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山地处北莽, 北接色楞格河,此地偏僻地势险峻,从上朝下望去如同被斧头劈开了山体, 没有北境之巅天樾山那么高, 却让人难以攀爬, 除了魔教中人没人愿意上去,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片荒地。曹海平怕死得厉害, 直接将宫殿建造在太奇山山顶。
善规教此次重创一大半,险些一蹶不振, 尤其是妖僧宣竹此时头颅还被挂在正玄山门前,彻底挫了善规教的士气。
正玄山放言要把妖僧的尸体悬挂七天,七天已经过去善规教无人愿意认领, 这让众人对曹海平颇有微词, 曹海平和正玄山时私人恩怨跟他们有什么相关?
宣竹是死是活没人在乎, 徐云骞当众踩在善规教脸上曹海平竟然也不会出言教训, 生死崖一战后曹海平躲回北莽,半点头都不冒。
顾羿去北境时北境已经入冬许久, 大片白雪覆盖。
顾羿打量着眼前的魔宫, 善规教成立几百年了, 几经波折换主子不知道换了多少回, 中途差点绝脉,十年前曹海平一己之力振兴善规教入主魔宫。
顾羿进去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看见曹海平, 而是看到了一个穿着紫袍的男人, 这人是韩宝延。当时曹海平在生死崖牵制王升儒,宣竹带人突击正玄山, 韩宝延留守善规教。北莽聚集了不少在中原武林混不下去的恶人, 这帮人桀骜难驯谁也不服谁, 曹海平多数时间不在魔宫,因为有韩宝延留守太奇山此处才没有被攻陷。
他极为骚包,身上佩戴一把剑,剑鞘上镶嵌着宝石,剑柄竟然是白玉打造的。听说他铺张浪费生活奢靡,躲在深山里无事做就去屠村收刮些金银财宝。
他站在高台上打量着顾羿,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顾羿摸不清韩宝延到底什么水平,本能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带刀,所有人进殿都要搜身,此处下手他并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教主。”韩宝延好像是察觉到什么,朝后恭敬一拜,他对曹海平的姿态放的很低,好像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条走狗。
顾羿这时候才看见曹海平,上次跟他见面还是生死崖上,曹海平跟殷凤梧打到远处,等顾羿下山时这人已经不见了。
顾羿很久没见过曹海平,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他大概是练了什么邪门儿的功法才有胆子在生死崖上算计王升儒。此时功效已过,像是个软烂的茄子,身上的皮肉跟融化了一般软踏踏贴在身上。
曹海平身上的衣袍松松散散挂着,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不是别人的,正是从他皮肉里渗出来的。
“你竟然会自己回来?”曹海平双手背在身后,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他觉得顾羿很有意思,他不喜欢强迫人,以为顾羿失去了他的束缚应当会跑到深山里去。
顾羿没回答,他当然得回来,他在中原武林臭名昭著,除了善规教他无处可走。
曹海平仔细打量顾羿,很多人觉得顾羿是运气好,他不这么看,顾羿这人很适合杀人,他杀师之后没有半点崩溃竟然还能主动找自己,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选择。
“真乖。”曹海平笑了一声,他手里捏着顾羿的心脉,不怕他不回来。
曹海平越来越近,最后在他一米外的地方停下来,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压迫感,让顾羿不得不警惕,他不敢动手,曹海平当时走得急没看见王升儒给顾羿传功,如果这件事被曹海平知道顾羿根本活不久。但他又摸不准曹海平对自己到底什么态度,甚至在盘算着自己拼死能不能拉着他平同归于尽。
“把衣服脱了。”曹海平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顾羿一顿,只迟疑了片刻就开始脱衣服。
衣袍落在地上,顾羿赤·裸上半身站在曹海平面前,此时是寒冬腊月天,顾羿怕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曹海平触碰自己的时候忍不住一颤。
曹海平在摸他,摸的很仔细,一寸寸肌肤摸过来,眼底带着一些嫉妒和欣赏,好像在看一具绝佳的人偶。
曹海平道:“难怪徐云骞这么喜欢你。”顾羿身体很好,他并不孱弱,常年习武身材匀称,每一块肌肉都堪称完美,迸发着蓬勃的生命力,这是年轻人的身体,曹海平已经很久没有了。
他练了魔功,需要一具身体,选来选去本来选了徐云骞,他跟自己都是王升儒教出来的,武功同根同源,真的要用起来不费劲儿。他就在等着徐云骞长大,等时机成熟之后把徐云骞带回善规教。没想到他等来了更好的选择——顾羿。
这人在天樾山脚下恳求自己,让他救救自己的师兄。
曹海平需要他愿意,要心甘情愿才行,顾羿就是那个心甘情愿。
顾羿忍着恶心,突然听到徐云骞的名字一愣,现在顾羿杀师的消息已经传向五湖四海,徐云骞肯定也已经知道,顾羿偏了偏头,道:“别跟我提他。”
曹海平笑了一声,他知道顾羿和徐云骞之间的事,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不是想杀我?”
杀了人家师父,拆了人家的情缘,顾羿应该恨他。
顾羿抬眼看他,紧盯着曹海平那张丑脸,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曹海平看不懂具体的,只感觉到一股冷漠。
“是。”顾羿眼底没有什么滔天的恨意也没有什么少年人按捺不住的情绪,只有漠然。
正常人哪怕是过来装装样子也会表明忠心,顾羿却不曾掩饰一丝一毫,曹海平笑了:“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有意思。”他好像对顾羿有无穷无尽的耐心。
顾羿不说话,曹海平的手指已经游走到他胸口,曹海平自己的手指像个蜡烛,此时点在顾羿心上,双眼瞬间变得阴狠,“下次说要杀我的时候最好一次动手。”
“呃啊!”顾羿忍不住痛呼出声,然后便一口咬下把余下的痛呼都含在嘴里。心口里的东西像是被唤醒,霎时间痛苦从心口蔓延,太疼了,比他以往经历过的都要疼百倍,里面的蛊虫好像在咬他心,最初顾羿还能忍耐,后来根本忍不住,砰的一声,顾羿撞翻了桌子瘫倒在地,他面色惨白,身体一瞬间僵直,背脊弓起像是一把拉到极致的弓。
这已经不是狼狈能概括的,顾羿捂着自己的胸口,指甲已经陷进去,他可能会疼得把自己心生生掏出来。
没有人能忤逆他,曹海平收回了手,居高临下看着顾羿,觉得这小东西很不自量力,“你要杀我只有一种可能,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动手。”
曹海平竟然在真心实意地建议顾羿怎么动手杀他,这跟顾羿武功好不好没关系,如果曹海平想杀他只需要动动手指。顾羿查过这种蛊虫的来历,只知道名叫千丝绕,怎么控制,母蛊在哪儿一无所知,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曹海平的傀儡。
曹海平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
顾羿的右手想要把心掏出来,左手却按住了自己的手腕,本能和意志之间在挣扎,他狼狈不堪如同一条野狗。
曹海平蹲下去看他,像是一个父亲在看自己的儿子。顾羿一直咬着牙,除了刚开始的痛哼之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大概是情急之下咬破自己的舌头。
曹海平充满怜爱地摸了摸顾羿的脸颊,它得到了安抚,竟然逐渐冷静下来。但余痛还在,顾羿疼得几乎丧失了感触,他脸色惨白,额头抵着地板,身上一层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我要离开些时日。”曹海平叹了口气,他这副身体不太经用了,十年前他重伤王升儒给他留下了病根,但曹海平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蛰伏十年才敢出来找王升儒算账,如今生死崖一战又是如此,殷凤梧把他打到几乎露出原型。
他得回去闭关了,再过几天可能都撑不住。
不过,他有些可惜地看着顾羿,多好的身体,现在他还不能用,还得让他长大点。顾羿越强对他来说越是好事,那意味着这具身体只有自己能掌控。
曹海平假模假样地给顾羿盖上衣服,顾羿蜷缩着,像是一条趴在他脚底的可怜虫。
曹海平道:“疼了就去找韩宝延。”顾羿是个疯狗,曹海平人不在没什么人能管住他,他把缰绳递给韩宝延希望顾羿能被人约束。
顾羿闻言竟然笑了,他脸色惨白浑身无力,他的命被曹海平捏在手里,就这种时刻都敢嘲笑曹海平,觉得曹海平天真至极。
曹海平摇了摇头,顾羿太难驯服了,哪怕到这个地步他骨子里都不服,除了药他想不到其他方法能让顾羿低头,不过有药也够了。曹海平身体虚弱想要尽快离去,刚走两步突然停下,“对了。”
顾羿刚要走,曹海平突然叫住他,他转过身,曹海平对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一笑起来脸上的肉挤成一团,像是什么怪物,他缓缓吐出后半句话:“活得久点。”
活得久点,起码活到曹海平下次出关,不然自己心血就白费了。
顾羿没说话,闭上眼等待曹海平离开,他看曹海平一眼都觉得恶心。
片刻之后他听到一阵脚步声,韩宝延停在他面前,似乎想给他穿衣服,顾羿突然睁开眼:“滚。”
韩宝延一愣,他见识过有人中蛊后什么下场,他们动根手指都难如登天,回去养个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恢复,本来想找人把顾羿抬出去,现在他觉得如果强行动手顾羿可能会咬死自己。
顾羿无视韩宝延重重喘着气,他缓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缓过来,咬着牙把手臂伸进袖子里,他手指都在哆嗦,好几次都穿不上,他从不知道穿衣服对自己来说这么难,勉强穿好时全身力气都没了。
顾羿爬起来,扶着墙壁艰难前进,他走路踉踉跄跄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当着韩宝延的面走出大殿。门外冷风一吹,迎面的风雪灌进他的衣袍,他衣领子没系紧,不消一会儿就被冻得通红。顾羿面无表情在冷风中站了会儿,像是再也压抑不住,扶着墙吐出一口鲜血,血迹斑斑在雪地上显得极为可怖。
他想过无数次自己报仇之后是什么样的,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分外快意,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会落得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可能这是杀了王升儒的报应,需要余生的痛苦来还。
顾羿大口喘息,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内里像是有人用刀一点点刮过,那只虫子以自己心血为食,很有可能会掏空他的内脏。顾羿盯着眼前的白雪,像是被深深刺痛,再次抬起头时双目中一片阴狠,他必须找办法弄死曹海平,不是曹海平死就是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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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从不后悔自己当年跳下天樾山跟曹海平做交易,他被人欺负了只会想老子要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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