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尹治平口中长吐出一口浊气,面上一喜,忽地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弹起,落到了下面的船板上。
他终于自解开了穴道,而且比他之前所预计的时间还要短了一些,只花费了半个时辰不到。按他算来,约摸应该有他前世四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提前解开了穴道,他心中更是高兴,这意味着他又多了些逃跑的时间。
下了床后,他当下不敢多耽搁时间,直接过去取了倚在桌边的银龙剑。然后“呛”地一声抽出剑来,走到舱房的窗口前,几剑下去将窗棂全都削断破坏,露出一个可钻过人的孔洞来。
为了延迟些李莫愁发现他逃走的时间,他也不出门直接从船上走出去,而是要秘密潜走。削出了窗口后,他将银龙剑收入鞘中,然后连鞘插在腰带中,探头往窗外瞧了瞧,见并无人发现后。他包裹也弃去不要,接着便爬出窗口。爬出去后,攀着窗口往下伸展开身子,双脚便已触到了下面的河水。
缓缓松手后,他整个身体无声地落入水中。转头辨了下方向并观察了两边的景物后,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身体如一尾灵巧的游鱼一般往对岸潜泳而去。
约摸一刻钟后,他在对面的岸边河水处露出头来。转头左右打量了下周围并无人影,他放心地爬上岸去。上岸之后,再往对面那艘船瞧去,船上的人仍旧各忙各的,根本没人发现他已逃走,就连那艘舱房的窗户已被损坏也没发现。
这却也是归功于李莫愁这两日来的叮嘱,让船家等人没得他的允许,不准进他们两人的舱房去。即便李莫愁这时已不在船上,他们没事也不会随意下去,看看尹治平还在不在舱房里。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拿钱办事,因为李莫愁有言在先,他们其余也概不多问。既不知道尹治平与李莫愁的真正关系是什么,也没得李莫愁吩咐他们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看押尹治平。
尹治平知道李莫愁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所以故意先逃到了对岸。即便李莫愁现在马上赶回来,发现他逃走,要追过来还有这条宽阔的运河相拦,也没可能马上追到。这段运河的河面十分宽阔,即便武林中轻功再好的人也没可能一跃而过,李莫愁自然也更不可能。而她又不会游泳,要赶过来只得让船载她,或是找些东西作载体,以登萍渡水的轻功赶过来,但无疑都要浪费些时间。
尹治平登岸的地方有两株大柳树,左右都并无人家。他往对岸瞧了一眼后,接着便毫不停留,立即往临安城的方向赶去。一边走一边拧着身上的衣服挤水,现在他恢复的这点功力,以内力蒸干身上的湿衣湿发虽也勉强可做得,但必要耗费不少。这在李莫愁随时有可能追赶而来的情况下,却是不可随浪费在这等小事上。
正是盛夏天气,又是午后时分,太阳毒辣,浑身湿透这点实在不算什么,很快便会被晒干。稍挤了挤衣服上饱沾到的水后,他当即便展开轻功,往临安城急赶而去。
为了节省功力,他眼下所施展的轻功也是最不怕消耗内力的凌波微步。如果李莫愁追上来,多少还可以应付几下。
前行了约摸一里来地后,他忽然远远瞧到官道旁一株大槐树下有个搭着棚子、摆放了几套桌子条凳的简陋茶肆。而那茶肆旁边的一根柱子上,则拴着一匹马,这让他瞧得不由双眼一亮。若有马匹代步,更为省力,也比他现在这点功力所施展的轻功要快了许多。
只是他摸了摸身上,却没带得一文钱。那晚从扬州离开时,李莫愁把他的钱袋是一并塞在他包裹里的。后来上了船后,他没处需用到银钱,便也一直没从包裹里取出来。刚才急着逃走,连包裹也没带,却是以致于现在分文也无。
他原本打算是多出些钱财,把那匹马从原主人手里买过来的,但现在分文也无,说不得却只好强取一回了。他原本就是个行事不拘小节之人,眼下又是在逃命的时刻,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当下一边赶往茶肆,一边打量着茶肆中所坐着歇脚喝茶的几人。这茶肆乃是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妻所开,除了这对夫妻外,茶肆中现在共有五人在座,共占着三张桌子。有两人是各自独据一桌,另外的三人则是合坐一桌。
合坐一桌的那三人看去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穿着打扮都十分土气,身上的衣服也打着补丁,瞧起来是附近的村汉或是做什么苦力活的。
各自独据一桌的其中一人是个身着青色劲装的大汉,身高体壮,看起来十分显眼,身上衣物打扮也是不俗。不过这时却是嫌天热,胸口的衣襟扯开坦露着,露出的胸膛十分壮实,还有着浓密的胸毛,右胸口处有一条斜斜的狰狞疤痕,让这人瞧去十分凶恶。他腰间还挎着柄刀,看起来是个行走江湖的人物,那匹马看样子也是这人的。
另外独据一桌的那人却是背对着尹治平的方向,他只能从背影瞧去那人身形削瘦,穿一件宽大的灰衫,举碗喝茶的动作挺斯文,瞧去似乎像是个读书人或什么教书先生。
尹治平未免太过引人注意,走近之后便没再施展轻功,只是快步走过去。
他这时身上也只是穿了件寻常衣衫,李莫愁为怕他轻易被人认出身份,从那晚在扬州离开客栈时便没给他换道袍。而且还把他发式也作了改变,他原本头发是高高挽起,在头顶梳着一个很整齐的发髻,并戴着顶发冠,现在却是被李莫愁随便用一条发带拴成个马尾披散下来,额前还给他弄了几缕头发吊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与小半张脸,让人第一眼看到他时没法一下瞧完整他的样貌。
他现在的这副打扮,腰插长剑,看起来倒也是个寻常的江湖人物,并不如何出奇。这时他头发以及身上的衣服早已在这一路赶来的日晒与风吹下干了,不过却有些皱皱巴巴的,瞧起来还是一副很不如意的落魄样子。
他快步赶过来后,那名青衣劲装的大汉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后,便没再多瞧,又继续喝茶。那三个村汉样子的人也只是好奇地打量了眼后便没多瞧,而那个教书先生似的灰衫人却是根本头也没回,似乎是背对着他,并没发现他的到来。
尹治平走近到茶肆十步之内时,那对老夫妻中的老头从坐着的板凳上站了起来,满脸含笑地要过来招呼他坐下喝茶。尹治平也冲着他微微一笑,却是忽地一个闪身便到了那拴马的柱子旁,身形未稳的同时他已“呛”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银龙剑,直接出鞘一剑便准确地削继了拴着的马缰。
接着他一掌猛拍在马臀上,那马受惊一个嘶鸣便往前窜去。他脚下一点,一个飞身纵跃,已赶上去稳稳落到马鞍上。左手一探,捞住了半截马缰,右手挥剑用剑面在马臀上又是狠狠一拍,喝声“驾”,那马四蹄翻飞便载着他狂奔而去。
他闪身,拔剑,断缰,上马,几下动作兔起鹘落,一气呵成,让所有人根本都没反应过来。那茶肆老板本来还待出口招呼他,才张开了口还未出声,这一幕便已在眼前迅速地发生,让他张大了嘴,呆呆地瞧向尹治平打马而去的身影,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那青衣劲装大汉正在低头喝茶,闻得拔剑出鞘出抬起头来转过去瞧时,尹治平已然飞身上马,打马而去。他也是瞧得不由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呼地一下猛然站起,连桌子也给撞翻,摔出手中的茶碗大骂道:“好个偷马的小贼,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