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众人议论纷纷、风言风语,但自从尹治平下了终南山后,却是没人再见过他,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连热议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李莫愁,也是一直以来都没有现过身,于是又有人说他们已经一起携手归隐江湖去了。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方才知道,原来在两人的事情热吵起来之前,李莫愁就已经死了。
襄阳城中,当杨过听说尹治平在重阳宫中所遭受到的处罚后,不由得大吃一惊,随即则是忍不住大怒。
他这时刚刚在练武场上练完了一趟剑法,正到旁边的桌旁喝茶休息,结果郭芙过来后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他一怒用力之下,没拿捏住力道,“叭”地一声,手中正端着的茶杯被他捏破,半盏茶水四溅,茶杯的碎片“咣啷”声中掉落到了地上。
他也顾不得擦下手上沾到的水渍,一把抓起桌旁的佩剑,向郭芙道:“我要回终南山去帮师父讨个公道。师父他为全真教做了那么多事,师祖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对他?”
郭芙张臂拦在他面前,急声道:“你不能走,你忘了爹爹把你禁足了吗?”
原来杨过在襄阳也早已听说了关于尹治平与李莫愁有私情之事,他本人对这事其实是并不怎么在意的。在终南山上的时候,他还曾觉着尹治平跟小龙女该是一对儿,现在尹治平虽然选了李莫愁,但他顶多也就为小龙女抱不平,可没有上升到针对自家师父的人品问题上。
尹治平这位师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便如是父亲一般。便是师父真的做错了,他也要维护上几分,何况这件事在他看来,师父根本就没做错。因此,他最是听不得襄阳城中那些江湖人物风言风语地谈论尹治平。凡是听到,必要上去跟人争论,最后往往发展到动手。一连数日,每天要跟人争斗十数起。郭靖训斥不听,干脆下令将他禁足在家中,不许他出门去。如此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倒也在府中安净了两个多月,可现在听到师父竟然被废去武功,逐出了全真教,他却哪里还能再待得住。
“好,我去找郭伯伯!”杨过道。
郭芙道:“爹爹他去巡视兵营了,不在府中。”
杨过道:“那你去帮我找他回来。”
郭芙却没答应,而是小心地劝道:“杨大哥,我,我劝你还是别去终南山了罢!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而且这消息传过来,路上怎么也要半个多月了,你现在再回终南山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杨过摇头道:“不行,我一定要回去,我要给师父讨个公道。”
郭芙道:“你一个人讨得了什么公道?再说尹师叔他毕竟是犯了你们教中的大戒,江湖上都说丘真人这么做是大义灭亲,秉公处理,想来必定是没错的。”
“什么狗屁大戒?”杨过骂了一句,大声道:“男欢女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错的。照你这么说,我也是犯了大戒了,该把我也废了武功,逐出山门去?”
郭芙道:“这不一样,你是俗家弟子,自然不必受这样的戒。可他既然出了家,自然就要受戒。现在破了戒,自然也就得受罚。”
杨过怒道:“受罚也不必如此重,我师父他为全真教辛苦打拼,做了多少事,现在全真教却全不念他的功劳,竟如此薄待他?我不服,我一定要上终南山去给师父讨个公道。这世上再没人尊他敬他,我杨过也一辈子都敬重他。”
郭芙道:“可现在江湖上人人都唾弃他………”
“你给我住口!”她话还没说完,杨过就立即大声吼道。
郭芙哪里曾见他对自己发过这么大脾气,这么大声吼她,忍不住吓的身子一抖,泪盈双眶。
“你们小俩儿口一大清早的就吵什么?害得襄儿跟破虏都睡不安稳。”随着话音,黄蓉从院门中走了进来。
“妈!”郭芙一见黄蓉,便忍不住委屈地哭出声来,直扑到黄蓉怀里。
“郭伯母。”杨过见到黄蓉,也稍缓怒气,行了一礼。
黄蓉瞧了瞧两人的样子,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干吗吵起来了?”
襄阳没有了蒙古大军的威胁,倒也没有什么过于要紧的事。所以这大半年来黄蓉都是在家专心带孩子,而郭靖为免她操劳,许多事也都是少跟她讲,自己能办的就办了,只有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才会去问黄蓉的意见。因着如此,黄蓉这些日倒也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儿女语”的意思。便像是现在关于尹治平回到终南山后所遭受到的处罚之事,她便还没第一时间听说。而刚才她在房中也只是听到杨过跟郭芙两个大声地在后面说个不停,却是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直到走近后,才稍听清楚了一些,却到底还是不知始末。
杨过闻言,立即道:“郭伯母,我要回终南山去,为我师父讨还公道。请您跟郭伯伯准我回去。”
杨过说罢,郭芙才有些抽咽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向黄蓉央求道:“妈,你帮我劝劝他。”
黄蓉听罢后,向杨过道:“过儿,你对你师父能有这等心思,倒也是忠义难得。”
“妈!”郭芙闻言忍不住不依地叫了一句,她是叫黄蓉劝杨过的,现在却怎么倒成了夸杨过了。
黄蓉轻拍了拍她手,道:“我自有分寸。”接着又转向杨过,话音一转道:“不过,芙儿刚才说的却也没错。你一个去,又能讨得了什么公道?而且,又想讨还怎样的公道?你师父的武功已经被废了,便是再怎么样,也不能立即给他还回去。”
她话里虽这样说,心里却是忍不住暗道:“尹志平这人一向极是精明,这回的行事却怎么如此不智?之前江湖上传出他跟李莫愁之事时,他们两个都行踪不露,我还以为他们就此一起消声匿迹,归隐江湖,过一对神仙眷侣的生活去了,怎么他现在好好的,偏偏又自己跑出来回山去请罪了?当真是古怪之极。”饶是她再怎么聪明,可所知道与了解的情况十分有限,也是难以推测出全貌来。
杨过被黄蓉这般一问,却是不由有些被问住。他听说了尹治平的事后,怒火填胸,只想立即赶回山去,指着丘处机的鼻子大声质问骂这个师祖老牛鼻子一顿,至于要给尹治平讨还怎样的公道,却还真是没认真想过。
而且事情已然至此,就是再怎么讨还,确实也是不抵用了。但是胸中所憋住的这一股气,却是不得不出。想到此,大声道:“我便是讨还不了,也要回去大骂他们一顿,问问他们有什么脸如此对我师父?而且,我师父既然都已被他们逐出门去了,那我这个全真派弟子的身份也照样不做了。有本事他们便也把我废了武功,逐出门去。”
黄蓉闻言,忍不住微皱秀眉,轻斥道:“你胡说什么,只顾意气用事,武功废了岂是儿戏?”
杨过被训了一句,却也没敢辨言。
黄蓉叹了一声,道:“凡事堵不如疏,我知道你心里憋着一股气。我们若是强挡着不让你发泄出来,你定然很不痛快,怕是整天要跟芙儿吵个没完了。难得你对你师父有这份忠义跟孝心,那我便作主成全了你。只是你要先在这里跟我立个誓,保证在一个月内全须全尾地回来,路上不要多生事端跟人逞强斗狠。再碰见说你师父坏话的,你也都给我忍了。你答应了,我才准你去。免得你去了后,你郭伯伯跟我还有芙儿担心。”
杨过想了下,立即点头答应,举手发了个誓。
黄蓉听罢后,点头道:“好,那你骑着小红马去,快去快回。”
杨过在襄阳早待的久了,自然知道郭家的那匹小红马乃是能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闻言立即喜道:“多谢郭伯母。”
“妈,我也要跟着一起去。”既然没能劝成,郭芙又立即变了个主意。
黄蓉却斜了她一眼,道:“这是人家全真派的家务事,你就别跟着去添乱了。”
“妈!”郭芙不满地叫了一句,忽然又红着脸扭捏地低声道:“我也不是外人啊,我们都早就订婚了。”
“那还没成婚呢!”黄蓉举手指往她脸上羞了一下,笑道:“这就急着想要嫁人了?”
郭芙更羞不可抑,低头往她怀里钻去。
黄蓉趁机向杨过使了个眼色,叫他赶紧走。
听她们母女两个说起了自家婚事,杨过在一旁也是不由害羞红了脸,十分尴尬。见到黄蓉的这个眼色,如蒙大郝,赶紧快步而去。
郭芙抬起头来,见到杨过已然不在,连忙着急的就想追去,黄蓉一把拉住她道:“行了,你还真是一刻也分不得啊!”
郭芙急道:“妈,不是。你真就放心他一个人去啊?”
黄蓉劝道:“你放心罢,我的傻女儿,他去终南山能出什么事?丘真人是他祖父辈的人物,他去了便再是怎么胡闹撒泼,丘真人也都不会跟他一个小辈过份计较的。何况过儿的身份又不一般,丘真人便是不拿他当徒孙看了,也得念着我们郭杨两家的情份,总不至会为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