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的船长和楼延认识, 他热情地跑过来和楼延拥抱握手,关心地问道:“楼总,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好差!是不是冻坏了?”
楼延浑身覆盖着白雪, 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凝着一层冰霜, 他冲着船长扯扯唇, 笑容有些僵硬地道:“对,冻得我脸都僵了。”
船长亲自去给楼延端来了一杯热咖啡, 又把火盆推到了楼延的面前。没过多久,楼延就缓了过来。
他捧着咖啡看着窗外的冰川,神色有些出神。但没等船长说话, 楼延就自己回过了神, 笑着和船长闲聊了几句, 让船长多在这里等几天, 北极还有更多的人会过来乘船。
船长问了有多少人,楼延说了一个具体数字。船长点点头,“这些人也不多, 能带得下。但我真是纳闷了,北极最近是有什么宝藏吗?咋一股子跑了几百个人过来了啊。”
楼延笑了笑,“你就当他们疯了吧。”
“那你也挺疯的, 楼总,”船长贱兮兮地笑了两声, “其他人好歹知道来北极要和别人一起来,你怎么就一个人过来了?艺高人胆大啊。”
楼延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 漆黑的眼眸骤然掀起疾风骤雨, 直勾勾地看着船长没说话。他好似是在看着眼前人, 又好像在纯粹发着呆, 被他盯着的船长有一种背后发毛的感觉, 后知后觉地道:“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楼延低头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突然笑了,漫不经心地道,“没办法啊,我找不到愿意陪我来北极的同伴。”
船长手掌一拍大腿,对着楼延挤眉弄眼地暗示:“那你是没找对人啊,某个人知道我要过来接你的时候可是巴巴地跟过来要一起过来接你,我实在是拒绝不了他,就带着他一起过来了。”
楼延觉得船长这表情实在好笑,便轻松地笑了一声,“谁啊?”
船长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口中配音道:“噔噔噔噔!欢迎贺明大帅哥闪亮登场!”
一个高大的全身穿着皮衣的帅哥懒洋洋地从外头走到了门边,皮靴上的银色链子叮当作响,他慵懒地走到门边斜身靠着门框,五官深邃,黑发灰眸,勾唇浪荡地朝着楼延笑了笑,口音带着几分异域的性感,“宝贝,好久不见。”
楼延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个人,挑眉:“贺明?你怎么过来了。怎么,西南海容不下你了?”
贺明是中外混血,常年在国外生活,干的是海上走.私的生意,为人狠辣野蛮,很不好招惹,私生活比海豚还要乱。
楼延之前狙击傅雪舟的狙击.枪和手.枪就是贺明提供的货物,该说不说,虽然没打死傅雪舟,但枪本身还是不错的。
因为贺明不进内陆,楼延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此时见到这个人,楼延觉得头疼比惊喜更多。
“西南海确实变得越来越危险了,你这么说也没错。”
贺明直起身,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了楼延身边坐下,他身上带着寒风气息的味道一下子扑到了楼延的鼻尖。贺明将椅子拉到了楼延的身边,一只手搭在楼延身后的椅背上,朝着楼延暧昧地眨了眨,明晃晃地表现出了他对楼延的心思:“但宝贝,我会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是你,我实在是太想见到你了。”
楼延冷漠地道:“把你的脏手拿下去。”
贺明非但不拿下去,反而笑眯眯靠近着楼延,“不要这么无情么,我专门跑来北极找你,你就一点儿也不感动吗?楼总。”
太近了。
贺明的过度靠近让楼延本能地生出一股不适。他甚至想直接把贺明给推开,但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楼延就有些愣住了。
如果在以前,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又不是不知道贺明的德行,大家也都是男人,所以以往他都懒得计较这种小事,怎么这次他却觉得不舒服了?
……这难道是傅雪舟对他的影响吗?
楼延的眉头皱起,手指捏紧了咖啡杯。他压下这些不适,强忍着没动手:“说人话。”
贺明脸上的笑容收起,他凝视着楼延,敏锐地问:“你好像有些变了。楼延,我听说你谈了一个男朋友,你不会真的有男朋友了吧?”
楼延转头看向他,“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贺明似笑非笑,单手放在桌子上撑着脸侧,灰眸隐隐有股不悦,“难道你真的谈男朋友了?楼延,楼总,你这样就真的让我有些伤心了。我追在你屁股后面几年也没见你对我有什么好脸色,结果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就获得了你的青睐……”
他冷笑两声,“……真是让人不爽。”
“别太关注我的私事,贺明,”楼延忽然有些烦躁,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还有,我没有男朋友。我警告你别再找什么不靠谱的人盯着我了,而且我就算有男朋友女朋友关你屁事?你先管好你乱作一团的私生活吧,别说得好像你有多喜欢我一样,你只是征服欲作祟罢了,一边喊着喜欢我一边也不影响你和其他人睡。”
贺明沉默了几秒,收起了不正经的姿势,从怀里掏出一盒烟分给了楼延和船长一根。船长很有眼色地将烟别在了耳朵上,直接起身告退:“我有事,先出去看看,你们继续聊。”
等闲杂人等走了,贺明点燃了烟,又打起火给楼延点燃。楼延将烟放在嘴中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无论是动作还是烟雾下若隐若现的脸庞都迷人极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成熟与强悍促就,孤独与冷漠交缠,贺明只觉得现在的楼延好像从内到外发生了某种巨变,变得更加让他移不开眼。
贺明突然问:“真没有男朋友?”
楼延平静地再次抽了口烟,用毫无波澜的语气道:“没有。”
贺明缓缓笑了,他轻佻地朝着楼延吹了口烟雾,“那你考不考虑我?”
楼延也笑了,他用同样轻佻的态度上下打量着贺明,目光像是挑剔猎物的买家。贺明一动不动地让他看着,表面看起来游刃有余,但实则每一寸肌肉都在楼延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连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也微微有些僵硬。
他明明知道楼延大概率会说什么话,但贺明心中还是控制不住地期待起来。
楼延眯起眼睛:“贺明,站起来。”
贺明莫名其妙,但还是懒懒地站了起来。他这个人一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即便是站着也有种颓废的懒惰感,但他高大的身形和身上紧实的肌肉却随时能给别人带来一股危险感。
个子很高。
和傅雪舟好像不差上下。
身材很好。
比傅雪舟好像要壮上一点。
但傅雪舟却比贺明要冷得多,站起来的时候好像一柄笔直的剑,又像寒冰,比贺明带给别人的压迫感要强得多。
傅雪舟不会像贺明这样的笑,那个家伙对世界的漠然令人心惊。也从来不会像贺明这样,用这种故作放松实则紧张的双眼牢牢地盯着他。
楼延又觉得好笑。
他干什么拿傅雪舟和贺明比啊。
就算贺明再烂,也烂不过傅雪舟。拿傅雪舟和贺明一起比,是侮辱贺明了。
……
“裤子。”
楼延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之间又好了起来,甚至有些愉悦。好像直到现在,他才有了傅雪舟已经死了的实感,有了自己终于自由,终于可以拥抱宁静生活的实感。他也有了和贺明开玩笑的心情,夹着烟的修长手指点了点贺明的裤子,笑着桃花眼弯起:“贺明,把你裤子提起来。”
贺明长年漂在海外,染上了很多不好的习惯。他永远露出内裤边的裤子就是其中一个习惯,楼延真的很不理解,这样穿难道很好看吗?
贺明随手提了提裤子,“你不觉得这样很性感吗?”
“对不起,不觉得。”楼延笑道,“还有,就算我要找男朋友,也不会找你这样乱搞的人。”
贺明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不管你信不信,楼延,我在过来找你的时候,已经解决了所有的暧昧对象和床伴,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干干净净的单身。”
楼延这才略显惊讶地看他:“你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贺明用脚勾出一把椅子坐下,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威士忌喝了一口,“我在过来找你之前,遇上了一个很厉害的诡异。那一次我带的人死了整整九层,我也差点死在那里了。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之前,我突然就很不甘。”
说到这里,贺明低低笑了,“我以为我会不甘于钱没花完人就没了,或者不甘没死在哪个美人身上,但真到了生死危机的时候,没想到我最不甘的竟然是没操到你我就要死了,你可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一想到这件事,我真是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硬是从那个诡异手里逃出来了。”
楼延手上动作一顿,抿了抿唇。心思飘忽着,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听。
贺明难得正经,声音低沉地道:“所以这件事之后,我就知道,我必须来找你了。然后我就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那边的关系,一路跟着来到了北极。楼延,这次我是认真的。”
“诡异复苏了,我们也该及时行乐,”贺明转头看楼延,灰眸中的深邃几乎溺人,“楼延,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表白的时候吗?”
楼延看着这双好看的、桀骜的灰色眼眸,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另外一双漆黑的双眼。
他垂眸猛吸了一口香烟,再度笑了笑:“记得。”
楼延高考结束之后独自出门旅游,结果在西南海那块混入了一块枪.战地带。他就在那个时候遇见了贺明,两个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傲慢,脾气很合彼此的胃口。楼延被贺明带着玩了两周之后就准备回国,谁知道贺明竟然跟他表白了。
那会儿的贺明还是个处男,比现在青涩太多了。楼延又不是男同,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从此以后,贺明就彻底浪荡放肆开了,男女不忌,荤素不拒,玩得毫不顾忌。
楼延以为贺明以往对自己的调戏都是因为不服输在作祟,当不了什么真。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贺明好像真的是认真的。
“身高1.84,体重82kg,我身体健康,每个月都会做一次检查,保证自己没任何病症,”贺明耸耸肩,跟卖货一样推销着自己,满身的浪子气息,“器大活好,经验丰富,床上问题肯定很和谐。俗话说床上问题和谐了,情侣间就和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么,你不缺钱,我也不缺钱,咱们大可以整点物资海上到处漂流,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过个一辈子。你要是舍不得你的朋友,那大家就一起,以后还可以凑着打麻将。”
贺明顿了顿,朝着楼延挑眉,英俊的脸上坏坏地笑了:“这么好的条件,真的不试试吗?”
楼延抖了抖烟灰,扯唇笑了一下,正要说话,贺明却忽然道:“楼延,不想笑可以不笑。”
楼延愣住了,笑容也顿在了脸上。
贺明再次叹了口气。
他重新站起身,走到了楼延的面前。男人弯下腰,伸手轻轻地抚平楼延上扬的嘴角,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楼延脸上每一丝的细微表情。忽然,贺明闭上了眼睛,试探性地凑近,似乎想要亲吻楼延。
第192章
但贺明还没碰到楼延, 就被楼延一脚踢上了小腿。
贺明疼得弯腰捂住小腿,苦笑着抬头看向楼延。
楼延脸色冷冰:“我说过了,贺明, 别做让我生气的事。你明明知道我很讨厌别人和我有亲密接触, 尤其是亲吻这种事情。”
刚刚看着贺明近在咫尺的脸, 楼延打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恶心,几乎让他本能地排斥作呕。天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 才能勉强压制住自己别一脚踢死贺明。
这股恶心,竟然比傅雪舟第一次强吻他的时候更让他恶心。
“你是讨厌和别人亲密,还是讨厌和我亲密?”
贺明脸色一暗, 伸手从皮衣外套的内侧掏出了一个照片亮起给楼延看:“那这个人是谁?”
楼延随意的目光往照片上一看, 倏地一凝。
那是一个灯光黯淡的夜晚, 在无人的街道上, 傅雪舟牵着楼延的手放在唇边,垂眸轻吻着楼延手指的场景。
傅雪舟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显得格外帅气年轻。银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 他微微低着头,侧脸被银发遮住,只留下一个优越的鼻梁到唇的线条。
拍照的角度看不清银发男人的神色, 但只看他轻吻着楼延手指的模样,就知道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是来北极之前, 有一天晚上楼延和傅雪舟从外面吃完晚饭回来后在路上发生的一件事情。
楼延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几秒,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突然暴怒地把手中的咖啡杯摔在了地上, 快步走过来抢走这张照片撕了个粉碎。
“贺明, ”楼延拽过贺明的衣领, 神色狠戾, “你从哪弄来的这张照片!”
“他是谁?”贺明直勾勾地盯着楼延, 冷笑,异域口音裹着怒火,“他是不是就是你不承认的男朋友?”
“我、问、你,”楼延的太阳穴一鼓一鼓,双眼中凝结的风暴逼人,压迫感强得令人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暴起,“是、谁!给你的照片!”
“……是一个自称诡异狂信徒的组织寄给我的照片,”贺明深呼吸一口气,“他们说你有了男朋友,还说我可以来北极找到你。就是因为这张照片,我才会下定决心过来找你。”
“果然是狂信徒。”
楼延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杀意。会盯着他和傅雪舟还能不让他们两个人察觉到行踪的,除了狂信徒也就只有狂信徒了。
“那群狂信徒还和你说了什么?”
贺明揉了揉凌乱的黑发,无奈地道:“他们也没说什么,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把你拐走,从此以后让你跟着我一起在海上到处流荡,或者在海外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他们会保证我们以后不会再遇见任何诡异,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让我拖住你让你别回内陆。”
楼延又是两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