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桑病了之后,成帝张贴皇榜求天下神医,可看了都摇摇头无话说。
慕桑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病情一日严重过一日,宫里处处漫延着压抑与苦闷。
皇帝为了让慕桑的病好起来,早早下了封后的诏书,想用册封大典的喜气冲一冲,可这些在生死面前都显得很渺茫,慕桑的病越发严重了。
这天清晨,慕桑醒来了了好一会儿,觉得精神尚好,便让宫人们给她梳妆,缠绵在病床上两月有余,面色显得苍白无力,没了以前的风华绝代。
慕桑选了一件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那是她册封皇后时穿的,淑贵妃和敬贵妃都在跟前伺候着,勉强露出笑容来,说道:“娘娘今日气色好,这绛红色也衬娘娘的肤色,最好不过了。”
慕桑吃力的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说话也很吃力:“你们惯会哄我玩了,今日就相信你们一回……那顶珠冠也戴上。”到最后声音虚弱微不可查,坐到宫人抬过来的玫瑰圈椅里,闭着眼睛养神。
听闻皇后娘娘的要求,宫人们急忙捧来紫金翟凤珠冠,慕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笑着点点头:“就是它了。”
穿戴整齐的慕桑站在浮雕牡丹花平面铜镜前看着自己,没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倚在靠椅上,淑贵妃端来一碗参汤,她勉强喝了几口,吊着精神等成帝。
自慕桑醒了,便有人去禀告皇上,成帝一听消息就急急忙忙从御书房里赶来,众人从殿内退去,把空间留给他们说话。
慕桑看到是万岁爷来了,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这笑容使尽了她全身的力量,细小的声音里全是作为母亲的担忧:“万岁爷……雪儿和阿圆……”
成帝握着她的有些冰的手,他失去过她,那时候以为是永恒,可后来又找到她了,而此时此刻,他看着她生命在缓慢的流淌着,他九五之尊却无能为力,可真是讽刺。她的诉求,她的担忧,她的不舍,他全都明白:“我明白,我都答应你,都依你。”
慕桑等到了他的承诺,便昏昏沉沉的睡去,她千言万语,她有万千放心不下。
可命如此,不可改,不可逆。
成帝这些天越发的沉默寡言了,他沉默的处理着国事,冷静的交待心腹看好阿圆和雪儿。
夜晚变得格外的漫长,也变得格外的短暂。
太医随时把着脉,皇后娘娘的脉搏变得微弱甚至不可探测,四肢也逐渐变得冰冷,众人都围坐在她的床前,眼底都挂着厚厚的乌青,成帝来的时候让他们都出去。
她们退出了内殿,咬着牙压抑的哭着,谁也不敢哭出声,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慕桑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看着明黄色绣凤凰的帐子,又看到那个清瘦顾寂的帝王。
“陛下……”慕桑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慕桑的手无力垂到床边,成帝摸着她的体温一点一点的变凉,一同把他的心封冻起来。
她的目光停留在成帝的容颜上,或许是停留在窗外的风景上。
太医在旁边时时关注,瞧着皇后娘娘的面色不对,就急忙把脉。
冰冷的手腕处没有了脆弱的脉搏,一切都重归于寂静,他们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长叹一口气,悲痛的跪倒在地上:“皇后娘娘驾崩了。”
外面的嫔妃哭成一团,成帝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里愈阖上慕桑的眼睛。
他的皇后走了,他的爱人走了,他们之间有过长久的分别,短暂的相逢之后又永久的离别。
他一下子变得苍老起来,这位高高在上帝王在生死面前无能为力。
他看着两个懵懂的孩子,悲从中来,可又要压抑着伤痛。
皇宫里挂上了白幔,长长的白幔如同冬日里的雪覆盖了皇宫。
淑贵妃顾玥听见宫里敲响了宏厚的钟声,昭告天下人皇后娘娘薨了,她忍不住悲痛放声大哭。
慕晨雪一身素缟,他的娘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宫里宫外的哭声震天,他知道自此就是他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人在他冷了的时候劝他加衣,在他饿了的时候盛一碗精道的面。
他看着别人哭,可惜他眼里流不出一滴眼泪,他的娘亲在这里不快乐,是不是她去找她的极乐去了?
淑母妃抱着他哭着撕心裂肺:“姐姐,姐姐,晨儿还这么小,你怎么……怎么忍心……”
在漫天飞舞的落花里,慕桑的葬礼慢慢落下帷幕。
成帝赐谥号端慧,并是他唯一的皇后,史称端慧成皇后,于嘉兴十五年三月薨逝,年二十七。
成帝百年之后,与端慧皇后合葬,太子祁晨雪继位,史称武帝。
慕桑从昏迷中醒来,看着雪白的房顶,这是哪里?挣扎着想要喊一句万岁爷,干涸的嘴唇微微张开,干哑的嗓子一个字也说不出。
护士见了就去通知大夫:“33号病床的病人醒了……”
余震波及,被人群推搡头撞在玻璃上导致昏迷不醒,现在醒了大夫建议留院观察几天,无遗留症之后再出院。
慕桑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有点难过的想,那是黄粱一梦吗?可感情是那么真实的存在,拿起手机输入成帝祁渊的名字,可惜一无所获。这是个不存在的时空,可是她所有的爱恨那么清晰,她和成帝的话语都历历在目,怎么可能是黄粱一梦?!
光鬼陆离的世界,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