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嘴硬的很,双唇紧抿愣是不肯吐露半个字。
宋九昭极有耐心,点燃屋内的烛台照亮整间屋子,撩袍坐于刺客面前,他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你的主子命你来刺杀的不是太子妃,而是太子殿下吧。”
刺客啐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既然来了就没想着活着出去。”
宋九昭挑眉,从容不迫的道:“你想死我大可以成全你,但我觉得你实在可怜,为主子搏命你的主子却等着你死。”
刺客沉着脸嘲道:“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宋九昭站起身淡笑道:“无用也好有用也罢,我说的句句属实,你很聪明但你的主子不会善用你,你白白为他丢了命这不值当。”
刺客似被说动了,舒展了绷紧的身子,侍卫见状松开箝制住他的手。
宋九昭摆手示意侍卫退下,厢房内唯剩下他与刺客两人,宋九昭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
刺客褪去身上展露的锋芒尖刺,低声道:“你信得过我?”
宋九昭笑道:“信不信得过得看你的诚意,你若据实说了,我保你全家无虞并不难,太子殿下心善不会做出伤人性命之事,你大可放心。”
刺客沉吟半晌道:“口说无凭,你区区几句话便想蒙骗我?你以为我是三岁稚童,信得过你这话?”
“既如此我们不妨打个赌,这赌局你若赢了,我会不伤你分毫放你走,若输了,你但凭我们差遣,这桩买卖你总不亏吧,你觉得如何?”宋九昭看费了许久口舌还是无法说动他,只能退一步择了后头的办法。
刺客闯荡江湖多年,但赌局这种东西从来没有沾染过半分,对宋九昭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良久他道:“你说……”
*
随行的医女引路带着孟佼佼来到赵聿的厢房,手捂着不住渗血的伤口,孟佼佼脚步虚浮的踏进厢房,厢房里空荡荡的不见赵聿的踪影。
漆木桌案上两盏茶泛起薄雾,想是人才离去不久。
医女扶她坐下,端来盛满热水的铜盆润湿帕子拧干轻轻擦拭孟佼佼染血的玉颈,帕子触及伤口孟佼佼痛咬紧牙关。
医女清理完伤处的血迹忙往备好的药箱里取出金疮药白色的药粉敷在伤处。
灼热的痛意袭来,孟佼佼痛的眼角逼出了几滴泪珠缀在羽睫,她憋着痛意,待侍女覆完厚厚的药粉绕着她的颈子缠了几圈纱布。
医女做完一切弯身禀道:“太子妃,这几日伤口千万不要碰水,若需要换药知会奴婢一声。”
孟佼佼素手覆在纱布上,颔首应道:“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经了一遭生死攸关的惊魂时刻,孟佼佼是彻底没了睡意,半躺在硬邦邦的木板榻上,她闭目养神。
少顷门扉推移,孟佼佼猜到是赵聿推门进来了,她睁开眼目视赵聿翩翩走进厢房。
赵聿神色严肃,连施舍给她一个眼神的机会都不给。
她方才生死攸关差点没命,狗男人没有来看她就算了,现在连装样子都懒得装吗??!!
孟佼佼懊恼的很,又不得不直起身子谄媚的讨好道:“方才的刺客吓坏妾了,殿下你无事吧。”
赵聿斜她一眼:“在孤面前不必装模作样。”
今夜刺客行刺一事,他早和宋九昭料想到,他们前来青州以赵衡的性子今晚定有动作,他未雨绸缪想着一网打尽。
可偏偏孟佼佼今夜与他划清界限独自睡在离他极远的厢房,若说孟佼佼她对赵衡的行动不知情,他是不信的。
孟佼佼哂笑道:“殿下再说什么?妾都是肺腑之言,只要殿下您无事,妾受的这伤倒是值当。”
狗男人倒是精明看穿她是装模作样,可她才不会承认!
“哦?太子妃如此舍命,倒成了孤的不是?”赵聿阴恻恻用冷冽的眸剜她,似要将她拆吃入腹,“太子妃是如此想孤的?”
孟佼佼索性破罐破摔:“当然是殿下的不是!妾受了伤殿下一句话都不问吗,依妾看妾这伤是白受了,殿下根本就没有把妾放在眼里,保不齐刺客一事也是殿下指使的!”
泪眼婆娑的诉了一番苦楚指责狗男人,孟佼佼拽着垂曳的纱幔哭哭啼啼起来。
而狗男人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孟佼佼心里有无数句‘亲切’的问候。
‘狗男人’赵聿怡然的执起留有余温的茶盏,凑到唇边准备品茗。
孟佼佼气急败坏,她伸出裹着纱布的脖颈就着赵聿的手喝下他茶盏里的茶水。
赵聿双眸晦暗,幽幽说道:“方才九昭喝过这杯茶。”
‘噗’的一声,孟佼佼吐出含在嘴里的茶水,带着茶叶的茶水不偏不倚全部喷在赵聿的俊脸上,瞬间给他画了个茶水妆。
赵聿抬袖忿忿擦去脸上的水泽。
孟佼佼暗道不好,蹲身伏在他身前,撕开衣袂一角手忙脚乱的擦着他的脸,动手擦拭拭她还报复性的用了点劲挫的他脸通红。
“殿下无事吧,这茶烫不烫呀。”孟佼佼皱着眉一副担忧的楚楚可怜的样,仿若适才犯事者并非她。
赵聿脸被孟佼佼挫的生疼,他愠怒的攥住她不停揉搓的手,“孟佼佼!你快给我住手!”
孟佼佼剪水瞳眸沁润泪珠,怯怯的道:“殿下,妾又怎么了……”
赵聿:“……”
孟佼佼的阴阳怪气成功的恶心退了赵聿,他腾地起身漾着衣袂大力推开紧闭的门扉走了出去。
看着狗男人消弭在视线,孟佼佼思绪乱如麻。
狗男人反常的举动肯定是认为刺客一事与她有关,她就这样无缘无故被泼了盆脏水。
要解决她现在的困境实在是棘手,赵聿已经无法信任她,那厢的赵衡又藏着一肚子坏水,她那条路都不好走。
孟佼佼脑袋里乱糟糟一片,坐在榻上出神的打算着后路。
*
锦绣晕乎的躺了一晚上,在隔间休息到天明,次日起身生龙活虎的赶到厢房照料孟佼佼。
“太子妃,该起身洗漱了。”捧着铜盆,锦绣越进厢房,话音方落铜盆应声落地,盆里的水倾泻出来,“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坐在榻上的孟佼佼面容憔悴,眼下是黑沉的乌晕。
孟佼佼嘶哑着声道:“昨夜没睡好。”
“都怪奴婢,奴婢不该睡得那么死的……”锦绣疾步走到榻边,自责的耷拉着脑袋。
她昨夜若是迟些睡,守夜再警惕些太子妃也不会受伤。
孟佼佼柔声安抚:“不怪你,锦绣很尽责。”
要怪就全怪那个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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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