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徒茗揪着这事不放,范氏夫妻两人神情紧张。虽然贺重山于他们有灭门之仇,但范雪平是他们侄子,他是无辜的,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的亲情,不可能因为贺重山磨灭。
“范雪平的事,待盈宿派选任了新掌门,自会给司徒家一个交代。”盈宿派二长老说:“贺重山堕入魔道,不配再做盈宿派掌门。”
贺重山这一闹一跑,烂摊子有的收拾,各大门派遣回弟子们,唯余掌门、家主跟着一起上盈宿派。司徒茗也只得恨恨跟着长老们走了。
贺雪真正打算跟司徒霓一起回洞府,二长老咳嗽一声,说:“真儿,你原本便是盈宿派的弟子,跟我们一道回去吧。”
赵斗冲、司徒衡山看向他。
贺雪真想了想,还不知道范雪平会被如何清算,不如就跟着一起上去看看热闹。
他坐上赵斗冲的莲花法器,飞到盈宿派主峰。大长老一挥手,主峰焕然一新,十名长老齐列主峰殿堂前,迎接各大掌门家主。
众人收了神通,跟在十名长老身后,走进殿内,一旁的盈宿派弟子立刻走上前来,引导各人前往坐处,虽是人头攒动,却能有条不紊,这才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修真门派该有的规矩与大气。
贺雪真跟着两名盈宿派师兄们,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这座位离十名长老的座次很近,盈宿派这么安排他的位置,不知有什么用意。
殿堂深处,属于掌门的主位空置,十名长老分别坐在两侧,由二长老代为话事。
二长老说:“贺重山堕入魔道,人神共愤,罪不容诛,从今日起,他不再是盈宿派的掌门。多谢今天诸位掌门、家主鼎力相助,这份恩情,盈宿派没齿难忘。选任掌门一事,是盈宿派内务,之所以请各位掌门、家主们齐聚在此,乃是请诸位观礼见证。”
殿堂虽然空旷,这声音诸人却听得明明白白,想来是殿堂内带着扩音的阵法。
这番话软中有硬,意思是我们盈宿派没了掌门,但也不是好欺负的,选掌门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们就别插手了。
众人坐在下头,交换眼神。这些人中,不乏有打着“趁你病,要你命”主意的,想趁着盈宿派群龙无首,咬下一块肥肉来。
二长老继续说:“按照我们盈宿派的规矩,盈宿派选任下一任掌门,一是掌门指定人选,二是若无指定人选,则从门派所有人中,选出德行、修为拔尖之辈。贺重山没有指定人选,时间紧迫,事急从权,没有时间在宗门内进行大比,这次选任掌门,便由我们十位长老提名!”
二长老抛出一三足青铜鼎,青铜鼎悬在半空,散发着幽幽紫光。二长老说:“诸位同门有心仪之人选,投入此鼎之中,此鼎自会给出结果。”
他说罢,不待其他人说话,先一步挥手,一道真气没入青铜鼎内,铜鼎轻轻一晃。
其他九名长老互相看一眼,交换眼神,也跟着陆续投入姓名。
贺雪真前世可是经历过十分复杂的掌门选任大比的,这选拔过程实属有些简陋,不过正如二长老所说,事急从权,盈宿派在这个紧要关头,先选个人出来主持大局才是最重要的。
片刻后,所有长老都已投出选票,只见那三足青铜鼎轻轻颤动,所有人的眼光都紧紧盯着小鼎,这青铜鼎会吐出谁的名字,将决定了这修真界顶层的新格局。
贺雪真只当自己是来观礼看热闹的,饶有兴味地看着小鼎,小鼎噗一声吐出一口白气,接着放出紫色光芒,一个名字缓缓浮现在半空之中。
众人瞪大眼睛,凝目看去,待白烟缓缓逸散,不少人瞪大了眼睛,这个名字,委实出乎意料!
“贺雪真!”
“那不是赵宫主的外孙么?”
“也是司徒家的……”
“这般年轻,咱们修真界万年来是前所未有吧?”
“原以为崔家家主已算得年轻了,没想到这盈宿派即将拥有更为年轻的掌门人。”
赵斗冲和司徒衡山却是神色平静,他们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
贺雪真即是赵斗冲的外孙,也是司徒衡山嫡出子弟的道侣,这两家都沾上边,若是盈宿派有点什么麻烦,不怕这两家不来帮忙。而让贺雪真担任掌门,也是化解与盈宿派、司徒家矛盾的最好办法。
至于静慧道宫和司徒家要借着贺雪真把手伸到盈宿派来,有这么多长老盯着,不怕他们掀出什么风浪。更妙的是,贺雪真年轻,好拿捏啊!
盈宿派长老们,大多数也是这个打算,只有七长老有些郁闷——贺重山那个狗东西跑了,轮到他儿子当掌门。这盈宿派掌门,啥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啊?
最意外的是贺雪真,上辈子贺重山死后,他出任掌门可是经过重重选拔的,而且当了掌门也不甚自在——范雪平坚持不懈跟他作对。
没想到现在他不争不抢,居然有人把盈宿派送到他手上。
二长老看着结果,十分满意,说:“既然各位长老都认可贺雪真师侄,那么这掌门之职,便交由贺师侄,贺师侄,盈宿派掌门之位责任重大,还望你莫要辜负我等的期待。”
贺雪真早在重生时便想过,这一次,就算把盈宿派送到他手上,他也不会要。他想要的,就是外公、娘亲,舅舅们都平平安安。至于为什么众位长老会选他做掌门,他已琢磨明白了。
贺雪真站起来,所有的目光都向他汇聚而来,赵斗冲面带忧虑,司徒衡山满意赞许,盈宿派的几位长老们,有的不忿,有的期许,也有的带着一脸“便宜你小子了”高高在上的施舍神态。
这不奇怪,这些长老之中,有不少曾是贺重山的拥趸,他献出杀妖印时,有给他金刚罩的七长老,也有连为他说句话都不敢的其他人。
贺雪真高声说:“各位长老的期待,我贺雪真怕是做不到了。选任掌门一事,还是请各位长老重新商议吧,我无意做盈宿派的掌门。”
众人大惊失色,司徒衡山最先忍不住脱口而出:“贺雪真,你犯什么傻?”
贺雪真还没说话,赵斗冲哼了一声:“这盈宿派的掌门好了不起么?我外孙想当就当,不想当就算了,谁也别想逼他!”
赵斗冲这态度,和赵贞贞简直一模一样,贺雪真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说完了话,便在位子上坐下。
他这就说完了?
众位长老简直目瞪口呆,二长老暗忖,难道是这贺雪真前些日子受了气,现在特来摆架子,怎么地?把这掌门之位给他还不够,还要他们几个长老亲自抬轿不成?
他和身边的长老们交换眼神,都在想着要不就换个人选?可是换谁好呢?范雪平?那是万万不行的!邱华落?他是大长老的弟子没错,可他若是当了掌门,大长老是他师父,地位更加超然,到时候这盈宿派听谁的就难说了。
至于其他弟子们,没有贺雪真的优势,到时候化解和静慧道宫、司徒家的矛盾,必然困难重重。而长老们,也有不少人觊觎掌门之位,但无论是哪位长老上位,都会遭到其他人反对,实在是难办!
说到底,眼下无论选谁,都没有贺雪真合适!
四长老劝说道:“贺雪真,你可是为前些日子盈宿派与静慧道宫的摩擦生气?那件事,是贺重山故意挑起矛盾,我们被贺重山控制,不然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可切莫因小失大啊。”
贺雪真摇头:“我并非置气,只是不想做掌门罢了。”
众位长老一时间有些焦虑,重华宫燕宫主笑道:“看来这掌门之位,一时半会无法决断啊,我重华宫与盈宿派一向交好,重华宫愿意助各位一臂之力。”
司徒衡山哼了一声,问道:“燕宫主,不知你有什么好点子?”
“我们重华宫人才济济,可派人前来盈宿派,暂代掌门之职,待盈宿派选出了合适人选,再行让位。”
众长老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掌门才刚跑,燕宫主就能这般无耻。只听冲霄派掌门立刻拊掌道:“这主意不错,我以为贺重山既然堕入魔道,这盈宿派的人,或许还留有他的暗桩,我们冲霄派也可相助一二,帮盈宿派清理门户。”
见这些人越说越离谱,二长老连忙叫道:“穆掌门,燕宫主,这是盈宿派的家事,不劳各位费心了。至于清理门庭一事,待我们选出掌门,自会处理。贺雪真,你一天是盈宿派的弟子,就一天需得听从盈宿派的安排,盈宿派的门规,难道你都忘了?”
八长老跟着点头:“不错,若你要推辞这掌门之职,除非你退出门派,除去盈宿派的修为。”
这话有些严重了,赵斗冲愤愤,这帮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威胁他外孙,实在教他坐不住了。
贺雪真见赵斗冲要打架,连忙站起来,看向赵斗冲,示意他稍安勿躁。
既然盈宿派死皮赖脸,非得跟他讲门规,那好,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贺雪真说:“既然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贺雪真答应下来,众长老松了一口气,司徒衡山面露喜色,燕宫主和穆掌门则有些失落,看看司徒衡山和赵斗冲,有这两座靠山,他们便是想薅羊毛,也不敢轻易下手。
接下来便是掌门继位仪式,贺雪真前世便已走过流程,这次程序简化,更加简单,到傍晚时分便完成了继任仪式。
贺雪真坐在掌门之位上,想起贺重山在这位子上坐了许久,前世范雪平觊觎了许久,实在有些恶心。好在他也不用忍耐多久,把该办的事都办了,这位置谁爱做谁做吧。
高台之下,弟子之中,抬头看着他的范雪平,虽离得远,他眼中的妒忌不甘仍能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昨天他还是盈宿派众星捧月的掌门之子,还是极有可能接任贺重山的热门人选,今天居然就只能站在台下看贺雪真风光就任?
这个人昨天还是个不得宠爱的儿子,只能跟母亲屈就外公家,今天居然就成了盈宿派掌门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贺重山啊?那个蠢货,为什么好端端的掌门不当,偏偏要去做魔域的狗?
范雪平好恨啊!听说被选为掌门时,贺雪真还故作姿态,推辞不受,范雪平恨得快把牙咬碎,气得流下了妒忌的眼泪,这掌门之位他眼巴巴地望了这么多年,贺雪真居然白送都不要?!凭什么?凭什么啊?!
但是很快,他就连妒忌这种情绪都做不到了,因为贺雪真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范雪平逐出师门,给司徒家一个交代。
众长老们都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贺重山跑路,没人袒护范雪平,范雪平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贺雪真捏扁搓圆。
范雪平自然不服气,想要闹事,众人怎么可能给他机会。范雪平还没说话,二长老便挥手叫人把他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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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雪平和贺重山,一个勾搭妖族,一个勾结魔族,不愧是亲父子啊,不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狗咬狗,实在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