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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白天见到卖艺的少年。
  似乎被砸得不轻,刚想爬起来又嗷呜一声趴下去。
  白梵路身体一僵,隔着那层绛色薄纱床幔,某个部位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实质性碰触了。
  “……”白梵路脸色微青,深吐一口气,默默抬起膝盖。
  只听一阵吃痛的闷呼,少年从他身上滚下来,滚到一边,但很不幸地,后脑勺又一次重重磕到坍塌的床板。
  白梵路掀开床幔,正站起身整理衣物,一瞧少年眉毛眼睛皱一处,缩成一只大虾球的模样,刚刚的恼意下去,突然又有些忍俊不禁。
  正要说什么,敲门声响起,“客官,方才听见好大一声,可是有什么事吗?”
  白梵路抬头瞧一眼屋顶那个大窟窿,再低头看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揉着脑袋浑然不在状态的罪魁祸首,施施然走前几步,打开了门。
  “这……这是……”
  首先映入眼帘是满屋子凌乱,以及那张塌成渣渣的床,还有床边躺着的人。
  店家的第一理解是什么,白梵路从那双震惊又暗含暧昧的小眼睛里读到了。
  “看上面。”他很无语,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观念不做解释。
  店家这才注意到房顶那个大洞,望上去能看见月亮星星,虽说似乎很浪漫很有气氛,但……他脑子还算清醒地一指,问,“客官,这位小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嗯哼,诚如你所说。白梵路挑眉。
  “喂,小哥儿,你还成吗?”店家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扶住他颤巍巍站起来,眉头还拧巴着,晃了晃脑袋,讷讷道,“成……不、不成!”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大叫一声,“糟了,还得去追那个采花贼!”
  采花贼?白梵路听到这个词,本来看戏似的心态起了点微妙的变化。
  店家刚还堆着客气的笑,见少年拔腿要跑,赶忙用力拉住他,“你等等!你弄坏我的屋子,想就这么走了?”
  少年急切道,“我真的要赶紧去追上他,不然今晚又得出事儿了!”
  又?白梵路略一沉吟,“什么采花贼?”
  听见他问,少年朝他看过来,收住了要冲出去的动作,店家见他似乎不是真的要赖账,也没再用力拽他,但还是拉住他袖子不放。
  “就是官府通缉的那个,这都第五天了,每天晚上糟蹋一个姑娘……”
  听店家说得轻飘飘的,少年急了,大声道,“哪是糟蹋那么简单,第二天那些姑娘都自杀了,他伤天害理,害人命的!”
  说到这更是急得火烧眉毛,“不行!我得赶紧去!对不住店家,等明天我一定回来赔你!”
  少年说着挣开店家拉住他的手,飞一样掠出门外。
  “这……哎!你——”店家慌忙追出去一看,哪里还有少年半个人影。
  “这这这,都是些江湖骗子,这要跑了,我找谁去啊我!”
  店家直跺脚,猛想起屋里还有一人,脸上又换了副表情,半带谄笑半带商量地走到白梵路跟前。
  “客官,您看这……”
  白梵路不知为何,十分不喜他方才那句“江湖骗子”,而这点情绪让他做出了一个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来。
  他摘下腰间佩玉,拍在桌上。
  “这是抵押,等他明日还你钱,我再来赎。”
  店家一看那玉坠,登时眼睛一亮,满脸堆笑凑上去要拿。
  白梵路手腕一晃,剑柄轻轻扣住店家要去拿玉的手,似混不着力,又似千斤压顶。
  “别耍花招。”
  “……”店家脸僵了僵,嘿嘿笑道,“岂敢,岂敢呀?公子,这间房不能住了,您随我来,小的这就给您换间上房!”
  称呼也换成了“公子”,白梵路心里直摇头,商人就是商人,不过也能理解。
  进到房间,刚在床上躺下,白梵路想起他们所说那“采花贼”,少年看样子不像真有身手的,就算追上了采花贼,能制得住他吗?
  要不要去帮忙?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白梵路被自己惊住。
  他在这个世界的原则应当是明哲保身,坚持到大结局才对,顶多为了推进主线搞点小动作,这采花贼书里提也没提,既如此又何需他这个外来人管什么道理正义?
  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至于那个玉坠……哎,一时冲动,万一少年真不回来,就当买个教训吧。
  白梵路拉起被子,强迫自己蒙头睡觉。
  好不容易在后半夜有点困意,以为终于可以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地睡个回笼觉,结果却还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一大清早谁在外边儿哭的?”有人议论。
  白梵路推开房间门,与他同样的还有几个住店的客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店家上楼来,挨个和客人说“出了点事,不是店里的事儿,是对面街市上,有官府在处理。”让客人们安心回去休息。
  到得白梵路这儿,店家神色隐约多了一层战战兢兢,白梵路瞧出来,问,“出了什么事?”
  其他客人没有这样问的,住客栈的大多是外乡人,对东昌本地不甚了解,其实白梵路也是,但店家那眼神告诉他,这件事与他有那么一丁点千丝万缕的关联。
  果然,店家压低了声音,“是……是那个采花贼。”
  “捉到了?”
  “没,是又犯了案子。”
  也就是说,少年果然失手了,但他是没追上还是追上了没打过?抑或是……白梵路心里一紧,到底决定下去看看。
  出了客栈门,现在时间还很早,这条街两侧大都门户紧闭,因此白梵路一眼就看见了斜对面那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还有被他们围在中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子。
  白梵路稍走近些,看清那女子怀里抱着的是个小女孩,四肢瘫软,头向后无力地仰着,眼睛睁开,似乎已经咽了气。
  想到某种可能性,他心里像被刀子狠狠剜了一道。
  店家瞧着白梵路出门的,似乎是不放心,这时也过来了,“公子?”
  “是那个女孩子吗?”
  “这……”店家叹口气,“哎,是的……”
  白梵路袖里的手用力握紧,那个女孩子,看身量大概才十来岁左右。
  十来岁……白梵路听见自己心底一声冷笑。
  再抬眼,看见对面的告示牌上,一张醒目的通缉悬赏令。
  滴滴!几乎在他心里产生想法的同一时间,脑中响起提示音。
  “解锁支线任务‘恶有恶报’,任务目标:击杀采花贼。”
  “任务达成奖励:‘读者的脑洞’残片x3,激活隐藏事件可获得额外奖励。”
  “任务秘籍:境由心生,假中无真,魔自性起,真中作假。”
  白梵路听着系统介绍,人已经站到告示牌前,一手撕下那张悬赏令,打量上面的画像。
  店家见状,忍不住问,“公子,您……您也要捉那采花贼吗?”
  他的语气含义明显,就你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能行?
  白梵路不答,把那张纸在手中捏成一团,轻轻一捻,碎成粉末。而后他便转身返回客栈,上楼去了。
  留下店家瞪着那满地的雪白,大清早凉飕飕的,头上豆大的汗珠却直往下滚。
  要捉采花贼,需得等到晚上,白梵路决定就多留一日,顺便也好等少年到店里。
  虽小说里有讲原主那玉坠是云湛送的意义非凡,也不知怎么换身衣服那玉坠还能神奇地留在原处,但实际这东西对他而言却没什么用处。
  不过好歹是块真玉,也不甘心就这么冤大头留给个贪财的客栈掌柜,就算当掉换成银子也比这强啊。
  冷静下来后,白梵路还是有一丝后悔的,不是后悔抵押了玉坠,也不是后悔摘了悬赏令,只是后悔昨晚没跟上那少年。
  他不能确定的是,昨晚追采花贼的少年,今天还来不来得了。
  不过很庆幸,少年上午就回了客栈,店家把他直接领上二楼。
  白梵路见他除了头上撞出的鼓包,身上似完好无恙,稍稍放下心,倒是少年一见白梵路,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公子,实在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白梵路道,“是我该敬佩你狭义心肠,且还信守承诺。”
  “我……”少年低下头,“可我刚刚和掌柜算过,我身上的钱不够赔的,也没有别的东西可抵,公子的玉坠……”
  少年抬起头,目光诚恳地看向白梵路,“掌柜说公子只住两日,可否……可否请公子再多留几天?待我攒够了钱一定将玉坠赎回来还你。”
  少年的声音似泉水淙淙,而他的眼睛也很亮,像是泉水里倒映的弯月,少年看过来的时候,似乎还因局促不安而微微脸红。
  白梵路一时有些怔愣。
  明明是与他差不多的个头,但纯澈天然的感觉在这张面孔这副体格上表现出来,一点也不叫人觉得违和,反而越看越油然而生一种亲切。
  昨天初见他侧脸时,那种奇异的熟悉感又来了。
  “公子?”
  “……没关系,”意识到自己出神,白梵路收回视线,拿出钱袋,“我这里还有银子,掌柜的,他还缺多少?”
  “啊不多不多,五两而已。”店家忙道。
  “可是公子……”
  少年刚要抢白,白梵路抬了抬手,将仅剩不多的五两银子放在桌上,“我想还是尽早赎回玉坠。”
  少年低头,攥了下衣角,不吭声了。
  他这个小动作,同时也落在了白梵路眼睛里。接过店家递来的玉坠,白梵路检查一下,重新系回自己腰间。
  而后店家就拿着银子走了,少年没跟出去,咬着唇似乎有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白梵路道,“坐吧。”
  少年依言坐在凳子上,白梵路给他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你不必介怀,这点银子于我也没什么大不了。”
  虽说不知原主怎么挣钱的,但总有方法不是。
  少年却摇头,下唇咬得更紧,再张嘴说话,都能看出清晰的齿痕。
  “可我介意,公子,你的钱我必须还给你,昨晚是我太笨追丢了,还害了那个姑娘,今晚我一定要抓住贼人,到时候也能有一笔赏金,就有钱还你了。”
  赏金什么的白梵路倒不在意,他现在关心的是,“你身手如何?”
  “我……还、还行吧。”
  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
  “你昨晚是怎么找到采花贼的?”
  白梵路问,这也是他需要解决的最大难题。
  夜间行动,无差别作案,东昌城又这么大,找个采花贼无异于大海捞针。
  少年这时却爽朗一笑,“我靠吱吱啊!”
  “吱吱?”
  少年吹一声口哨,昨天那个耍宝的小白猴子,突然从窗户口窜了进来,跳到少年胳膊上,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就是它,那采花贼身上一股子臭味儿,吱吱能闻到,就可以找到他!不过要是追的时间太长,吱吱就闻不准了,所以昨晚追到最后才追丢了。”
  原来如此,白梵路点头,“那这样,晚上我们一起,你跟踪采花贼,我负责对付他。”
  少年惊讶地睁大眼,“公子你?”
  白梵路不怪他那眼神,他外表看上去是有点太过于无害了,比起修仙大拿,更像文弱书生。
  “多一人总比少一人强,挣到赏金,我只要那五两就可以。”
  “那怎么行?”
  “这都无妨,等抓到人再说。”
  白梵路早已磨刀霍霍,目色柔和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决然与冷冽。
  他或许没注意到自己此刻变化,但在他对面,少年一直悄悄注视他神情,此时面色微黯,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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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路:平生最恨采花贼。
  云狗湛:那我呢?
  作者:你采到了吗你就你?
  刀→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