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荞说:“没有,我一说出赌注就把他气到了。”
凌霁:好吧。
论气人,季荞是不会输的。
橙橙本来想回自己房间,这时候比他爸还要冷静,跟着回父母房间,边走边问:“妈,那你有把握吗,我看你好像没有十成把握。”
季荞笑道:“不管有没有把握,都有三种可能性,我扫厕所,高奋斗扫厕所,或者平手谁都不扫。”
凌霁其实很想说要不咱以后别下这种赌注!万一是给自己挖的坑?
不过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捏了捏她的手鼓励:“别想赌注的事儿了,还是好好比赛吧。”
橙橙抱住季荞仰着头说:“妈妈你会赢的,万一你输了我去帮你扫厕所。”
季荞笑出声来,低头看着面前那张精致好看的小脸,低头跟他贴了贴脸颊,说:“橙橙不用担心,妈妈会赢。”
凌霁本来以前季荞会为比赛的事情担心,没行到她还是一如既往,一点压力都没有,甚至第二天她又开始八卦。
晚饭后,他们仨本来要上楼,见贾瑞雪过来,季荞又稳当当地坐回到了沙发上。
贾瑞雪拿了几颗糖给凌跃进,乐滋滋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前女友跟施向东领证啦,我是不屑于吃她的喜糖,但我专门给你拿了几颗。”
凌跃进皱着眉头说:“她结不结婚关我啥事,我又不关心她。”
“我看出你心都快碎了。”贾瑞雪开玩笑说。
凌跃进:“……”
他对左向红完全没感觉了好吗,他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说话。
季荞问:“他们真要养盼盼吗?”
凌朵说:“现在肯定要养,工厂里有舆论说孩子大爷不养的话,这个娃就没别人养了,不知道是左向红还是安丽制造传播的舆论,施向东为了维持形象,迫于压力他们俩才结婚,谁知道婚姻关系稳定了左向红还愿不愿意养呢。”
“挺好的,左向红得到了她想要的,只是盼盼先是被她妈当做筹码,现在又被左向红当做了筹码。”季荞说。
“这孩子倒霉。”凌朵说。
“说不定等孩子长大她爸会管她呢。”季荞说。
凌跃进依旧皱着眉头,说:“这都啥乱七八糟的,别让我听到他们的事儿。”
贾瑞雪嬉笑:“你以前还不是掺和在里面。”
看季荞兴致勃勃地发表观点,凌霁说:“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比赛的事儿。”
橙橙现在对八卦已经没有什么兴趣,顺着他爸的话说:“对啊,妈我看你聊得挺开心,你不做点准备吗?”
季荞说:“着急有啥用,又不像考前背书,我手头也没文物可以练手,还不如好好呆着安静等比赛呢。”
凌霁:好吧,她心态可真好,起码在心态上她就已经赢了高奋斗。
是他多虑。
宋义兰趁他们说得热闹提议:“我就快退休了,退休后我可闲不住,开个婚姻介绍所咋样?”
季荞笑道:“妈适合这工作。”
宋义兰说:“我也觉得这工作好,凌朵有对象,瑞雪跟跃进你们俩要是不愿意在一块儿我分别给你们俩找对象,正好,拿你们俩练手。”
“妈/婶,不用你操心。”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
比赛在周日,夫妻俩骑着两辆车,凌霁自行车后座上载着橙橙一起去比赛场馆。
比赛的名称是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由国家文物局、总工会主办,北城几家主要文物单位协办。
北城是三个赛区中的一个,所有赛区的成绩汇总综合评定。
“不要有压力,相信自己的实力。”凌霁一定要给她打气。
“妈妈一定是最棒的。”橙橙说。
“我当然最棒。”季荞脸上带笑,语气轻松。
看父子俩都不想走,季荞又说:“你们回去吧,就这一次比赛,都是修复真文物,我也不知道会分给我什么,也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
父子俩站在门口看着人流往古墓遗址里走,橙橙说:“这可是关系到我妈要不要扫厕所的大事儿。”
凌霁抓住机会教育儿子,说:“你以后可别跟人这样下赌注,万一输了给自己惹大麻烦。”
他跟橙橙讲凡事要考虑后果,讲究后果可控。
橙橙的性格越来越像凌霁,安静,沉着,他说:“我肯定不会这样打赌。”
他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说:“妈妈还真让人操心。”
凌霁大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说:“你这个小不点就不用操心你妈了,我操心她就行。”
“我就这一个妈,我不可能不操心。”橙橙说。
凌霁被儿子逗笑。
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好,季荞的状态一直都很松弛不紧绷,所以她才会搞出这种很奇葩的赌注来。
他得多努力,让她的生活尽量平静舒适,她才能保持松弛的状态。
“咱们要在这儿等吗?”橙橙问。
“回去吧,你妈说不定要忙一整天呢。”凌霁说。
比赛分理论是实操两部分,修复要在两天内完成,时间长短不做考核,看的是修复效果。
场馆很大,每个人都有一张桌子跟简单的修复工具跟材料,修复瓷器的,修复青铜器的,修复古画的,修复木质家具的,等等,季荞觉得整个场馆像个手工工厂。
每人发的真品文物都不一样,每个组别每件文物的修复难度差不多,但年代、形状、用途,破损程度都不一样,修复方案当然也不一样。
季荞分到的是一件西周时期的青铜簋,表面全是锈迹,缺损变形,很多花纹都被掩盖,判断出锈迹有害,先把绣清理掉,再矫形、缺失补配、粘接、雕饰纹刻、作色,每个步骤她都小心翼翼。
一天没修复完,到第二天中午才完工让裁判审核。
季荞看五个外地来的评委现场给逐项打分,写了评语。从他们的表情看,她觉得这些评委非常满意。
第二天是周一不上班,季荞吃过午饭就在家休息,等到傍晚去学校门口接橙橙,橙橙又是一放学就往校门口飞奔,看到季荞就问:“妈,比赛怎么样?”
季荞牵着他的小手说:“很好,要相信你妈的实力。”
凌霁今天下班也格外早,他们在家属院路上遇到,他也问比赛情况,季荞很有信心:“高奋斗就等着去扫厕所吧。”
凌霁突然觉得不用太担心季荞的事情,毕竟她自己都那么放松,他对橙橙说:“听到了吗,你妈一向这么有自信,不管怎么样,气势上不能输。”
橙橙点头:“懂了。”
他的小脑袋快速运转,他应该不会像妈妈这样,还是像爸爸那样沉稳会比较好。
——
馆长一定是觉得日常工作太过平淡无趣,这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特意把季荞跟高奋斗都叫到一起,兴致勃勃地说:“比赛成绩出来了,你们俩有个人要扫厕所。”
馆长难得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都啥成绩?谁要扫厕所?”季荞问。
“等例会公布。”馆长说。
季荞:“……”
高奋斗:“……”
终于等到周二开例会,最大的事情当然是宣布比赛结果,馆长说:“我们博物馆参加比赛的年轻人成绩都非常好,一共有两个一等奖,两个二等奖,一个三等奖,在秦老师担任修复室主任后,大家的修复水平进步非常快。秦老师已经带出了一支优秀的修复队伍……”
季荞都快急死了,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巴不得馆长赶紧说比赛成绩。
一通表扬过后,馆长才慢斯条理地开口公布成绩。季荞获得的是“金属文物修复师”项目一等奖,全国第一名。
高奋斗也是“书画文物修复师”项目一等奖,但是全国第三名。
“五个获奖人里面,季荞表现最好,她是金属文物修复全国第一名,评委一致认为她的修复几乎看不出修复痕迹,她还获得了“全国技术能手”的荣誉称号。”
秦争鸣骄傲极了,他带头鼓掌,办公室里面掌声雷动。
季荞松了一口气,扫厕所的压力完全解除。
当然要当着同事的面让高奋斗落实赌注,她说:“馆长,当时我跟高奋斗约定,谁成绩差谁打扫厕所,按照约定,高奋斗应该打扫半年厕所。”
馆长说:“愿赌服输,小高成绩也很好,但毕竟有约定在先,那你就兑现当时的承诺,问问打扫卫生的大姐厕所的打扫要求,暂时接替打扫厕所的工作,大部分时间你还可以做本职工作,本职工作也不能落下,要按时按质完成。”
所有人的视线刷地集中在高奋斗身上,他们都想看高奋斗扫厕所。
高奋斗脸色变白,变青,继而变黑。
他赖不了账,无话可说。
开完会,季荞招呼高奋斗:“走吧。”
高奋斗说:“干什么?”
季荞说:“扫厕所啊,今天你还能少干大半天,要不你想从哪天开始?”
打扫卫生的几个大姐都是博物馆的合同工,听说有人打扫主楼厕所高兴坏了,手把手教他如何清扫垃圾、清扫便池跟拖地。
一个大姐还乐呵呵地说:“年轻人肯定比我们干得好。”
高奋斗:“……”
既然她赢得了比赛,那么有些事情她就要告诉高奋斗,让他也开心。
看着高奋斗从厕所里拿出一蛇皮袋垃圾,满脸嫌弃带着作呕的表情,季荞非常满意。
她说:“我从来都不认为我的水平高,其实我的水平非常一般。”
听她语气诚恳,高奋斗非常意外,他打量着她,觉得她可能又有新花样,说:“愿闻其详。”
季荞缓缓开口:“我见过你师父,我以前刚刚接触青铜器复制,完全不知天高地厚,复制了一件青铜镜,我就找你师父去鉴定,你师父说是真品!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高奋斗:“……”
他不知道这件事。
季荞复制的青铜镜,他师父怎么会鉴定不出来?
季荞先说自己水平不高,但他师父又打眼,她其实在说他师父水平不行。
可是他师父为什么会打眼?季荞的水平足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