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知犹疑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最后还是决定算了,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他们是邀约出来游玩,贸然上去打扰有些不太好。
于是便跟董书说:“我们往那边去吧,”
董书的目光终于从远处几人的身上收了回来,同意了张显知的做法,她没准备现在去凑一脚。
“你发现她身边有个小孩吗,我从没听说顾先生有孩子。”董书故意问。
张显知没想那么多,回答说:“那不是顾先生的孩子,那天我们三个去顾家,听那小孩叫先生叔叔。”
董书了然,便没有再问下去,却心不在焉像是在想着什么一样。
“后天的月会你带人来吗?”张显知又问。
文馆的月回有这个传统,可以带外人来参加。
董书心里早就有计划了,但是却不想向张显知透露什么,只模凌两可说了句:“还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张显知挠了挠脑袋,没有继续问,事实上今天能约到董书出来他已经很开心了,就怕说的多了,人家心里不喜欢。
董书心里想的却是,先暂时笼络住张显知,到时候才能让他帮自己一些事。
这两人心里有什么想法暂且不提。只说他们没过去同顾淮安几人打招呼,这边却又碰见熟人了,王晦和顾淮安的知名度有些高。
“桥遗先生,顾先生,今天真是巧,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这话说的是位胖胖的中年人,翰明书社的老板蒋之舟,王晦和顾淮安出的书籍杂志散文论文等,都是交给这家书社发表刊登,出版发行的,几人算是老相识。
这位蒋老板身边带着女眷和孩子,一看就是陪家人出来游玩的。
几人聊了几句家常之后,蒋老板的夫人带着孩子先去一边玩了。
蒋老板也坐到了凉亭里。
“不知道两位先生最近有没有听说,有人要彻查当初夷陵关口铁路爆炸事件了?”
蒋老板突然爆出一个消息。
顾淮安闻言动作一滞,看了眼王晦,王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听到风声。
“这事情可属实,确切吗?”
蒋老板叹了口气:“这事有几分真我也不知道,但无风不起浪,既然这条消息能传出来,总该有几分可信度的。我开报社的,消息一向比人灵通些。”这也是和两人有几分交情,又欣赏他们的才华人品,所以蒋老板才乐意卖这个面子。要不然,这世道谁会愿意多管闲事,少听少说才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
顾淮安心里沉了沉,想到当初方千枳的父母就是在夷陵关口铁路爆炸事件中身亡的,当时,爆炸的不止那段铁路,因为是个阴谋,所以开往那个地段的火车也没有幸免于难,那时候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也是闹的很大,但最后终究是不了了之,从始至终也没有给那些枉死的人一个交代。
顾淮安只隐约知道,那事牵涉到一位重要人物,这时候各方势力太乱,生活中随时充斥着各种阴谋阳谋。
“我也是想着给你们提个醒,你们心里有个数就行,别让事情卷到自己身上。”蒋老板说道。
“多谢蒋老板告知了,不然我二人还真没这么快知道这事。”
“哎,客气什么,几句话的事,我也没做什么。好了,我这也不打扰你们了,得去陪陪内人孩子了,您二位自便。”话说完,蒋老板就拱了拱手,离开了。
他们两人就着刚才那个话题又讨论了一会儿,倒是越说问题却多,理不出个头绪。
“算了,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们也插不上手,这就是文人的悲哀,很多事即使看得透,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王晦这话里有太多无奈。
“小枳的父母……他们,可惜了,没有办法。”
“你别多想了,他们就算是遭难了,却是为自己的热爱的事业献身,想必他们是不后悔的。”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摸索了会儿, 何婧明他们就把风筝放起来, 放稳了之后,就把摇线给方千枳小朋友那些, 教他怎么收放,顺着风拉扯。
方千枳很快就高兴地拉扯着线,顺着风,在草坪上跑了起来。
“刚才他们好像遇见熟人了。”方雯往远处亭子方向望了望说。
何婧明顺着说的方向看了看。
“我看人又走了,可能就只是过来打个招呼的,不会又谈什么事。”毕竟是在外面,就算偶然碰见,人家也不会这么没眼色,除非真的是非常重要十万火急的事。
何婧明听方雯的语气, 就知道她是不乐意的, 应该是她和王晦一起出来游玩的机会不多,故而比较珍惜。
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说:“等小枳玩一会儿,我们就去池塘边看荷花去。”
现在时间早, 又有风, 所以还有些凉沁沁的舒服, 要等到中午太阳更烈的时候, 风筝就没发放了, 太热。
看看方千枳,现在已经满脸通红,额头布汗了。虽然仍旧兴奋不减, 比在家里,此时更有些孩子模样,会悄悄跟旁边的孩子攀比,比谁的风筝更漂亮,谁的风筝放的更高,然后抿着嘴笑。
过了一把风筝瘾之后,几人才转移阵地,去莲花湖看花。到了地方发现,莲花果然开的不是很盛,很多还只是个花骨朵儿,含苞待放的矗在水中央边上圈着大片的嫩绿荷叶,个别几枝开的很漂亮,亭亭玉立般立在枝头。
个人看个人景,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笑笑闹闹,说天谈地。直到下午,几人才分别各自回家。
一号,就是文馆举办月会的日子。顾淮安会带何婧明一起去。
何婧明还不知道他们这办的月会是什么性质的,便问他。
“大概就是文人的聚会,各抒己见,探讨当下社会的一些问题,或者自己的新思想新作品……总之很广泛。”
何婧明眼睛转了转,说:“我听说王晦师兄的诗歌写得非常好,到时候不会被人要他当众来赋诗一首吧?”当然她这话问的真是意图并不是王晦怎样,只是举个例子出来说一件事。
顾淮安还真就点了点头,道:“是有一个传统,谁向你提出指教,你就要回应,几人相约斗文也行,不过都是一种良性竞争行为。”
何婧明心里有数了,稍微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才跟着顾淮安过去了。
文会是在一座南方园林式的宅邸里面办的,这座园子的面积很大,里面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假山流水,草木旺盛。
作为给这些文人学子们一个交流思想学识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很不错,宅邸门口还安排了两个书童,指路引荐,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服务。
不多时,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果然因为有‘可邀请友人同来’的这个传统,所以人就格外的多。
何婧明好奇问:“那是文馆里的人邀请谁来都可以啊?”
“理论来说是这样,但都说了来这里是一定会被要求加入其中的,所以,这本身就是一个门槛,设若你什么都不懂的话,不识字连学都没上过,来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一般会邀请的都是志同道合之士。
还有月会是一个月举办一次,对象是所有海城的文馆,这个月的文馆是由朝阳文馆来承办,但所有别的文馆里的人都会来参加。”
何婧明:“……”
哇哇!她之前完全误会了,以为这个月会就是他们馆子内部办的而已,特么的哪里想到是所有的问馆!
何婧明听到这话,心里简直像日了狗,这就跟原本以为只是学校内部的一次小考试,等走进考场了老师才告诉你说是八校联考有何区别?
能中途退出么?
她呲了呲牙,艰难道:“……那你为什么叫我来?”就不怕她丢脸吗?
想哭,何婧明已经知道了文馆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大文豪,小文豪,知识分子,学神,学霸,他们存在的地方。现在,带她来跟这些人作交流脑内,何婧明心里非常不争气地略略怂了一下。
顾淮安还在说:“你为什么不能来,你既聪明又勇敢还坚强……”
对方毫无预兆地夸了起来,并且语气神情都非常认真,没有人会认为他说的不是真的。
何婧明汗了一下,很尴尬,这些都是些什么词?熟悉又陌生,真的是在夸她不是讽刺么……
于是忍不住提醒道:“……你不记得我和你们不一样,没正经读过新式学校,只上过几年女子私塾吗?”原身真的是这样啊,并且那什么女子私塾里能教什么好东西,都是给人灌输一脑子的女训女戒三纲五常思想而已。
顾淮安完全不为所动,淡定道:“我相信你的,别怕。”
何婧明心脏控制不住抖了抖,相信什么?她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啊!
但是没办法,人已经进了考场,再怕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两人相偕进了这座宅邸的后花园子,倚水建桥,假山怪石就在眼前,空气清晰,景色优美。
每个文馆有每个文馆的一块特定位置,不过也可以不坐在一起,何婧明和顾淮安一过去,就看见方雯已经在了,正朝她招手。
“王晦师兄呢?”何婧明见人不在,就问了句。
“ 他是馆主,今天有的他忙。我们别管他,你先坐下来。”
“那我先过去了。”顾淮安说道,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他身为朝阳文馆的重要人物之一,今天肯定清闲不了。
何婧明四处瞄了瞄,感慨,“真的好多人啊。”
方雯完却全没有什么感觉,“每次都是这样的,你多来参加几次就好了。”
“你经常来吗?”何婧明跟着问了句。
“也还好,今年这是第二次,其实月会也是很有趣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小声说了会儿话,不多时,身边的人渐渐就多了起来,场面很热闹。
一个小时后,差不多人坐满了,月会就开始了。
的确是一种很轻松形式,像是在开茶话会或者欢乐派对一样,轻轻松松,温温和和就讲了起来。
讨论起来后,顾淮安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出来了又坐在了何婧明身边。
现在那边有□□个人在讨论时下的热门事件,并且一直在往里面加人。
这些人果然不愧为高级知识分子,说起事来都是有理有据,引经据典,还有些风趣幽默。
何婧明完全被他们讨论的事情吸引住了,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因为别人的启发,脑子里有了些新的想法。
果然定期交流是非常重要的,何婧明想。
她看的这边,是一波先生们的较量,另一处,也有一伙男女搭配的,正在讨论别的。
正想过去瞄两眼呢。
方雯突然使劲拉了她衣袖。
“怎么了?”
“哎哎,她们好像是在说你,婧明。”
“说我?”何婧明指了指自己,一愣。
方雯点点头,“是的,并且,她们应该马上就会过来,邀请你参与,加油。”最后看了她一眼还说了加油。
果然,方雯的话才一说完,就有人朝着这边清闲的何婧明走来,其实也就几步路,希望她能过去。
“这是隐形规则,别怕,去吧,”方雯对她眨了眨眼眼睛,然后看着她过去。
心里催眠自己不过是茶欢会而已,何婧明就过去了,坐下后,跟众人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