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手中的信封,落出一张漂亮的请帖。令楚荧有些意外的,落款处的名字,竟然是当年的一位熟人——
染梅。
楚荧惊了惊。当年私下里同江心联络的,可不正是染梅?可怎么这时候,她突然给自己下了信笺?且就凭染梅,又怎么能用得上这般质地的信封信纸。
请帖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今晚请楚荧喝杯茶,感谢当年楚荧在秦家不计前嫌,留了她一条生路。
默了默,楚荧收好了信笺,就当作是应了。这种时候给她留信,或许是应当知道什么事情……莫非,江心真的同程伟有些什么联系么。
“阿荧。”
站在楚荧身后一同看过染梅递到楚府的帖子,江斜当然知道楚荧心中在怀疑什么,略略犹豫,最后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刚去查过了,程伟和心儿,果真是从来没有交集的。”
楚荧手中的信笺抖了抖,悄然落到地上。
“她成亲前一直在承阳侯府,有什么举动逃不出我的视线,且我后来也去秦府找她问过……且她确实没有任何同兆亲王府联系的契机。”
也就是说,她至今为止的猜测和怀疑,全都是错的。
好不容易连起来的线索,就这么生生断了。
“现在说来许是有些多余……我近来却是发现些有异的事情。”江斜皱了皱眉,还是接着说,“当时你同我说过心儿的身世的事儿。平丰县离此处也不过几日路程,明明不过是给笔银子暗中便能打发掉的事,我却足足周旋了两个月。”
“若是他们上京来只是想要一笔银子,何必在我面前推三阻四、迟迟不肯答应?让我总觉得,似是有人暗中盯着这家人,让他们一定要把事情闹到京城一般……”
这也是江斜在追查程伟和江心关系时候,偶然间才注意到的事情。当时虽觉得怪异,但并未联想到什么异处,现在回忆起诸多细节,再加之如今江心的旧话重提,方才察觉出几分蹊跷来。
上一世,楚荧躺在秦家,日日不得见天日,唯一感到畅快的日子,便是那时候江心生母一家人,拖家带口赶到京城,在秦府和承阳候府拉了横幅,指责承阳候府不仁不义,说江心得了荣华富贵,就忘记自己的母家出身。
为着这一件事,秦府和承阳候府上下都是乌烟瘴气,两家好长一段时间都在京城众人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秦穆尧的母亲性子本就怪异,得知江心竟然不是承阳候府的嫡女,又顾忌着江心郡主的身份和承阳候府的权势,不敢太过张扬放肆地闹,便只能暗中跟承阳候府较上了劲,两家颇有几分不对付。
原本支离破碎的线索,又渐渐拼凑在一起,模模糊糊出现在了楚荧的脑中。
怎么就这么一门亲事,便能成功搞僵了楚府、秦府、承阳候府三家的关系,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么?
楚秦两家自然不必说,楚家捧出来的姑娘在秦家受到这般无妄之灾、楚老夫人又遭受打击去世,两个原本交好的将门之家,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往来。而这门婚事看起来是秦家攀上了承阳候府,但是江心身世一事被人捅出来之后,两家的关系便显得有几分尴尬起来。
缠绵病榻的时候,楚荧觉得这些事发生都是天经地义。在江斜性子细,又敏感多疑些,在他说了江心母家的事情之后,怎么如今看来,楚荧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太过不自然了些?
江斜看着楚荧的眼睛,半晌,又低声说:“罢了,这些不过是我的一些发现,到底同祖母的事关联不大……”
素雪早在送了信之后便出去了,屋里除了楚老夫人还躺在榻上,屋里便只有江斜和楚荧二人,楚荧坐在圆凳上,江斜则站在楚荧对面的地方。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从一开始,什么都没能帮到你,还让祖母受了这般罪……”江斜垂眸,话语有些沙哑。
透过窗纸的光落在二人的身上,投下淡淡的两道影子,两道影子干干净净,在光下平行,还隔着些距离,没有半点交集。
唯有炭盆中烧得暖融融的热气,才能让这清冷的气氛中多了几分暖意。
楚荧抬头,去看江斜那双她看过无数次的桃花眼。他的眼是极为好看的,刚认识他不久的时候,她便偷偷看过,果真是京城中最好看的男子,一双眼生得那般风流,又似是含着说不出的清浅笑意。
他们二人认识许久,若是没有一开始她壮着胆子去同江斜做交易,在江斜明里暗里的保护下,她又怎么能从秦府全身而退。再到后来,太子萧端几次设计于她,想要迫使她嫁进东宫,也是她权衡利弊之下,选了他。后来二人成亲之后,他更是纵着她,在所有人面前给足了她面子,几乎是满足了所有她不曾敢奢望过的少女的幻想。
这一世,因着命里多出来这么一个人,诸事才都有了转机。
这些日子,江斜几乎除了晚上回来陪着她,便是在外帮她搜集寻找各种珍奇名贵的药材、在暗中一直追查此事的线索。
他帮过她太多了,他对她好也太多了。如今他却红着眼,在她面前,说是他没用。
“夫君……”
楚荧无奈地看了江斜一眼,然后轻叹了一声。她伸手,扯住了江斜的衣袖,二人的影子终于连在了一起。
她从圆凳上站起身来,拽着他的衣袖,将江斜扯到了离自己不过咫尺的面前。
江斜低头看着楚荧一张白净的脸,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他觉得她应该责怪自己,怪自己不称职、无能。
楚荧却伸出双臂,绕过江斜的腰身,轻轻环住了他,江斜惯来喜欢青竹的香气,衣衫上还带着淡淡的竹林熏香,钻进楚荧的鼻中。楚荧轻声笑说:
“想什么呢。”
“明明是你帮我更多——若是没有夫君,说不定此刻,我早就被迫身在东宫了;又或者,我早就在祖母出事时候,就先自己慌了神,自乱阵脚了。”
被温香软玉抱住,江斜觉得自己此刻身子僵硬,手指动了动,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谢谢你帮我追查祖母的事,帮我在外边周旋。”
楚荧的手轻轻顺着江斜的背,若有若无的力道就像是挠在了江斜的心上一般,他又觉得罪恶。
不应当。
她又抬起头,看着江斜的眼,眼底有淡淡笑意:“今日夫君说的事,倒是让我想明白了不少——我一会儿去见染梅,待我确认过后,再回来同夫君说。”
楚荧松开江斜,去简单梳妆,又着人去备了马车。江斜呆愣在原地,看着楚荧面上多了些灵动,说不出该高兴还是惶恐。
准备妥帖,楚荧准备出门去赴染梅的约,又回来站在江斜面前,玉色青葱般的细指勾了勾江斜腰间挂着的折扇上缀的流苏。
“若我没有想错,夫君就接着顺着这件事儿去查,应当还会有别的发现。”
然后又撒娇一般去勾江斜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那就麻烦夫君了,嗯?”
纵是江斜心中对自己万般自责,却是拎得清此刻轻重缓急,最后只是淡淡地失笑:“好,这事我去查。你路上小心,带上林三在你身边。”
请帖上约楚荧的地方,是一处有些凄清的茶坊,藏于百姓生活的街巷之间,颇有几分隐蔽,看着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楚荧带着林三,推开有些破旧的木门,掀了门帘进去,茶坊里除了老板懒散地坐在粗糙的炭盆边上,只有角落里坐了个清瘦的姑娘。
“少夫……姑娘?”染梅坐在角落里,听见门口的响动,抬头看见走进来的楚荧,二人面面相觑,染梅脸上有些诧异,“姑娘怎么……”
“染梅,好久不见。”楚荧径直坐到了染梅的对面,轻轻皱眉,“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楚荧倒也不意外,染梅不过是个当初从秦府里出来的下人,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楚府递一份这么精美的请帖。
染梅看过楚荧递给她的帖子,左思右想,最后只是回:“这帖子确实不是我写的,姑娘也知道,我识得几个字,却也写不出这样的信来。”
“那今日是谁叫你来的?”
染梅愣了愣,答:“姑娘和离之后,放我从秦家出来,我便找了份在后厨打下手的活计。东家的夫人前几天同我说,让我今日来茶馆候着,说是有人找我问话,让我知无不言……”
“东家夫人?”
“便是如今三皇子殿下的那位夫人。”染梅看了看四周,压着嗓子道。
三皇子的王妃?昨年冬狩时候,来给楚荧和江斜递消息的便是三皇子府上的人,如今在这节骨眼儿上,又叫了染梅来——按理来说,三皇子应当也是皇位的竞争者之一了,但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如今最重要的倒不是三皇子的事情,既然三皇子把染梅送到楚荧面前,楚荧自然不会觉得只是叫她来陪着故人一同寒暄喝杯茶这么简单的。
民间茶坊不比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官家常去的茶楼,不过是一壶最普通不过的茶水罢了。店家拎着才煮好的茶炉过来,给二人分别倒了一杯,浓厚的红茶香气氤氲着水汽扑面而来,也是极香的。
看着干净的茶杯,又看着茶汤,染梅偷偷瞧了一眼对面平静坐着的楚荧,苦笑着开口:“当年之事,是染梅一时糊涂,谢姑娘救了我的弟弟,又放我一条生路。”
楚荧摇了摇头,倒是没有想到,当年自己不足挂齿的一点善心,竟是如今还能有回报。
“不必挂怀,到底我也无事。今日我来,是想问问你,当初你同淮恩郡主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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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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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斜:嘤嘤嘤,我好菜。
楚荧:今天也是给夫君打call的一天。
蝉容:你们两个给我冲啊!(按头中)
三皇子:没想到吧,我不想要皇位,只想吃瓜看戏。(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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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一直在掉收心态有点崩……更新慢了点,对不起。
关于剧情,之前两个人没有意识到关系太过暧昧,但是潜意识里总觉得这门亲事还是动机不纯的假结婚,差不多也就该再变变了。(啥时候才能开船啊我也不知道啊。)
男主一点也不烂也不菜,其实该提醒该查的他都做到了,但是面对喜欢的姑娘受苦的时候,人总会感觉自卑,是自己没有做好(点烟)。
关于未来的番外的话,可能会写一个同人设异世界大概1w字的小短篇,没想好是刀还是糖,如果感兴趣的话之后有机会会单独开一本(?)完结之前一切都是变数x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