的扒开围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中的胆怯已尽数不见,他朝着尼克尔森笑了一下。
与刚才希尔站的地方一样,只是神情有异,动作不同。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我刚才变了想法,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洛加说的有些郑重。
尼克尔森的大齿轮跟着洛加的话颤了一下,颤的很轻,只有一种闷闷的感觉,尼克尔森不自觉的蹙眉,这两天的洛加一直都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看着尼克尔森皱眉,洛加能感知到尼克尔森的情绪波动,他有些庆幸尼克尔森现在被困在那张床上,抓不到他,要不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洛加看着尼克尔森好像有话想说,他在人开口之前抢着说道:“你们说的那个数据和保险柜,我不知道数据是什么,但我知道保险柜在哪里,几年前我曾经误闯过舅舅的办公室,我见过那个保险柜,里面放着几个文件袋。”
简单的不对劲倏然变得复杂,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斥着整个病房,尼克尔森抬手动了动手指,他没有半点笑意,与方才判若两人。
“来,”他招呼洛加,“过来亲爱的,你不要学杰妮的冲动,保险柜不是那么容易开的,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要这么急,听话洛加,这件事还能再商量。”
洛加没有动,手依旧扶在门把手上,他只是摇了摇头,眼睛垂下又抬了起来,他说:“红楼很可怕,我昨天看到了,小的时候我也在红楼玩过,但长大点之后母亲就不让我来了,尤其是外公过世之后,我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就算来了也是直接上来找我舅舅,那些病房和实验室,我一步也没有靠近过。”
尼克尔森有点慌,他记不清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冲动。
“那个保险柜会爆炸,就算你知道在哪里,你也不能强行打开它,”尼克尔森尽量缓和语气,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急躁,他像是被洛加传染了一样,胸腔里烧起了一把火,“你先去找钥匙,咱们先回家,保险柜的事咱们以后再说,总之西特莱斯现在还在病床上,时间还够。”
洛加想了想,说:“我知道密码,十一位…”
他还没说完,就见尼克尔森倏地变了脸色,关心则乱,那是从担心转成的愤怒。
“好吧我不会去的,”洛加顿时改了口,“我知道舅舅做了什么,说实话我也有点怕他,我先去拿钥匙,你等我,我很快就回。”
风吹动衣摆,落在地上的光也跟着晃了晃,尼克尔森突然就不想让洛加去找钥匙了,那不好的预感并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尼克尔森很想把洛加拴在身边,就在他能看见的地方。
但被拴住的是他,小家伙离他也很远,尼克尔森眼看着洛加出去,轻手轻脚的把房门关上,带起的风再次吹动了地上的尘,他颓唐的靠在床头,抹了把脸,用力挣了挣锁链。
病房里堆满了风,却听不见声响,墙角的蛛网缓慢的荡着,描着风的样子,网上不见蜘蛛,只有一个很小的、被束缚的虫。
这床太软,坐的尼克尔森腰酸,他伸着腿,挪到椅子上,接着将锁链拉直,尽可能的靠去了窗边。
这里能看见警卫室的一角,也能看见那有些斑秃的梧桐林,尼克尔森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大齿轮好像有些涩,该上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