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有些发晕发疼的脑袋,洛应蒔坐在原本叶草骑乘的那匹马上疾速前进,虽然他的身体仍因为不久前的那一摔隐隐作痛,但一想到叶草落在东方青虹的手上,不知他意欲何为,洛应蒔怎么也无法稳定自己的情绪,一心只想飞奔到叶草身边。
「我说那个……兄弟,你身上有伤,可不可以稍微骑得慢一点啊?」
仍是踏在通往华木山的道路上,可是此刻与洛应蒔同道并骑的,却不再是他贴心疼爱的伴侣,是总与他喝酒斗嘴的好兄弟史君维。
而跟在他兄弟俩之后的,则是难得步出百花春色楼的花凝。
洛应蒔略显吃力的看了看身边的史君维,随即又侧过脸去望了眼身后的花凝,之后,被他两人救醒的洛应蒔忍痛开口:
「兄弟,你得给我把事情说个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为什么东方青虹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条通往华木山的路上?又为什么连你和花凝也一起到这里来?」而且还偏偏那么凑巧地救了他?
史君维闻言也转过脸去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花凝,这才回过头向洛应蒔解释。
「简单说起来就是……」这事要说,还真不算太简单。不过不论简不简单,他势必得向身旁这个正为情人安危忧心的好友把事情经过说清楚才行。
「我想你和叶姑娘应该已经清楚华木山夜战的原因了。而这件事,我也在刚才与花凝来此的路上听她提过了。」
所以说,史君维也知道自己差点被花凝利用去送死了。
「兄弟,不晓得你还有没有印象,八月十五,华木山的那场夜战中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出现而你却没有见过?」
乍闻此语,仍处于头昏眼花、肩臂皆疼的洛应蒔突然齜牙裂嘴,恶狠狠的睨了史君维一眼,道:
「史君维,你最好继续做谜给我猜!」
见状,史君维晓得身旁好友此刻身心皆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他这人知情识趣,也没多生出颗脑袋来练练胆量,挑战已显得万分暴怒的老友。
他连忙说道:「简言之呢,华木山那场夜战除了白星泉与东方青虹之外,不说从不出面的花凝,最主要闹出这事端的,还是那个假扮命官的宰辅门客。」
「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洛应蒔顺口问道,但见史君维耸耸肩、挑挑眉,淡淡回应:
「他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死了。」
「死了?」洛应蒔浓眉微皱。
史君维点着头答道:「是啊,东方青虹杀的。而且才刚死在百花春色楼前。」
原来那名宰辅门客在华木山上胡闹一阵,却没能真正抓住东方青虹或任何一名所谓的前朝叛逆,无功可邀,反而可能因为假传密令、假扮朝廷命官被降罪。因此在当晚功败垂成后,他便没再回过宰辅大院,私下逃了。而这个门客失去了宰辅当靠山,又没任何谋生技能,撑不了多少时间,自然也就阮囊羞涩了。这段时间以来,没钱可使的他既不捨,也实在没有实质能力走出盛京都城,只能落魄的在城里各处废弃的房舍里流转过活。
「这人今早突然出现在百花春色楼前,大喊着要见花凝,说花凝骗他去做不该做的事,要她出来负责,还他钱财富贵。可话没说几句,却突然让人一把抓住……」
洛应蒔闻言截话:「你怎么那么清楚当时的情况?还有,那个抓人的人是不是就是东方青虹?」
史君维挑眉讚许他在伤痛之中还有不坏的推理能力。
「抓了那门客的人正是东方青虹。至于我为何会知道……那门客在楼下鬼吼鬼叫的时候,我正待在牡丹房里……」
洛应蒔想得到造访花凝,吃公家饭的史君维自然也起了这念头。只是没想到今天一早登门拜访,才进牡丹房,还没能与花凝说上话那门客便来了,而且还在春色楼前被东方青虹抓住,并在短短几句交谈之后就被他给杀了。
当街杀人,身为公门人的史君维自然不能视若无睹,他自窗口纵身跳落,足方落地,身子便已转向东方青虹而去。东方青虹眼见史君维来势汹汹,在恨恨地朝二楼窗口中的花凝狠瞪一眼后随即发足逃离。
「不知那门客说了些什么,竟会激怒东方青虹将他给杀了?」
记得在踏足经过那门客尸身旁,一股浓浓的酒味兀自从他身上传来,想来这人是马尿般的酒喝多了,才会失去理性,敢露面到春色楼前洩恨咆哮。但见将血吐了自己满脸的门客早就死透了,史君维就是想问些什么也来不及了。
「哪还能说什么?」这时,沉默已久的花凝终于开口:「你不记得那门客在楼牌前曾经大喊是我骗了他去勦匪吗?我想东方青虹今天定是与前几次到春色楼来找我时的意图一样,是要确认我是否愿意支援他庞大金钱,以利他復国。只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竟会在我楼外意外遇上围勦华木山的假命官。」
在江湖上打混二十馀年的东方青虹当然不是个笨蛋,听到假命官声称自己被骗了他自然心起疑惑。想来他抓住假命官,以定是问出他是被花凝怂恿,才会鋌而走险围勦华木山。东方青虹闻言顿时恍然明白花凝并非真心金援他,而是私下传播谣言、暗佈手脚,为的,就是想将他与华木山一併翦除!一念及此,他自是怒不可言,当下一掌打死那假命官。
原本他还想上到牡丹房里去收拾花凝,没料到史君维早他一步进楼,眼见当时他匿身华木山暗处曾见过的官兵出现,东方青虹不好明目张胆当街与他斗,只好恨恨的、悻悻然的调头而去。
「我自然是为了抓东方青虹尾随他到这来。」也因此顺手救了被意外袭击的洛应蒔。「这老傢伙脚下功夫还真是不弱,就是我坐上花凝为我准备的马也没能即时赶上他,也算对的起江湖上给他一个『飞贼』的封号了。」史君维有点着恼的咬了咬牙。
「君维尾随缉兇我能明白,那,你呢?」
回望向身后的花凝,洛应蒔疑道。
微顿,花凝仍是一副平日里淡然浅笑的表情轻轻开口:
「除掉一个知道真相后会变成你危机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吗?」
馀光瞥见花凝座下的白马腹侧有一捲极为眼熟的蓝色布包,洛应蒔顿时明白,花凝这次是动真格的要痛下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