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安骄傲的道:“那当然,我父……父亲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纸槡没戳穿这个名字的寓意,也许,这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呢?
“嗯,我叫纸槡,树殷为纸,艿以为槡的纸槡。”
青安嘟囔了两声:“纸槡?怪名字。”
纸槡沉默,其实她也觉得她的名字很怪,以纸为姓的人除了她,就没见过别人,她的父母早就离异,爷爷也从没告诉过她他的名字,她的户口也一直上在爷爷户口上。
而爷爷也从不提起他的名字,别人也一直叫他纸老头,至于他的全部名叫什么,她也从未得知。
他去世的时候,按照他的要求,他的墓碑上没有他的名字,只刻了一个纸姓。
葬礼上也没有其他人来,亲戚什么的也从未听说有过,所以下面刻的,也就只有一个她的名字,其他部位空空荡荡,没有族系。
尽管生活如此艰苦,爷爷对她还是很好,什么都为她着想,有吃的都留给她吃,就算是捡破烂,也硬是租了一间小房子给两人住,然后白天在破烂场工作,晚上去捡破烂。
纸槡从小就明白,靠人不如靠己。
名字奇怪什么的,都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
“名字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从今天开始,到我说结束的那一天前,你都是青龙寨二当家的夫人,这就够了。”
青安缓了半天才点点头,表示明白。
纸槡也不想逼的太紧,毕竟,过犹不及。
走过去把人扶起来,伸手拿过桌上的米糠粥和兔腿:“吃吧。”
青安望了望纸槡,再看看兔腿,虽然她已经很饿了,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委婉道:“你不吃?”
看她那表情,纸槡便明白了,是担心自己下药啊。
当着青安面前,纸槡抿了一口已经只剩下点余温的粥,然后才把碗塞进青安饿的有些颤抖的手里,复又打开油纸,撕了一小块兔腿肉吃。
青安看着纸槡手里烤的金黄又泛着油光的兔腿,吞咽了一下口水,已经饿过头的肚子再次被这迷人的香味勾起了馋虫,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
等自己嘴里的吃完了,才把兔腿放到粥碗里,道:“我吃过了,你可以吃了,这里没毒,或者说,你看我这穷的,像是能买的起毒药或者其他药的样子吗?”
纸槡上下打量了一遍瘦瘦巴巴的青安,肯定道:“给你用毒药,那都是浪费。”
捧着碗的青安:“……”
鼻尖是烤兔子特有的香味,但……
青安的目光望向纸槡嘴唇碰过的地方,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低头望向碗里那清汤寡水的米糠粥,皱了皱鼻子,她就算是逃难,也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看着对方嫌弃的表情,纸槡顿了顿,心里咆哮:难道自己以前吃过?
她也没吃过,但作为一个在乱世生存的人,应该不至于嫌弃米糠吧?毕竟能够有米糠吃都已经算很好了,外面难民有的都在吃土!
“这个已经不错了,若是你不想吃,那就吃土吧。”
纸槡推了推人,然后坐在床沿上,把缩成一团勉强能够称之为被子的东西抖平,脱了鞋把自己冻的发疼的脚塞了进去。
鞋子虽然不够好,但至少是双洗干净了新穿的,里面的袜子并没有粘上泥土和污水,不然她会连袜子也一起脱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没有穿袜子睡觉的癖好,但毕竟从今天起她的床和被子要分一半出去,为了晚上不至于冷脚,她从今天起得适应穿着袜子睡觉的日子。
青安给自己做了极大的心理调节,才强迫着自己吃下那碗米糠粥,吃完后就感觉嗓子被刺痛的不是自己的了。
连忙把碗底剩下的兔腿珍惜万分的一点一点吃完,就连骨头都啃碎了吸食了骨髓,这才放过它。
要不是骨头嚼碎了不好咽,不然她非得连骨头都咽下去。
第一次,她觉得以前一直看不起眼的烤兔腿是这么的好吃,这么的美味,美味到她甚至连手都想舔一遍。
但考虑着纸槡还在后面看着,她不能丢面子,更不能丢了过去的风骨和骄傲,不然她真能做出如此丟脸的事情。
等她吃完,擦完手,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自己再来一碗的冲动回过头时,才发现纸槡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纸槡是真的累,虽然病已经好了,但病来如山倒,病痛时带走的体质并没有回来,身子还是很容易疲惫,就像今天,她明明睡了好几觉,但到了现在,她还是困的挨着墙就陷入了睡眠。
青安走过去,伸出手在纸槡面前晃了晃,发现人没有动静,想起纸槡说过的话,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她说外面是人吃人,那就是人吃人?
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可是个土匪,土匪说的话,怎么能信?
自己逃亡了这么久,也没见哪个难民会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拿出去跟人换食,肯定是这个人想骗自己留下,所以故意说的谎话来欺骗自己。
青安偷偷打开门,‘吱呀’的声音很大,吓得青安赶紧回头望了眼纸槡,在黑暗的视线下,纸槡的眉头皱了皱,但并没有睁开眼睛,青安虽然看不清纸槡的脸,但却松了口气。
见纸槡没醒,青安赶紧探出头左顾右盼,发现没人过来,才赶紧偷偷溜了出去。
纸槡这边没有几人守着,现在更是新婚夜,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总不能去听两个娘们的墙角吧?
所以他们就早早回了各自的棚子,其他的拿着木棍去巡视了,免得到时候有哪些动物或者难民进寨里来,打扰大家安生。
青安溜出去后,看不清路,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完全不知道她的身后,早就清醒过来的纸槡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前进,而纸槡就在后面跟着,既不提醒,也不出声。
她虽然很累,但睡眠一向很浅,加之靠着墙睡的动作不太舒服,所以在青安在她面前搞小动作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感觉。
等门开时那声音响起,纸槡就清醒了过来,为了防止这个蠢货被抓住打死,第二天上餐桌,她只能爬起来穿上鞋子跟在她的身后。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在青安不安的回头观望时,纸槡躲了起来,朦胧的夜色和事物的遮掩完美的掩去了纸槡的身影,独留下对着黑夜皱眉的青安。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青安不敢再频繁的往后看,只能小心的判断着脚下是否还有路,或者前方有什么东西挡路没有。
很快的,青安便摸清了不大的寨子里的路,渐渐的摸到了正确的下山路,在她刚想踏上去的时候,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是谁?!”
青安吓的浑身一僵,刚想迈开步子往前跑,却被突然从身后伸出的手给拉住了,纸槡温柔的声音响起:“没事,是我,纸槡。”
“这夜晚月色不错,我带她出来上个茅房,顺便观看一下夜景。”
前面的汉子举着火把过来,见到是纸槡和她的新婚娘子,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是二当家和二当家夫人啊,这么晚了,出来上茅房还是要带着火把,免得不小心踩到虫子,被咬了就不好了。”
纸槡含笑道:“是,这不一时太急了,来不及就出来了,给兄弟们添麻烦了。”
面前的大汉憨厚的挠挠后脑勺,道:“二当家说笑了,来,这火把拿着,一切注意安全,我和阿文就在附近,要是出了啥事,您就叫我们。”
纸槡看着火把,歉意道:“还是你拿着吧,我们随便找个地方方便下就好了,不会走远,还是你们更需要火把。”
“没事,我们还有。”
纸槡再次拒绝道:“不用,要不,你在这等一下我们,我们就在前面方便一下,劳烦你替我们守一下人了。”
顺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草丛,那里草比较茂盛,在漆黑的环境下不会让人看清里面有什么,也比较安全。
憨厚的汉子豪爽道:“那我就在这里等您们。”
“多谢。”
纸槡拉着一动不敢动的青安放刚才指的方向走,一离开了憨厚男的视线,纸槡的表情就阴沉了下来。
来到了草丛后,纸槡望着青安,松开手,冷漠道:“想逃?”
青安眼神闪躲,嘴唇抿紧,双手十指搅在一起,不敢直视纸槡的眼神。
纸槡望着她这副心虚的样子,冷笑,双手环抱在胸前,轻靠在树上,冷漠道:“既然你不遵守约定,那我就只能把你交出去宰了吃肉了。”
吃肉两个字纸槡说的很轻松,就仿佛她经常这么做一样,吓得青安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她一直以为纸槡说的宰了她吃肉是说笑的,可看纸槡现在的表情,让她明白,纸槡从来都没有开玩笑,她是很认真的在跟她描述这个事实。
青安退后两步,后背撞到树干上:“不……你不能这么做……”
纸槡漠视着她:“我为什么不能?不听话的小东西,就该上餐桌。”
“我没有想逃……我只是……我只是……”
青安下意识想为自己狡辩,却在纸槡强大的气场下,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能够说服纸槡的谎言。
纸槡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望着她:“你只是?”
“我只是……只是来……来上个茅房……对,我只是来找茅房的!”慌乱间,智商终于是上线了,青安猛点头,试图说服纸槡相信自己只是来找茅房的事实。
纸槡轻笑一声,若不是她跟了一路,发现她一直在找路线,她可能就真的相信了。
若是她跑了,纸槡也就不追究了,毕竟她也不想养一个闲人,但可就可惜在,她不止没有跑掉,甚至还被别人逮到了。
这就有点难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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