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得又是一阵惊呼,连连后退,只觉头顶一片阴影飞过,竟然是那匹马从人群头顶跃了过去。
马蹄在空中摆动几下又稳稳落地,打横过来拦住了那个贼人的去路。
“哇!这骑术——呃。”
黄莹看得热血沸腾,正要抚掌大声夸出来,却在看清对方的瞬间止住话头,接着悄悄地看向身旁的胜玉。
胜玉自然也认出了李樯。
李樯骑在马上神色漠然,目光在人群中一扫,便定在了胜玉身上。
隔得有些远,他或许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并没有被人察觉。
此时周围巡防的京兵赶来将贼人捆住拿下,围观的民众却一时不肯散去,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
燕怀君和凌昭从兵器铺子里快步出来,见到一堆人扎在一块儿便皱眉,拨开人群找到了黄莹和胜玉两个,拉着她们往人群外面走。
胜玉便收回目光,顺着燕怀君的力道转身离开。
他们两个不知前情,也就没有注意骑在马上的人。
只有黄莹看到,之后的一路不由噤声,瞥了胜玉好几眼。
她亲眼见过胜玉与李樯的亲密,后来又在信中得知胜玉与李樯已经分开。
当时黄莹自然是如火中烧,恨不得找到李樯揍一顿。
但胜玉却嘱咐她不要多问,不肯说其中细节,后来也再也没提起过。
黄莹气得翻来覆去,越想越觉得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李樯对不起胜玉。
她气得几天几夜吃不香睡不好,把她夫君张公子吓得不轻,也跟着惴惴了好几天。
好不容易问清缘由,张公子才放松下来,大咧咧地劝她,旁人夫妻私下里的事,莫要管,莫要问。
这话听得黄莹更是来火,把夫君摁住揍了一顿出气,才总算畅快了些。
但不得不说,张公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黄莹也多少听了几分进去。
至少现在面对胜玉,黄莹不敢问,不敢提。
想了半晌,只好憋着当做没看到。
胜玉倒是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不寻常。
只是走了好一段路,才“呀”的一声。
她低头,摸摸自己身上,当然是哪里都没有东西。
胜玉茫然道:“我帕子刚刚被撞丢了。”
黄莹赶紧接话:“那赶紧回去找找。”
凌昭直摇头:“集市上那么多人,你这会儿才发觉,估计早就被人捡走了。”
燕怀君瞪他一眼,说:“那就再去买一条。”
胜玉笑了笑:“算了,哪里值得这么周折,丢了就丢了吧。”
黄莹也是心大的主,拍拍她道:“那就算了,我买了那么多,分你一条就是了。”
几个人又商量着去哪里吃午饭,很快就把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忘在了脑后。
人群渐渐散去的集市上,李樯骑着马慢慢走过。
嘚嘚马蹄声缓得像是神飞天外,在路边停了下来。
李樯下马,弯身捡起路边掉落的小纸包。
抿抿唇攥在手里,又接着赶路。
进宫时,冬天的日光映着白雪,有些刺眼。
小太监迎他进殿,恭谨道:“太师正用午膳呢,烦请将军稍待一会儿。”
李樯点点头让他下去了,随手把剑搁在桌上,拆开那个小纸包,展开里面叠成三角的一方手绢。
看了会儿。
默默地放开手,让它飘落在桌上。
没过多久,一个一身明黄的小孩儿跑了进来。
他似乎是悄悄溜进来的,看见殿中竟然有人,吓了一跳。
等看清了人,面上的神色又变得又敬又怕。
肩膀不由向内收着,像只受惊了的鹌鹑。
“大将军。”
少年皇帝声音还很是稚嫩。
李樯看了他一眼,面上没多少尊敬。
但还是站了起来,向他行了一礼。
“陛下。”
小皇帝心里直打鼓,但又忍不住靠近。
他知道自己的江山是眼前这个英朗高大的大将军守下来的,若不是有他和太师在,他那大哥早就谋反烧光了宫城,父皇不得安息,百姓也不得安宁。
李家的人是大梁的守护神。
经过了这么些时间的洗脑,小皇帝已经坚定地这样相信着。
他毕竟年幼,对于自己的“守护神”,即便敬畏,但也还是想亲昵一些。
平日里他要端着威严,现在四下无人,他想放下皇帝的架子,讨好一下大将军。
便走近来,跟李樯说。
“将军,你有空时可否教朕习武?”
李樯兴趣不大。
“陛下有太傅。”
“可是他们都没你厉害……”小皇帝看见桌上有方手帕,便想拿起来用。
他方才在外面偷偷给蚂蚁挖了个窝,手上沾了些浮土。
龙爪还没碰上去,李樯的剑柄忽然在桌上敲了一下:“别摸!”
严厉的话语和碰撞的响声吓到了小皇帝,他虽然年纪小,但毕竟已经登基,没有哪个臣子敢这样对他说话。
皇帝懵懵抬起头,嘴唇抖了抖,竟然有些想掉眼泪。
李樯烦得皱紧眉,收起手帕叠好。
按理说,对皇帝不敬,理应受罚。
但小皇帝给自己洗脑得实在成功,坚信不疑李家的人绝不会对他坏,只会为他好。
就算惹他不高兴了,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因此即便被一个臣子凶了,小皇帝吓得想哭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看了看大将军的动作,突然问:“将军,这是不是你心上人送给你的啊?”
李樯僵了下,没搭理,提步就要往外走。
小皇帝追上来,兴致勃勃地。
“将军你心上人是谁呀,朕给你们赐婚!”
他觉得自己找到一个绝佳的方式能讨好大将军。
谁料,李樯回头,面色有些黑沉凶恶。
“不劳陛下费心。”
皇帝再次被吓得停住脚步。
虽然大将军说得挺客气的。
但是他总觉得,大将军真正想说的是,别来多管闲事。
李樯本来是等李伯庸,莫名其妙等来一个小皇帝,不愿意在这里待了,提步出园。
李伯庸却正在园外守着。
周围的奴仆全部被遣了个干净,难怪方才皇帝身边没人跟着。
李伯庸往园子里看了一眼。
那一眼没多少温情,只有毒蛇般的冰冷。
一个太师,能够操控皇帝身边的所有人。
自然也就能掌控皇帝的命。
李伯庸轻飘飘地问了李樯一句。
“为何不要赐婚?”
方才李樯和小皇帝的对话,李伯庸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李樯停下脚步,看着叔父,沉声说。
“这事儿,别管我。”
小皇帝的想法一定会被李伯庸影响,有些话跟小皇帝说了没用,非得再跟李伯庸嘱咐一遍不可。
李伯庸看了他半晌,认输般地挑了挑眉。
“你愿意犯傻我不拦着。”
“但你今天得留在宫里,太医院给你会诊。”
李伯庸神色幽暗。
“你要活得久些,李氏才能安稳。”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