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穴不来风。
冯玉蛮很快知道那女人的底细,名儿怪好听的,叫红檀,她有印象,以前在屋子里伺候,她和李翦房事完毕,就有丫环捧着干净的白帕上来擦拭。
就有一回,她看见红檀一脸羞答答地朝李翦抛媚眼,李翦没多大反应,她也就从容发落,打发到外院扫地去了,没想到这回她不在,又勾搭上了。
冯玉蛮一旦想起这么个旧人,再想之前的事儿,越发觉得二人早勾搭在一起,就把她蒙在鼓里。
冯玉蛮是不能忍的性子,恨不得立即杀回去,但她低不下这个头,就在娘家磨着,磨到整一颗心酸溜溜,也不回去,甚至后来外面甚嚣尘上,传出李翦宠妾灭妻,行事荒唐。
东南王还要脸面,叫来李翦,明为商议要事,实则给夫妻俩一个台阶下,让李翦接女儿回去。
冯玉蛮却不想见他,躲到了寺里,强迫寺人把寺门关上,不许李翦进来,谁知遇上了太子今日来烧香,太子虽是好脾气,也不许她如此胡闹。
冯玉蛮敬怕太子,别别扭扭大开寺门,看到李翦的人影,她转身就走,李翦追上来,牵住她的袖子,“阿蛮,不生气了,跟我回家。”
冯玉蛮索性道:“诸佛在上,你发誓,绝不背叛我。”
“从来没有旁人,我心中只有你。”李翦目光炯炯,身后列着诸位神明,低眉垂目,眼珠硕大,仿佛看透凡人的心思。
佛祖不责怪男人的多情,只注视她犯下的风流债,冯玉蛮仿佛不敢直视,背过身,低头捏住衣角,“那日,是我对不住你,你也不怪我了?”
李翦从后面望她,薄唇抿得平直,少年英俊的脸庞露出一闪而过的阴郁,但随即笑了起来,主动揽住她的肩膀,好声好气道:“只恨我保护不了你,全是我的错。”
冯玉蛮想要开口,李翦又笑了,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不在,家也不是家。”
冯玉蛮跟着李翦回去了,二人重归于好,又如从前般腻歪,直到之后不久,李翦出远门回来,冯玉蛮亲自熬汤喂到他唇边,笑盈盈道:“趁着热,快些喝,一滴不要剩呀。”
李翦瞧着这一碗黑乎乎的汤,肚子里直打恶心,最后还是全喝完了,一滴不剩。
“好喝吗?”冯玉蛮紧跟着问,目光里满是期待。
李翦看着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你做的都好喝。”
冯玉蛮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笑着跪到李翦身后,替他捏捏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事?”李翦看她这样开心,不禁拉着她的手坐到怀里来,冯玉蛮顺势趴在他怀里,娇媚的声音从胸窝处传了出来,“你喝的汤是用人血做的,那个叫红檀的女人,你宠幸了她,我就把她皮剥了,抽干血,全熬成汤喂给你了。”
冯玉蛮轻轻说着,李翦身体已经僵住。
她凑到他脸上,还是一张雪白干净的面孔,望着她时眉眼妩媚,十分的漂亮,“殿下喜欢吗?”
李翦终于色变。
冯玉蛮笑了起来,笑得花容失色,咬牙切齿,“李翦,你负我真心,我恨你不得好死。”
李翦望着冯玉蛮眉梢的阴冷,心底有了见血的凉意,发了狠话,“我有真心,被你无情糟践,你不要,有多的女人求我。”拂袖离去,从此流连风月场所,住也住在外头。
冯玉蛮恨得要死,以牙还牙,招来男戏子进府,夜夜唱大戏,直到后来被李翦关在屋里头,不许旁人近身,这才消停了一阵子。
转折是在皇帝的寿宴上。
在人前,他们假扮恩爱的夫妻,双双出席宫中,这一天,冯玉蛮静心打扮,在席上看到了一个不算熟悉的身影。
齐王也来了。
金碧灯火照亮权贵华美的筵席,王家小姐前脚出去,后脚李翦也找借口出去了。
冯玉蛮看在眼里,笑容渐渐消失。
她慢慢喝了一杯酒,和昌仪说话。
昌仪说:“王家小姐,她原本是没资格入宫,谁让她兄长有本事,替你家王爷挡了一箭,人死了,但留下莫大的功劳,王家一介寒门也水涨船高,看来和外面传的一样,皇帝有心提拔寒门,打压世家……”
讲到一半,冯玉蛮不见了。
外头雨大,冯玉蛮来不及打伞,寻到蓬莱池捉奸,路上崴了脚,先进亭子里休息,不想亭中早已有人,漆黑的视线中,两人目光对上,微微一怔,冯玉蛮没回过神,男人已经转过身。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冯玉蛮坐在石椅上,揉着脚腕,裙下的绣鞋晃动,她看着男人清瘦的背影,想起那夜山洞里的一幕幕,心有点痒痒,怀着莫名的报复心理,慢慢直起身,往外面走去,走到男人身边,没有站稳,哎呦了声倒下去,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
冯玉蛮抬起头,看着男人清亮姣美的眉眼,笑道:“多谢四叔。”
“赵王妃客气。”
风雨太大,冯玉蛮语气娇滴滴的,明明两人隔得有些距离,但她呼吸声似乎飘到了齐王面颊之上,烟雨之中,神色变得淡了,齐王始终如菩萨入定,眉眼不动。
冯玉蛮疑心他不记得那夜的事,又不大确定,心中盘算试探,不久雨停了,齐王先行离开,冯玉蛮注意到地上掉了一样东西,不由捡起来,是李行简的玉牌。
仿佛把柄落到手里来了,冯玉蛮笑了笑,捡起了这块宝物。
李翦发现王妃不在,立即催宫人去寻,最后在一处避雨的亭子找到她,她独自避雨,身上湿淋淋的,换了一袭衣裳才回席,李翦等了多时,脸上冷冷的,握住她的手腕,“刚才去了何处?”
冯玉蛮注意到他脸侧隐隐的吻痕,目中生刺,笑道:“吃喝拉撒都要说,王爷把我当成养的小猫小狗了不成?”
李翦看着她,也笑了起来,语气却是难听,“难道你不是?”
冯玉蛮也笑着,懒懒的样子,“王爷说是就是。”
望着她这模样,李翦心头可恨。
从宫里出来,冯玉蛮枣有预感,把门关紧了,自己睡自己的,半夜还是挡不住人,李翦提剑劈门而入,她一睁开眼,黑夜之中,锋利的剑尖指着她,李翦披头散发,面容发冷,像在战场上对低贱的俘虏发号施令,“衣服脱了。”
冯玉蛮下巴一点,“不如杀了我。”
这回换李翦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敢?”
冯玉蛮伸手握住剑尖,很快手上见了血,滴在被子上的一对鸳鸯,情浓之时,他们是这样缠绵,现在她眼里的冰冷太可怕了,嘴上笑着讥讽他,“赵王殿下,你就是不敢,你不喜欢我了,也还是不敢休我。”
“贱妇。”
李翦拂袖离去。
冯玉蛮狠狠揉了把眼睛,她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他去风流快活,凭什么要她独守空房,这并不公平,她把下人关在屋外,赤足走到妆奁前,翻出一块玉牌。
定要他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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