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作战指挥总部,负责封锁w市的庄司令看完美军提供的卫星画面后冒出一身冷汗。
全台湾那么多将军,却没人敢接这次的指挥官位置,庄司令只是上校而已,看到w市里的情况,不得不说面对这种具传染的恐怖敌人,难怪其他上级就算可能拿四颗星也不干,话虽如此,要是他能成功,将来在陆军里就是他说了算数。
反正孤家寡人,也没啥好怕了。庄司令开始聆听今日的战情匯报。
迄今指挥总部的战略大抵分成台湾军方负责封锁w市,等美国秘密研发出有效清除怪病的方式,再联合美方的祕密部队一举歼灭威胁。
困难点在于,这次台美协同作战是机密,两边都不想让怪病与活尸的存在公诸于世,这让战术选择很有限,阵亡士兵和学者的家属已经组织抗议,军队内部也开始起疑。
对于知情的军官和士兵,庄司令姑且保证万一台湾沦陷,家人可被美军接到美国本土避难的特殊优待安抚下来,但他比谁都不想见到这种情况发生。
此时参谋长和副司令并肩走入,手上拿着一杯咖啡和厚厚的报告。
「今日死亡数三十人,无法回收遗体。」副司令姓李,他举起报告说。
这个惨烈数字……代表有段墙面完全被突破了。
「我说过防堵失效必须马上报告。」庄司令恼怒道。
「不幸中的大幸是,那些活尸似乎将w市当成基地固守,暂时没有扩散跡象。」
「防堵战术还有个麻烦处:w市虽然歷史悠久,但过去百年不过是个小山村,引进生科產业是数年之内的事,政策开发等等都还没跟上脚步,除了条双线公路外,并无其他畅通的交通要道。」参谋长将萤幕转成地形图。
更要命的是,几条年久失修的县道在颱风地震中被土石流淹掉大半,对外交通使用公路更快捷方便,交通部迟迟不修补,市民纷纷废弃这些小路。
然而,这个情况却造成参与封山作业的士兵必须背着沉重器材和补给品,艰苦的开路,甚至在无路可走时也得长途行军、披荆斩棘执行上级命令,空中运输能给的支援毕竟有限。
这次机密作战代号「林火行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w市的神祕病原体不会传播出去。
「总统基于人道考量,极力禁止在国内引起战争。重武器还未解禁,照我说,用飞弹都可以。」李副司令咬牙切齿道。
「目前缺乏w市内部情报,光靠卫星不够,他们会躲进掩体,派斥侯这点想都不用想,我自己寧愿被子弹打成蜂窝也不要变成那种怪物,别人也一样。再谨慎都不为过,万一和活尸爆发内战,谁知这种怪物会不会愈打愈多?还有那些该死的记者,被他们发现风吹草动,一切就瞒不了了。」庄司令脑袋还算清楚。
「目前被委託调查的生物灾害和传染病防疫专家的忠告,我方决定採用环状围堵法及设立调查站的方式进行对w市的调查,这些活尸活用山城的地形正形成有组织化的行为,坦白说,目前还没能在万全防护下成功抓到一隻样本。」参谋长苦恼地说。
「他们真的死了吗?」庄司令驀然问。
「就当他们已经死了吧!不然会更麻烦。」参谋长低语。
「我们先不讨论这些怪物了,民间情况怎样?听说士兵抓到了好几个想进入w市的家属和国际记者?」李副司令说。
「无论如何,封锁对阻止外来者进入w市还是有效。」庄司令苦笑。
「想百分之百不引起民眾注意,封锁一个城市理论办不到,只能利用媒体吓阻民眾对w市的交流。」
「战斗员补给呢?」
「这次的敌人连职业军人都有困难,不能交给义务役……」参谋长想起战斗直升机飞行员从空中拍摄的尸体惨况,忍不住作噁。
一群活尸并不是趴在尸体上乱咬,而是轻松将新鲜遗体撕成肉块,各自享用,吃不完就绑在腰上。要不是核心作战成员极其坚强,早就要疯了。
台湾职业军人相当稀少,这次林火行动的机密计画却不容许失败,特殊部队成员除了从军方选拔以外,警界是另一个考虑方向,所有参与任务者及其家人都必须签下同意书,并通过严格的心理教育和防疫知识训练,而且投入任务后不得对外联络。
种种压力导致能加入w市调查防堵行动的人选相当有限,活尸的行动力和智慧又远超乎估计,他们可不是病懨懨的感染受害者而已。
等庄司令意识到感染者们不仅身手灵敏,甚至还为自己一手破坏的城市演变出独特的环境适应能力等种种优势时,才发起林火行动应对,多少已是措手不及。
和美军一起作战也是只有少数人才知情的祕密。
为了避免重演sars事件因认知不足而导致的防疫缺口,在他们评定传染病情为极度危险后,便认定现行配备和战术不足以保护自己,迟迟未深入活尸们的地盘。
另一个祕密是,美国阿肯色州某个高地小镇也出现相似病情,美方以w市有美国公民受害者为由积极介入调查,一转之前外交上的冷淡态度。
「搞不好就是美国人将怪病传进来!该死的海关不知在干什么?」
「万一对方也这么说,我们就吵不完了,先歇歇吧!现在开始一分一秒都不能放松警戒,飞行员报告w市正在酝酿一些集体行动。」
「总之,美国人比我们有办法,起码得撑到他们研发出疫苗,不能让全岛陪葬。」庄司令说。
「同意。」
※※※
黄教荣在基地内散步,巡视着他一手建立的辉煌成果,一度因怪病死气沉沉的山城又开始恢復秩序。
他的得意没能持续太久,逃生梯入口,一名约十三岁的少年正搂住女信徒吻着颈子。
这是……怎么回事?
与其说黄教荣惊讶,目睹此景的他毋寧是更加困惑。
他可不容许基地里出现淫秽乱交,这会破坏教团的神圣气氛,而且现在也很少看见还有性慾的感染者了。
这个少年又是谁?对方披在背上的凌乱长发照理说使人印象深刻,黄教荣却没在教徒中见过他。
他马上就意识到少年做的事并非亲密行为。
少年的个子看起来不高,主要是他抱着个不堪入目的女感染者,以及将脸埋在对方肩窝里的动作让黄教荣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逃生梯旁的人影缓缓抬起脸,转身看着黄教荣。
那对几乎没有眼瞼、充血又野蛮的红眼,沾着满嘴浓血的交错尖牙,那名妇人在他松口后,整颗头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仅剩一点皮连着断裂的颈椎垂在胸口摇晃着。
黄教荣难以抑止窜上胸口的猛烈寒意──他几乎瞬间就确定那是丽姿的小孩,但何时长这么大了?简直是妖怪!
「嘶──」少年张开牙齿,吸气威吓,黄教荣立刻退了一步,
丽姿的儿子似乎正在吃人……精确的说,是吃他们这些外表近似活尸的感染者。
黄教荣那反应灵敏的大脑联想到信徒减少之谜。
他抬起鞋跟想要后退,少年发现有个不速之客打断进食,随手将猎物甩在地上,朝黄教荣直直走去。
黄教荣不禁僵在原地。
他会被杀!
不,凭少年瘦弱的体型,他应该可以打得过,为何黄教荣却控制不住手脚颤抖?
某种生物本能要他快点逃跑,那可是短短十天就从婴儿长到这么大,怪物中的怪物哪!
虽然想跑,视线却无法离开少年丑怪的脸孔,特别是那双看不出焦点,却在刚刚进食完毕后射出腥红妖芒的眼瞳。
两人擦身而过,怪物少年为黄教荣带来无以名状的恐怖感,逕自朝会议室的方向回去休息了。
他不打算搭理自己?
侥倖逃过一劫的黄教荣气急败坏到实验室找肯德勒询问,却意外发现陈永也在,肯德勒在桌上架起迷你画架,上头放着张小画布。
他竟然在作画?黄教荣忿忿踢倒门口的垃圾桶,发出响亮噪音,总算惊动两人。
「出事了!那女人生了个大怪物,他居然吃我们的人,早知道刚出生时就该剁碎他!」他抹了抹脸,这才有馀力打量肯德勒和陈永在实验室里搞什么鬼。
肯德勒放下画笔及调色板,不发一语从冰箱中拿出检体,戴上护目镜,走到电子显微镜旁边,并示意黄教荣靠近。
「这里实验设备不足,不可能研究出怪病起因和治疗药物,但我拿了你们、自己、丽姿和胎盘组织样本来研究,发现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我把结果放到萤幕上。」他冷着脸以英文说道。
「这是冰冻253小时的脐带血,和丽姿的样本混合。」萤幕上明显有两种顏色的细胞均匀靠在一起,不时推挤活动着。
「丽姿那边的血球细胞很正常,除了它的活性居然毫无衰退外,和一般人类没两样,但是婴儿身上这种呈椭圆状的灰黑细胞我从没看过,它和丽姿的部分相处融洽,可是只有自身存在时……」肯德勒调出了一张画面,上头暴乱拥挤,完全看不出章法形状,「简直是灾难,我不能肯定它是什么,说是细菌也太大了,但我肯定它不是怪病原因。」他随即滴了一滴液体在载玻片上。
「我们的检体也同样活了这么久,但是一接触到那种不明细胞就马上被吞噬了,x细胞不是怪病传染源,但也许是突变种。」滴落的染色液体在短短数秒间就消失了,画面和先前毫无两样。
「打个比方,有个强势物种出现在我们之中,除非有强大外力,否则我们註定是要被淘汰了,『黑色的弥赛亚』,或许取这个代号也不错……。」肯德勒停止动作,注视着黄教荣。
「陈永!你在这做什么?」黄教荣不接话,转而质问另一个男人。
这个工人也令人厌恶,叫他帮忙,陈永老是不应,却厚脸皮的佔据高层位置,和他们平起平坐。
「阿豆仔叫我帮他做事,躺着给他检查。」陈永轻蔑的瞥了黄教荣一眼,似乎对他整天瞎忙的举动相当看不起,对那些冗长的口号和五四三教义也完全没兴趣。
但陈永知道金发阿豆仔在调查怪病,丽姿的婴儿也是他接生的,肯德勒就像医生一样,至少黄教荣也急着央求他做药,在他看来,这个人才是真的有在做事。
肯德勒耸肩,和黄教荣的扭曲表情形成对比,他看起来对任何事都不着急,也满不在乎:「我不是超人,没办法一个人包办所有工作。」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为何不说?」他应该警告他们,对怪婴做出防范措施
才对,只是吃人在w市一点都不稀奇,但专吃活尸就是异常了。
「我只想在死前好好瞭解病程会发展到哪里,毕竟凭这里的有限资源,不可能再做出什么有用的成果了;而且我们也是靠自己的本事活到现在,没道理干涉丽姿的小孩。」言下之意,肯德勒并不想协助黄教荣对宝宝不利。
黄教荣拂袖而去,肯德勒这才继续被中断的绘画。
「陈永,你的心跳速率每分鐘只有13。」
男人露出怪笑,表示自己听不懂,肯德勒于是用手按着胸口,口里发出砰砰声,陈永总算明白他的意思。
「好慢!」有时候他甚至没感觉心脏到底还有没有在跳。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就不叫活尸,而是殭尸了!陈永一想,也跟着毛骨悚然,他只是当自己生病了,病得很重很重而已。
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心跳停止,届时这座异国城市会变得如何?肯德勒无法想像,或许炎热又安静的地狱已经预备好了。
有哪种病毒或微生物可以让人体在生命跡象停止后继续活动?让一个妇女安然產下怪婴那样的新物种?这远远超出科学的范畴,属于巫术或邪门魔法之类了。
当肯德勒调出血锈色的油彩抹过底色,他深刻的轮廓也染上了画像的焦虑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