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或许是为了给不知分寸的新任驸马一个教训,目的是为了给她撑腰、出气。
可她想到贺凤影心怀忐忑地孤零零等在外面,禁不住心中的秤摇摆滑向忧心他那一边,坐立难安地一直向窗外看。
“唉,我怎么像是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
李昭华轻轻叹了口气,说:“没办法啊,桐枝是个不肯无理取闹的乖孩子。那这样吧,以后碰到你想躲一躲他的时候,就说你要帮我和霜白的忙,来我的公主府过夜也是可以的。”
请她来帮忙倒不完全是借口。
如果李桐枝愿意,燕兰那边的事务有她参与,推进起来会顺利得多。
虽然没有直接言明,但李桐枝很快反应过来皇姐说的帮忙是什么:“六皇姐事先向我提起了,如果有需要我做的事,皇姐通知我一声,我会立刻来。”
“不着急,现在都只是前期文书交流筹备,还不用你加入,我现在有一个得力的帮手呢。”
李昭华美目流光:“本来找一个通晓燕兰语又信得过、有闲的人是挺麻烦的,可霜白推荐来的顾侍郎家女儿,竟是个通晓多种语言的奇才,不止燕兰语,连夷昌语都会。我邀她在府中住,文书都交她处理了。”
顾侍郎?
李桐枝陡然听到这个有些久远的称谓,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皇姐说的是贺凤影真正的表妹顾嘉莹,而不是那个诡计多端的顾闻溪。
“嗯,算起来她该管你叫小表嫂。而且你们两是同龄人,都不爱参加热闹的宴会,性情应当挺合得来,以后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下回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李昭华最后捏了一下她软嫩的脸,满意地收回手:“现在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毕竟是成亲了的人,就算和姐姐说话,一颗心也飞到外面夫郎那里去了。”
“皇姐!”李桐枝恼得鼓起腮帮子。
“去吧,不逗你了,我也该招待其他人了。”
明白前来拜访大皇姐的朝臣络绎不绝,她却特意空出时间来开解自己,小姑娘迅速消了气。
她站起身,虚虚搂了一下大皇姐的腰,乖乖地向她告别。
出门后,惦念着等待很久的贺凤影,她想尽可能快地迎去府外见他。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仅是快步走了一小段,因被索求无度而失力的大腿和腰腹就用一阵阵酸疼感提醒她等在外面的是害她难受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李桐枝又有点生气了,决定不赶着去,而是慢慢走,让他多等一会儿。
缓行出公主府,她望见身形颀长的少年郎透出些落寞的侧影,低垂的睫羽在冷玉般面容投下小片阴影,像是很深刻地自省过错。
她攥紧的粉拳慢慢松开,若无其事地走向他,清清嗓子,问:“你来接我回去吗?”
伴随她娇柔的嗓音响起,眼前人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唇边的笑意如春风消融冰雪,俊逸的面容顿时鲜活:“桐枝原谅我,肯同我回去了吗?”
李桐枝没立刻答话,绣鞋的鞋跟在地上轻蹭出沙沙声。
她心中其实没有怪他,可如果诚实地剖明心迹,会显得她逃到大皇姐的公主府太反应过激。
因此她顺着贺凤影的话,装模作样地矜持颔首说:“当然,我原谅你啦,我们回去吧。”
贺凤影仿佛对她拙劣掩饰的心虚一无所察,帮助她登上安车。
车夫驱使马匹带二人回归忠义侯府,他坐到她身边,微笑说:“作为赔礼,今晚……”
听到关键词的小姑娘险些蹦起来,误会他要说的内容,在热意烫至耳根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声音小小地惊道:“车夫会听到的,不要在外面讨论这种事!”
贺凤影愣了下,明白她的意思后,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强行将闷笑声压制住,以眼神示意她可以放心,自己不会乱说话。
她半信半疑地收回手。
“我是想要邀请你今晚和我去观星台。之前六公主在京都燃放烟花,我们因小人使的诡计没有看到,实在太可惜了,今晚就弥补这个遗憾吧。”
“烟花?”
“对,比集市节日时的打铁花更璀璨,是长公主吩咐研究火铳的副产品,听说这段时间已经弄出了很多花样,你应该会喜欢。”
她松了一口气,欣然同意。
入夜后寒意较白日更浓,尤其是登高空旷处,好在李桐枝裹得严实,还被护在贺凤影的大氅里,冷风对她无计可施。
行至最佳观景处,贺凤影回身向江浔示意可以燃放烟花了。
江浔熄灭手中提着的纸灯笼,光源仅剩天幕上光晕朦胧的弦月和几颗模糊闪烁的星辰。
因靠在贺凤影胸口太暖和而有点犯困的小姑娘悄悄打了个哈欠,然后眼前蓦然亮起,她微眯起的双眼睁圆。
炸开的烟花仿佛肆意在夜空泼洒最艳丽的色彩,调和出奇异的美景。
在烟花燃放声中,他凑近她耳边,不动声色地改换了对她的称谓,问:“夫人喜欢这份赔礼吗?”
呼出的热气催生痒意,为了避免他一直问下去,李桐枝抿抿唇,迅速地侧首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很喜欢,夫君别问了。”
“真敷衍啊。”他这么说着,语气却像很满意:“别担心,准备了很多响,可以看很久。”
他没再说话,静静陪伴她一起欣赏美景。
她看着夜空中的烟花,他看着她眼中的烟花。
等到烟花落幕,今夜结束,如果她还想看,他们还可以再次来。
不过还会有其他有趣的、美丽的、能她欢心的东西,下次换一种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