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看着他,目光中有某种情绪闪动:“因为玉李。”
“我想表哥应该查到一些有关玉李之死的真相,我虽没有证据,可我敢肯定,此事一定和行曦脱不了干系。”
玉鸾既然来了,就没想过撒谎,况且她也没有把握能骗过谢淮序,所以,实话实说才是上策。
“你想怎么做?”
谢淮序没有质疑她,是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玉鸾苦笑:“我只是不想她那么轻易就如愿以偿,当上太子妃。”
这么多年,玉鸾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她的存在就一直在给行曦添堵,现在眼见着她既要成为太子妃了,若是真成了,只怕她和玉李的仇就终身难报了。
是的,不仅是玉李,还有她自己,从一个健康的人变成了如今药不离身的药罐子,皆是拜甄氏母女所赐,那是她两年前偶然从一位告老还乡的老妈妈那儿得知的,只是因为她长得比行曦漂亮些,受到太夫人的宠爱多了些,等到的郎君关注多了一些,甄氏怕她长大就会阻碍行曦的路,所以在她的饮食里下了药,本就没想要她的命,只是想让她恶疾缠身不能嫁人罢了。
而行曦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她怎么能不恨她们呢。
所以,她怎么能在玉李死后,还眼睁睁看着她们风生水起,快活度日呢,她本也想再等到的,可是看皇后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她已不能再等了。
至于她说出这番话,谢淮序会怎么想她,她一点都不在乎。
谢淮序没有想法,她们三姐妹的禀性,他看在眼里。
玉李最为单纯,行曦处事最为玲珑,城府最深,处处都想压着妹妹们,至于玉鸾,任性娇气,凡事随心所欲,却无害人之心,也不想嫁入高门。
谢淮序道:“我可以带你去,但你切记,凡事三思而后行。”
玉鸾眼中一喜起身拜谢。
得知此事的陆乘渊惊讶地长大了嘴:“你当真要带玉鸾去?她说的那些话,你就不怕她到时直接给行曦来一刀?”
温若里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她像你一般冲动?”
陆乘渊冷静下来,问道:“可是这件事有个漏洞,当日行曦也在楼下,她没有机会杀玉李,难不成你怀疑行曦偷偷学了武功?”
谢淮序沉声道:“我想敛春楼那日,行曦只是想让他们三人纠缠,堕楼的意外是谁,她不在乎,只要将这件事闹大了,谁也没有脸面,至于那把匕首,恐怕是她为宝儿准备的。”
温若里看着他眼底闪过狠厉,接口道:“她想让宝儿羞愤自尽。”
陆乘渊默了默,感叹道:“太歹毒了吧,她看上去那样温婉优雅。”
“东池宴那样的场合,你怀疑是谁神不知鬼不觉杀了玉李?”温若里问谢淮序。
谢淮序声音冷若冰霜:“行曦布下那个局,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能适时参与在那场局里,顺手杀了玉李的,只有一直关注宝儿的人。”
温若里想了一瞬,眉头紧锁:“你怀疑陈霁?”
“慢着!”陆乘渊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陈霁是宝儿的生父,他为何要陷害宝儿?对他有什么好处?”
谢淮序道:“东池宴前,陈霁提出要让宝儿认祖归宗,以陈家小姐的身份和我联姻,被我拒绝了。”
温若里道:“我想他是想借着宝儿的事让你屈服,他没想到的是圣人对你的偏心超出了他的预计,也没想到一个宝儿在你心中占据了那么重的位置,加上宝儿的美貌......”
至此,陆乘渊也想通了:“所以,宝儿入狱后,他一直闷不吭声,是在看形势,最后却移花接木带走了宝儿,再将她带回来,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他想利用宝儿在京城得到什么。”
谢淮序冷然道:“否则我想不通真爱一个女儿,会在早知宝儿的身份后,等了十六年才来找她,还只认女儿,却不要儿子的原因。”
这一点,温陆二人都怔住了,他们难以置信:“你是说,小舟也是陈霁的儿子!”
谢淮序沉吟:“这件事我也是派南宋去查才得知,宝儿的母亲是个不逊于宝儿的大美人,却身份低微,陈霁觉得她不配入陈府,所以把她留在了凤凰城,当年陈霁对我父亲有恩,让我父亲给叶氏一个名分,方便照顾,他偶尔会到凤凰城来看望叶氏,直到叶氏生了小舟后过世,他就再也没有出现。”
所以陈霁从头到尾都知道宝儿和小舟是他的一双儿女。
“禽兽!”陆乘渊咒骂一句。
温若里很快从这件事中揪出了一个很重要的点:“所以,陈霁是一定会让宝儿嫁给太子?”
陆乘渊紧张地看向谢淮序,谢淮序紧绷着脸,沉默不语。
***
八月初五是出发鹿台山的日子,鹿台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端画行宫,山脚是百里围场,狩猎大军在山脚扎营,从山上看过去,好像无数个山包包。
海棠正帮宝儿收拾着贴身里衣,帐帘被掀起,谢淮序身姿颀长正好挡住了门前一大片的光亮,宝儿愣了一瞬,连忙走过去,将要走近她的寝帐的谢淮序推了出去。
“这里人多眼杂,你来做什么?”
谢淮序莞尔:“难道我还怕人看吗?倒是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反倒叫人看了去产生臆想。”他意有所指地低头看了眼她按在他手臂上的手。
宝儿倏然收回手,脸上一红:“我才没有遮遮掩掩。”
谢淮序笑道:“那请我进去喝杯茶?”
宝儿突然想起海棠还在收拾她的里衣,又按住了他:“不行,我这没有茶,你去你那喝。”
“那你同我一起去?”
宝儿红着脸瞪着他,谢淮序低笑:“我只是来看看你这好不好,这个扎营位置是我特意为你选的,晚上防风,这里夜里凉,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取暖的褥子和炭火。”
他摆摆手,身后的婢女就鱼贯而入,将东西送了进去。
宝儿心里一软,声音也软了:“我又不冷。”这句否认,更像是在撒娇。
谢淮序目光如水,凝视着宝儿好一会,才道:“进去吧,虽说周围都是皇家金吾卫,你还是要多留几个心眼,我会派人在暗中专门保护你。”
宝儿奇怪地抬起头:“为什么这样说?”
谢淮序看着她,轻轻一笑:“你这样迟钝,箭羽到了你跟前你都不知道,成了别人手里的猎物。”
宝儿嗔道:“我哪有那么笨!”
谢淮序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嗯,进去吧,我还要圣人的皇帐。”
宝儿转身正欲进去,忽然身子被拉回来,谢淮序旁若无人般俯首凑近她的耳边:“离太子远点,我不高兴。”
这话听上去有几分醋意的介意,但又觉得太过郑重了些,让宝儿晃了下神,乖乖点头。
这还是她这次回来,这么听话的一次,谢淮序很满意,才松开她,让她进去。
谢淮序转身,温柔的目光顿时变得凛冽,经过列队金吾卫愣神的模样在触及他的目光时,心头一颤,顿时反应了过来,齐齐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走了过去。
一切整顿好了后,行曦还是走到了玉鸾的营帐前,收拾了表情,含笑进去:“玉鸾,收拾的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玉鸾笑:“都弄好了,多谢姐姐,姐姐坐下喝茶。”
行曦坐下,接过玉鸾递过来的茶杯,捧在手里笑道:“这是祖母那儿的君山若叶吧,祖母总是对你这般偏心。”
玉鸾娇笑着:“那是我脸皮厚,问祖母要来的,姐姐若是去要,祖母也舍得给。”
行曦随口问道:“你素来不喜这样的场合,这一回怎么来了?”
“是表哥的意思,他觉得玉李去了,你又来了这里,怕我一人在家中胡思乱想,又觉得冷落,才特意带我来见识见识。”
行曦笑容顿了一瞬:“表哥何时也如此体贴了。”
玉鸾笑而不语,过了一会挽住行曦的手臂道:“这一回来,我没有熟人,可是要腻着姐姐的,姐姐可不能甩开我。”
行曦借着喝茶,拂开了她的手:“我可能要陪伴皇后娘娘,但你别担心,这里都是皇亲宗族,只要你不随便乱跑,就不会有事的。”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最好别处这个营帐了,玉鸾只当不懂,依旧笑得甜美,可她越是笑得甜,行曦越是堵得慌.
坐没一会她就离开了。
玉鸾的笑容刚冷下来,外头就想起了李大夫的声音:“二小姐。”
这一回秋狩,谢淮序考虑到宝儿,特意将李大夫也带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玉鸾愣了愣,对镜理了理发髻,走了出去。
李大夫站如雪松,沉静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药递了过去:“这是按照此地天气和二小姐的体质重新调的药,二小姐需按时服用。”
玉鸾笑着接过:“多谢李大夫。”
李大夫未再多言,转身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又转过身来,玉鸾还站在那,见他转身,嫣然而笑。
他目光微凝,语声严肃:“你不该来。”
玉鸾笑容顿了顿,又扬起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我偶尔也会想要见识见识的。”
李大夫蹙眉,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第53章 谈话
◎“我只是拒绝和陈老联姻,可没有拒绝娶宝儿。”◎
大熹的男儿们善骑射, 每年的秋狩圣人虽没有明令让各皇子臣子们比试一番,但男儿们骨子里的热血默契的就会私下计较一番。
海棠无比骄傲道:“这回狩猎成果,一定是侯爷猎的最多!”
宝儿歪头看她:“他是你主子吗?你这么向着他!”
海棠嘻嘻一笑:“天地良心, 奴婢这不是忠主及主嘛!”
“他若是猎的最多,岂不是下了太子殿下的面子,回头太子殿下治他的罪!”宝儿哼哼道。
“小姐就是嘴硬。”海棠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宝儿面向夕阳,夕阳在她脸上染了色,坐在湖边的金丝绒地毯上, 这个角度能看到满山的野菊花, 金灿灿的在刚落的夕阳下蓬勃朝气, 山峰挡住了秋日的凉风,若不是这到处是金吾卫巡逻,宝儿真想就地躺下来。
海棠递给她一杯热牛乳:“只可惜金小姐和婳月娘子不能同来, 否则小姐也不会这么无趣了。”
宝儿叹息:“要是我也会骑马就好了。”
她在南方长大,并不善骑射,可是这次跟来的宗亲郡主都会骑马, 连西江王妃都兴致来了,都会去策马。
海棠俏皮:“那还不容易, 让侯爷教你啊,他肯定十分乐意。”
宝儿抓起河边的一簇野花就朝海棠扔去, 海棠灵活躲过, 一把野花瞬间在地毯上散落,还挺好看。
“怎么不见玉鸾姐姐?”宝儿看了看四周,“以她的身体情况,应该也不会去骑马才对。”
她之所以没有问行曦, 是因为行曦肯定陪在皇后娘娘身边, 自从到了这, 她就没有离开过皇后娘娘,宗亲们对她的体贴孝顺无不赞赏的,加上她还偶尔将这山峦,众人驰骋的英姿画下来,就更得众人赏识了。
海棠道:“刚刚我去请过她了,但是她不在营帐内,大概去哪儿赏景去了吧。”
宝儿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太阳快下山了,她能去哪?”
宝儿正想起身去找找看,却听到了一阵马蹄声,隆隆而至,转身看去,宝儿吃惊了。
那太子马背上竟是玉鸾!
到了跟前,太子勒紧了缰绳,甩下跳下马背来,动作十分轻柔将玉鸾抱下来,玉鸾好像受伤了,脸色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