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龟仙:“不错。”
“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灵族,所谓的先知之力,其实都只是因为这枚小小的碎片在作祟而已。”
“可惜,凡人之躯,又怎能承受住这天地之物?所谓神通,不过是命数相抵罢了。即便没有魔修,她也活不过五岁。”
……活不过五岁,那岂不是就是今年?
明黛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那我家阿阮现在……”
“放心吧,已无大碍。”
“只是万物生衍,自有定数。既然小友选择了救人,从今往后,因果终了,这世间便再无灵族。”
他这话说得平静,但明黛却听出了一身冷汗。倘若之前她有片刻的犹豫,小豆丁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她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尤为郑重地向老龟仙道谢。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不必谢我,这是你的选择,老夫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倒是你——”
明黛脸色一怔,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她的事情,眼里也多了几分惊讶:“我?”
“你的因果,尚未结束。”
说罢,一股近乎透明的灵力托起老龟仙手中的玉鳞,飘至明黛身前。
“前辈这话是何意……”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腰间的储物袋隐隐有些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来一般。
等她将储物袋一打开,便瞧见两个东西从袋子里飞了出来,最后悬停在那玉鳞旁。
一个,是穆珊珊刚刚拿给她的那个石牌;另一个,则是早些时候,应家家主交给她的那一块木片。
三者并列成行,彼此之间隐隐流转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即便略显黯淡,也足以让其余人感到惊讶。
“这是……”
明黛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脑袋仿佛被敲响了一记,那些想不通的事情此刻却清晰明了起来,她喃喃道:“玉鳞为水,石牌作土,木片代木……是五行之力?”
老龟仙:“不错。”
他抬起头,雪白的眉毛遮住了眼睛,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起:“欲念生于人心,自然也在五行之内。”
“当年妄镜破碎,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人间,辗转千万年,才重聚五行之态,重显人间。”
“如今,只差最后一步。”
“哪一步?”
“合镜。”
“归根结底,魔源恶欲,只要找齐了所有的碎片,重新凝成妄镜,便有机会阻止这场天地浩劫。”
明黛闻言微怔,胸口处有什么在悸动着,一股热流缓缓流入心田,心跳渐渐加速。
可就在这时,外面猛地响起一道惊雷,与此同时,一道虚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可天大地大,我们该上哪儿去找最后两个碎片?”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朝那声音来源处望去,却见浑身透湿的徐清川捂着肩上的伤踉跄着走近,脸色因失血而泛白。
显然他也听到了老龟仙说的话。
云时:“师父!”
李拾月:“师父你受伤了?!”
徐清川安抚道:“一点小伤而已,我没事,已经用过药了……”
话说得轻松,徐清川其实伤得并不轻,身上魔气萦绕,血迹斑斑,但很显然,此时此刻他更关心妄镜。
“魔潮已至,灵魔更迭之日恐怕也已提前,这种时候,我们要上哪儿去找剩下的两个碎片?”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刚刚燃起的那把火也慢慢弱了下去。
是啊。
天大地大,他们又该上何处去寻?
老龟仙闻言却说:“火曰炎上,金曰从革,并非无迹可寻。”
明黛:“……还请前辈明示!”
老龟仙:“雾里看花,一叶障目。”
众人闻言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一头雾水。老龟仙却闭了嘴,阖着眼睛不再多言。
知命之人无权司命,他说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由不得他。
云时猜测:“一叶障目……难不成是那艘灵舟?”舟体为金,爆炸带火,倒是正好。
而且今夜之事着实怪异。
但李拾月却摇头:“我觉得不像。”
灵舟还能理解,爆炸未免也太牵强。
孔方:“事不宜迟,我去问问其他人。”
他说着便要出门,可就在这时,一旁安静了许久的徐岷玉忽然出声:“……等等。”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却见徐岷玉忽然取下了腰间的那把从不离身的铁剑,将其紧握在掌中,表情无比纠结。
徐清川:“……岷玉?”
众人见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他的同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四周陡然变得安静。
直到片刻后,徐岷玉才艰涩地开口:“这把剑,是我爹当年亲手锻造的。”
“三年前,飞星盟将我们追至绝路的时候,他将这把剑交给了我,让我务必好好保管。”
“我不知道当年我爹从应家带走了什么,但如果硬要找的话,或许就藏在这把剑当中。”
他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语气郑重地说:“师叔……我们把它熔掉吧。”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都吓了一跳。
唯独那位老龟仙老神在在地杵在那儿,像是又睡着了。
明黛低头看着他。
她知道这把剑对徐岷玉而言意义非凡,故而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问:“岷玉,你想好了?剑熔了,便是熔了,哪怕再炼制一把,也不是原来的那把剑。”
徐岷玉:“……我知道。”
他垂着眼眸,似乎有些犹豫,却硬撑着没将手收回去。
自父母离世之后,这把剑就一直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了无数个漫长而难熬的夜晚。
它就像是父母一样,无声地注视着他的成长,而现在……
他连这最后一样也要失去了。
小小少年轻轻拂过剑鞘,指尖略微有些颤抖,背脊却板正而挺拔。
“师叔你曾教过我们,君子之剑,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把剑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但我知道……现在,应该有人比我更需要它。”
他纵然舍不得父母留给他的这最后一件信物,但他更不愿意在关键时刻躲起来当个缩头乌龟。
他答应过师叔,要成为保护青山峰的那个人。
如今,便是他该挺身而出的时候。
哪怕赌错了,他也不会后悔。
倘若爹娘还在,想必也会同意他这样做的吧?
“师叔,熔吧!”
“……好。”
见他心意已决,明黛也不再劝阻,取过他手中的剑,掌心一翻,一簇金红色的灵火便将整个剑身包围。
那柄剑不过是凡铁所铸,甚至连最普通的灵剑都抵不上,在灵火的烤灼下,剑身很快便发生了变化。
一炷香、两炷香……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失,屋内的寂静与屋外的厮杀形成鲜明对比,一时间只能听见铁水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徐岷玉眼也不眨地盯着那团火,像是要将那把剑的一寸寸都全部牢记在心中,
李拾月站在他身边,破天荒地没有冷嘲热讽:“你……别太难过,以后还有我们呢。”
“……嗯,谢谢师姐。”
屋外,大雨滂沱,纷乱不断。
屋内,金红色的灵火烧灼着,每一瞬都像是考验,不知不觉间,竟是浸出了一头的汗。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眼睁睁地看着那铁剑不断变小,最后终于浓缩成一块拳头大小的东西。
像是铁,又像是特殊的晶石,通体火红。任凭明黛怎么继续烧灼,也再无任何变化。
徐岷玉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他问:“这是……成了吗?”
明黛:“试试便知。”
她收起灵火,放开手,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晶石果然朝着半空中飘去,与另外三样凑在一起。
他们赌中了!
众人心头皆是一震。
徐岷玉抬头注视着,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
只见那四样东西安静地悬浮在空中,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串联在一起,却又隐隐排斥着,无法完全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