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安乐公主失望的是,于冯素贞见面之后,柳长安并未做任何解释,冯素贞也没有任何疑问。一身书生打扮的冯素贞一见柳长安,脸上就露出难以克制的笑容,随后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柳长安面前,叫了一声:“相公。”
看着两人执手相望的亲热模样,安乐公主就觉得牙根发酸。她轻咳一声:“你们两个都给我仔细些。素贞,他……他在路上对我无礼。这人是个靠不住的,你不要被他骗了。”
冯素贞一笑:“长安的为人,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胆子很大,否则也不敢和我在一起,更不可能为千岁出力。可要说他对千岁冒犯,这个胆量必然是没有的。再说不管他怎样也好,都是我的相公,我都听他的。”
“你没救了!”安乐公主恨恨地说着,但是不管怎么说,看到冯素贞露出笑容,她的心情就放松了许多。柳长安也发现,几日不见冯素贞很是憔悴,自己一向是采其他人补冯素贞,气色不该如此糟糕才对,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冯素贞面色一红,低声道:“还不是思念柳郎,以至茶饭不思,睡不安稳,也就是这样子了。说来还是要怪柳郎不好,把妾身宠坏了,让我已经离不开你。过去的时候哪怕不和你在一起,也知道你就在附近,心里总是安生。可是这次进了京,就怕从此我们天各一方,再也见不到,心中总也不踏实。吃饭睡觉都不安稳,实在是没办法自制。”
如今的京师对于冯素贞来说,并不是一个安全之地。从安乐公主对她的安置就看得出来,不是住在公主府,而是京城一处很荒凉的院落。冯素贞行动不能自由,也就难怪心思抑郁。这种时候的女人,格外需要男人的关怀安抚,柳长安不再身边,她就难免有些情绪失控,有此表现也是情理中事。
柳长安又问道:“天子可曾召见过你?”
安乐道:“没有。父皇最近身体不适,已经好几日不曾临朝了。你应该猜得出来,父皇现在不是不想召见素贞,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当召见素贞得时候,就是一切出结果的时刻。所以能做的只能是等。整个晋州的事,说话最有分量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素贞。所以我把她安置在这里,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否则若是有人加害了素贞性命,就一切都说不清了。”
柳长安也知,虽然晋州事件有凤扬琴参与,可是自始至终跟下来的,还是冯素贞。她既是驸马又是状元,算是朝堂文官派系的代表。这些年安定邦为非作歹,朝堂文官对他颇有不满。太子又素来对文官表现出反感,这帮人不会站在他那边。天子在这件事上,只能选择相信驸马,不能去听自己一个小师爷,或是庄梦蝶那种临时提拔节度使的话。
事实不管是怎样,冯素贞嘴里说出来的,才是官方能认可的事实版本。所以几方的力量必然都放在她身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柳长安问道:“千岁莫非听到什么风声?”
“太子那边自然不会放过素贞。据本宫所知,赤影、暗魅两大杀手组织,都已经接到了素贞的悬红。开出的价码高得吓人,足以抵上一座府城三年财税收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杀手,已经接了生意。本宫倒也不是吃素的,这座荒宅四周布置了我府中护卫,除此以外还有神策军精锐三百骑随时可以驰援。只不过杀手行事素来神出鬼没,素贞还是要谨小慎微,不要随便走动。只好把你接来,陪陪素贞。”
安乐公主最后一句话,已经有压抑不住得醋意,冯素贞惹不住发笑。但不管怎么说,能让柳长安陪伴,这就足够了。
柳长安此时却摇头道:“我留在这里就够了。再把白衣她们叫来,其他人都撤了吧。”
安乐眉毛一皱,“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让你来是陪伴素贞,不是让你寻欢作乐。”
“我知道,但是眼下人手紧张,宝贵的人力没必要被牵制在这里。”
安乐道:“算你有良心。不过本宫的人手还不差这些人,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知道千岁不差这点人,而是没有必要。赤霄,暗魅这两个组织我没有听说过,但不知他们中可有宗师高手?”
安乐公主摇头道:“我特意问过了,他们没有宗师高手坐镇。但是暗魅曾经杀死过一名准宗师高手,不容小看。练武的书生依旧是书生,江湖的事情你不懂。素贞的生死我不能视为儿戏,人手不能撤。别以为你有些本事,就可以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杀手杀人不是沙场交锋,不是谁武功高谁就厉害的……”
柳长安心道:论起对暗杀技术的了解,我比你们领先的多。但是作为一个智囊,如果留下一个暗杀专家的印象,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开口打断安乐的话:“但不知这两个组织,可曾接过杀害皇亲国戚的事?”
安乐想想,随后摇头:“不曾。他们还没那个胆子。最多是杀些官吏,也是以州郡文官为主,真正的大员不敢招惹。”
“我就说么,若是真有这种能杀驸马的杀手组织,大家还废这个力气作什么。千岁拿出自己的积蓄,买了对手的脑袋就是了。太子也不是笨蛋,当然也知道杀手们现在不会动。只会等到公主和太子的角逐分出胜负,才会做选择。若是公主败北,驸马只是一罪人,杀之何妨?若是公主获胜,雇主都完蛋了,杀手也就不必要履行合约。最多会牺牲一些人命佯动牵制,不会有全面进攻,安排太多人没用。”
安乐一愣:“你是说?”
“他们是故意走漏风声,让千岁的注意力放到这里。以便于掩盖自己真实的用心。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们的杀招在别处,真正要杀人,也是用自己的秘密死士,这些杀手,不过是牺牲品,不必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