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沉茗刚学会一加一等于二,父亲就因为赌博纠纷被殴打死亡,而母亲带着仅有的二十万赔款逃回了很远娘家,因为她是被她丈夫托关系从偏远的山村买回来的。
沉茗抱着脏兮兮的玩偶,在家里一个人捡吃捡喝
。
等沉茗马上要把发霉的廉价蛋糕塞进嘴里的时候,她的姑姑沉云一巴掌打掉了蛋糕,她抹掉眼泪,抱起邋里邋遢的小孩,将她嘴边的食物残渣随便拍了拍。
“茗茗,我们真是有缘呢,茗茗的名字还是我给选的呢。茗茗不怕,我们回家啦。”说着沉云的眼泪又掉下来,她抬腿,走出了凌乱的屋子,什么也没带走她,也没望一眼她弟弟的遗照。
后来,沉茗有了新妈妈,她叫她云云妈。
沉云并没有让沉茗过贫苦的日子,她们的生活像平凡的母女,快乐又普通。
沉云教她读书识字,努力工作送她上学,也会带她去镇子的周边游玩。
但是在沉茗十二岁的时候,沉云的丈夫过不下去这种日子了。
大男子主义的心气接受不了白白养活别人的女儿,自己膝下却没个一二半女,他曾提议过他们也生一个,但是被沉云以等沉茗稍微大一点再说拖延过去了,于是他决定和她离婚。
那一天,沉茗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问,“云云妈,姑父好几天没回来了。”
沉云顿了一下,将盘子里的肉夹给正看着自己的小孩,“姑父他啊,去外地打工啦,叫什么……理城。哈哈,走的时候还留了一大笔钱呢。”
她笑眯眯的说,“茗茗现在想吃什么都不用忍着啦。”
沉茗沉默的吃下那块肉,她已经12岁了,认得那薄薄的本子上“离婚证”三个字。
从此她在沉云那里每一笔花销她都尽力的记在自己那本私密的日记里,16岁的时候她偷摸着出去打工,沉云发现了也没打她也没骂她。
依旧是笑眯眯的说,“茗茗现在是大人啦。管不住喽!”
沉茗知道,沉云付出的,不止是那一张张钞票的学费亦或是十几年的抚养费,还有沉云自己本来圆满安稳的人生。
她知道,她欠沉云的,就算打一辈子工,也还不清。
“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礼貌低沉的声音在夜晚的风里,显得有点凉。
沉茗仍旧僵硬又胆怯的低着头,盯着他西服裤上精致的纹理,脑海里什么残暴的凶杀案都浮现出来了。
对面的人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着急,只是摩挲了一下手指。
“你好,请问需要包养吗,50万一个月?”
她错愕万分,猛的抬起头,沉茗看到一张冷峻又疏远的脸,五官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耸,瞳孔又暗又深,看不清情绪。
一瞬间,她想拔腿狂奔却一个蹑趄摔倒在地上,她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报警,却被面前的男人按住了手腕。
“你好,做个交易而已。”
“滚开,神经病。”沉茗出口就骂,甩开了他的手,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五十万,干一个月结一个月。”他没说哪种干。
沉茗心想,一个月后说不定内脏就被掏空了,她不值钱是真的,她的器官倒还有点用。
“路过觉得你长得好看,不会有什么违法的事,只是包养。”男人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将名片放在她手里,站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宋左佑。
这个宋,是理城那家最大的能源公司的创办人的宋。
霎那间,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变得缓慢至极,连同她的呼吸。
男人转身准备离开,迈出的右脚忽然被抓住,宋左佑回头,摔在地上的女生抓着他的裤脚,一双澄澈透明的眼睛盯着她。
“宋先生……”她声音颤抖着,没有再说下去。
男人不动声色,“嗯。”
他向她伸出了手
这场交易做成了。
沉茗知道,这是她自己选的,她在几秒间的懦弱和逃避,让她走向了另外一个沼泽。
她承认,在那恍若停滞的几秒钟,沉茗确确实实妄想带着沉云离开这糟糕的人生。
周五的晚上,沉茗在灵石公园坐着等,和约定的时间地方别无二致。
在此期间,她看着第一个月提前汇过来的五十万钱款,曾拨过电话,告诉那头的男人,她后悔了,她只是一时冲动做的荒唐决定,她不要他的钱。
宋左佑在那头轻笑,“沉小姐,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她怅然,挂断电话,照常上课实习。
只是收到了店主的消息,被告知奶茶店因为工作人员上周和暴躁客户的产生的比较严重的肢体碰撞,目前处于一个经济纠纷的状态。
只是兼职罢了,没多少钱,再找一份,沉茗捏紧手机。
或许可以试试彩票,她想,也许能中个几千万。她盘算着,花了十块钱买了一张刮刮乐。
刮完无事发生,沉茗脸色毫无波澜的将那张彩票丢进了垃圾桶。
于是她在这个周五的傍晚,走到了灵石公园。
一会,一辆黑色哑光的车停在她旁边,穿着便装的陌生男人帮她开了门。
她一眼望进去,宋左佑坐在车里,手上一迭文件,听到车门开了,他稍微侧了侧头,眼里瞳孔颜色很深,晦涩不明。
他轮廓深刻,纤薄的唇微微动了一下,但没开口。
沉茗弯腰坐进去,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木香的味道,一路上的沉默。
直到车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驶进一座巨大的铁门后,稳稳的停在了庭院里,她放松了捏紧的手机,背过来的手机页面停留在110的拨号盘。
司机下车没有再回来,身旁的男人也没说话,只是打开手机划了一会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