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秉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只手-铐,而手-铐的另一端,铐在病床的栏杆上。
对于一个可以徒手撕开一厘米厚度钢板的人来说,这个手铐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陆思意知道,手铐上也有可以释放电流的微装置。
就如同宋秉后颈处被植入的那个小型芯片一样。
当时,陆思意看着宋秉抱头蹲在地上,痛不欲生,确实愣住了。
——基地的档案里完全没有记录过这件事情,陆思意没有想到。
下一秒,他就感觉那芯片是痛在了自己身上。
……就让它痛在自己身上吧,别让宋秉再痛了。
这是陆思意当时的全部想法。
而在保安们闯进来之后,宋秉被制服,还有一个保安将他扶了起来,安慰说:“别哭了,你是头一次见到这场景吧。”
……
陆思意顿了顿,走进病房。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躺在床上的大猫,手下动了动,将那袋红枣放在了宋秉床头。
宋秉也在看他,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说话。
陆思意眨了眨眼睛。
他看出来了,宋秉不是很开心。
于是,陆思意拉着一只小板凳,坐在了宋秉的床边。
这个床……宋秉躺得很是憋屈。
大长腿只能微微弯曲着,左手也不能使劲乱动,相当于是被禁锢在了这张小小的单人床上,一如他平时,被禁锢在30层的房间里一样。
他还被注射了镇静剂,在药效的作用下,本来就会心如止水。
“现在感觉怎么样?”陆思意轻声问道。
有监控在,他只能用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
“没什么感觉。”宋秉从他的脸上收回了目光,看着天花板,如实答道。
陆思意突然有些想笑,于是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宋秉眼观八方,又立刻将脸转了回来,语气不爽:“你现在很高兴,是吗?”
陆思意:“……”
陆思意心里莞尔。
他现在确认了,宋秉真的、是一只别别扭扭的大猫。
其实,坐在宋秉床边的下一刻,陆思意就看出来了:可能在自己进屋之前,宋秉还是不开心的,但在看到自己之后,他就已经没有任何不爽的情绪了。
然而屋顶角落还有一个恼人的监控,宋秉并不能表现得太过直白。
陆思意看着自顾自盯天花板的宋秉,顿了顿,问他:“你现在可以坐起来吗?”
宋秉瞟了他一眼,腰上使力,快速从躺着变成了坐着,左手手腕上的手铐从栏杆中部滑到了靠近床头的那一侧,“咣当”一声。
“还疼吗?”陆思意又问。
宋秉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光更明显了一分。
然而监控依旧在场。
宋秉:“……”
一瞬间,宋秉有一种想要将这间病房里的监控也拆掉的冲动。
然而最终,宋秉只是略深地呼吸了一下,还是维持住了自己极冷静时期的人设。
他将头扭到了另一边,不太愿意搭理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又别扭:“疼不疼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应该会懂的吧?不要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啊。
下一秒,他就看到套着白大褂的小团子笑了一下,回他:“是,跟我没有关系。”
宋秉:“……”
陆思意将那袋红枣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举到宋秉面前:“吃吗?”
宋秉:“……”
“补血的,吃了吧。”
于是宋秉又终于确定,小团子没有生气。
陆思意像是一个一心哄小孩的哥哥,在摄像头的监视下尽职尽责地扮演了一个实验员的角色,与自己的实验体搞好关系。
——或许,之前并没有实验员这样做过,但陆思意这样做也并不会显得自己很不正常。
原主本来就是一个在研究上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基地里的科研人员都知道。
所以现在,他即使对宋秉再好一些,也依旧可以用“搞好关系好办事”这种托词搪塞过去。
毕竟,这是一个对于基地来说很特殊的实验体,与之前原主负责的那些都不一样。
宋秉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红枣,语气闷闷的:“我的手动不了。”
陆思意挑了一下眉毛。
你是左手动不了,但你明明可以用右手来拿啊!
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之后,陆思意将红枣递到了宋秉嘴边。
宋秉又低头看了一眼,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似的。
陆思意:“……吃吧,我没放毒。”
宋秉:“……”
宋秉的目光停留在了陆思意伸过去那只手的手腕处。
那里,是当时陆思意被掼在靠近房间门口的地板上时,自己擦出来的伤口。
擦伤面积不小,看着挺吓人,但其实都是皮外伤。擦点酒精消毒就好,连包扎都不需要。
只不过,伤口长了两天,现在结成了一块一块的血痂,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
陆思意的手腕被盯得难受。他动了动,生硬地问宋秉:“你还吃不吃了?”
宋秉老老实实地接过了那颗红枣,咬了一下。
“这东西,”宋秉一边嚼红枣的果肉,一边嫌弃,“能有什么用。”
陆思意:“……”
即便自己的胳膊已经落了下来,但宋秉在说话的时候,盯的还是自己的手腕。
陆思意默默给自己也拿了一颗红枣。
——这个伤口是在宋秉的房间门口蹭的,当时,宋秉已经被芯片电击了,意识不是很清晰,所以宋秉现在很有可能会认为,他手腕上的擦伤是自己搞出来的。
陆思意顿了顿,咬了一口红枣,享受道:“嗯,甜。”
他又从袋子里抓出两个来,这次是另一只手伸到了宋秉面前:“还吃吗?真的挺好吃的。”
宋秉:“……”
陆思意站起身,凑近了一些,继续哄劝:“再吃两个嘛,聊胜于无,毕竟被抽了那么多血。”
然后,看距离已经凑得足够近,近到完完全全挡住了摄像头的监视,陆思意才又小声告诉宋秉:
“是我自己蹭出来的,你别担心。”
宋秉抬眼,看了他一下。
陆思意这才放心地坐回了小凳子上。
然而,宋秉却依旧眯了一下眼睛,视线仍然盯着他的手腕。
陆思意:“……”
下一秒,宋秉:“这是你在我门口蹭的?”
陆思意:“……!”
乖乖。
这是一个问句,但语气却并没有什么波澜,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心情不爽,乍一听会以为,宋秉是在嫌弃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因此沾了血。
于是陆思意也终于明白了。
以宋秉这个极冷静时期的人设,他看到了自己已经结痂的手腕,是不可能不闻不问的。
基地以“超级战士”的标准训练他,就不会仅仅只锻炼他的身手和体能。宋秉被训练的,还有和正常人相同的、在待人接物上的反馈。
所以,看到自己手上的伤口时,宋秉得问。
但他给自己的人设又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于是,这个问题就问得很“别扭”。
戏只能继续演下去。
陆思意抬手看了看,说:“是啊,你当时把我扔在了地上,不记得了吗。”
“现在终于觉得心里愧疚了?”他挑着眉毛,看了一眼宋秉,又笑了一下,看似是在安慰他,“没事,已经不疼了,不用担心。”
宋秉翻了个白眼:“那地板上的血擦干净了没?”
陆思意的手顿了一下。
他手里还抓着那两颗红枣,于是又将它们一并扔在了宋秉的床上,没什么好气:“擦干净了,不用担心。”
又和宋秉待了一会儿,陆思意便离开了病房。
离开之前,他还找机会告诉了宋秉,30层的监控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当初,宋秉对监控动手脚时,只是在上午九点和下午六点这两个时间节点上加入了外部插入,使得监控室看到的画面是宋秉希望他们看到的,而不是真实的。
只不过,用这种方法有一个弊端,就是一旦这个时间点没有发生这件事情,那么一切都会露馅。
三天之前,陆思意去给宋秉抽血的时候,其实宋秉并没有完全准备好他的暴走计划。他当时还站在储藏室门口思考着一个合适的时间和机会。
然后,陆思意就送上了门来。
——抽血,实在是一个太好的时机了。
之后,事急从权,对于改监控这件事情,宋秉是在抓着陆思意的脖子、将他掼在墙上时,才找机会告诉了他。
——也就是说,在那时,宋秉就已经完完全全地信任他了。
他俩是站在一起的。
你看,这一世的外部环境极其严峻,他俩甚至都还没有找到互通心意的机会,连见面的时间都要自己制造,但是却发现,有的时候,心意并不需要互通。
他们早就牵起手了。
这是前面几个世界带来的默契。
那么,这样的话……
陆思意走回自己的实验室,打开了电脑上的一个隐藏文件夹。
之后,他握住鼠标的手指快速点击,从这个文件夹里很深的路径中,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应用程序,将它启动。
同时,又将相同的步骤在手机上操作了一遍。
再之后,他打开了自己的微信。
——他联系到了原主的一位大学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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