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回来了!”赵煦骑着马就一溜烟的跑到了唐宁身边,唐宁远远看见那人是赵煦,就急忙又跳下了马来。
待赵煦来到近前说了这句话,唐宁便连忙单膝跪地道:“陛下亲自出迎,微臣不胜惶恐。今寒风凛凛,还望陛下尽快回宫,免得染上风寒,伤了龙体。”
赵煦指着唐宁点了点道:“你啊,废话是真的多。”
“……”
“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赶快起来,回东京城的路上,你好好的跟我说说你这一趟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看你的战报,总是不太过瘾。还是你亲自来讲,比较顺耳。”
“这个微臣等回宫之后再给您说也不迟啊……”
“回宫之后还有回宫的事情要做,你以为你回来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用干了?你以为我还有闲功夫听你说东道西?
且不说对将士们的封赏就要花上我好几天的时间,对你的封赏就得花半天的时间。”
“哎呀,半天啊!”唐宁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搓了搓手道:“不知道陛下为微臣准备了怎样的一份大礼?”
赵煦眯着眼睛看向唐宁,旋即哈哈大笑道:“放心吧!你带了份大礼给我,我自然也要还你一份不落下风的。
这一次给你的封赏,保证叫你满意!
唔,对你来说,这或许也算是惊喜呢。”
赵煦不说还好,都说到这份上了还遮遮掩掩的,反倒让唐宁有些蠢蠢欲动。他看了眼赵煦,小声道:“能不能给点提示?”
“成啊,跟你的老家润州有关,自己去想吧!”赵煦笑眯眯的说完,就指了指唐宁的枣红马道:“赶快上马,先给我说说你此行的趣事。”
随后的一路上唐宁都在跟赵煦说自己是如何使用火药来击破交趾军队的。
不是唐宁想说这个话题,而是他只有这个话题能说了。毕竟这一次作战,自己的确是靠着充足的后勤把交趾军队耗掉的。
包括交趾人的战象,当年郭逵处理起来的时候,都是派敢死队冲上去跟战象贴身肉搏。用锋利的刀斧砍掉大象的鼻子,使大象受惊之后,朝着交趾本阵溃逃,这才取得了胜利。
这一次唐宁用八牛弩与大量的火药击败了战象,兵力倒是没有多大的损失。
而且在西夏泼喜军使用的旋风炮基础上改造而成的旋风火炮在这一次战争中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才运抵前线的第一天就对交趾军队造成了重创,如果能继续改良下去,其作用之大,难以估量。
其余的还有连弩啦,手雷等等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所以说到最后,唐宁认真的道:“综上所述,陛下。微臣建议以后咱们就走军械流,用强力的军械将敌人消灭在进攻的路上。
这就是最稳妥的进攻方式。”
“你说的也的确值得考虑,但是军械的制造是需要成本的。”赵煦笑着摇了摇头:“比如你这一次,你自己使用的火药就得有十几万两银子了吧?那可是一州之地一年的税收啊。”
剩下的话赵煦没有说完,唐宁心中自然也清楚。
军械的制造需要大量的成本堆积,但是士兵需要的成本可不高。一个士兵只需要管他们吃饱饭,每个季度发一些聊胜于无的军饷安慰一下他们就好了。
唐宁骑着马跟赵煦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同样骑着马的文武百官。
热情的宫女们把自己手里的果篮送给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士兵们,程羊并没有让他们拒绝,只不过为了保持秩序和军队的威严,程羊让他们把收到的果篮都放起来,免得这帮春心荡漾的家伙当场开吃。
很多时候皇帝召集有功的将士入京受赏,主要原因并不是想要亲自看一看他们,而是东京城作为大宋国最繁华的一座城池,里面什么人都有。
来自其他国家的使者,心怀不轨的人,走遍五湖四海的商人等等,在东京城里面到处都是。
皇帝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军队的强大展现给他们。然后再由他们的嘴巴,把大宋国军队的强大带到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去。
这其实就跟后世各个国家的阅兵性质是一样的,并不是给领导人看的,而是给全世界的人展现本国的军事实力,告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想动我,指定没你好果子吃。
于是当穿戴整齐,威风凛凛的大军进入东京城的时候。手持长戟的殿前禁军沿着路边站成了两排,见到军队从城门处进来,便墩了两下手里的长戟,齐声高呼:“威武!”
正在行进之中的军队也都脚步不停,用拳头锤了两下胸口,同样齐声高呼道:“威武!”
路边看热闹的百姓感到极为震撼,以前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
上一次韩琦好水川兵败狼狈归来,迎接他的可不是威武这两个字,而是一个妇人颤颤巍巍的问她儿子有没有回来。
说来也是讽刺,最喜欢为在外征战的将士加油喝彩的,不是商人,也不是百姓,而是青楼里面那些娼妓。
百姓们还在震撼之中没有缓过神来,不远处的一间青楼里却探出了无数个各有千秋的小脑袋,也学着执戟禁军的样子齐声喊着威武。
镇江军并没有选择无视他们,同样用方才应对执戟禁军的方式,用拳头吹了两下胸口,回应道:“威武!”
百姓们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一阵热烈的喝彩声,鼓掌声顿时从他们中传了出来。
最前面的一千个骑兵进了城之后,接下来的就是步兵了。
只不过步兵里面有几个特别扎眼的存在,那就是被装在槛车里的交趾将领。
这些人在交趾都是小有名气的人,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狼狈的局面。当然了,有些人选择投降,他们就可以不出现在这里。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虽然狼狈,却也证明他们都是有骨气的好汉子。
李德乾是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他即便是自号为帝,那也是个皇帝。大宋国的规矩就是如此,你可以杀一个外国的皇帝,但是你不能对拥有皇帝称号的人表现出不敬。
否则有心人很容易就会顺水推舟,说你对自己的皇帝也心有不敬。
到那时,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但是有些人并不在乎这件事,苏颂坐在一辆马车里,看着面前十分憔悴的李德乾,只是冷笑了一声。
这一路上自己明里暗里让他承受了不少的折磨,比如拿银针扎他会感到剧痛的穴位,打着疗伤的名义让他喝下自己精心调配的泻药等等。
但即便是这样做了一个遍,苏颂的心中还是没有多大的快感的。他有的只是如潮水般涌现的空虚,因为就算他这样做了,也无法换回自己的堂弟,和堂弟的家人。
唐宁之前说过一番很有深度的话,他说这天下的所有事端,所有仇恨都是人吃饱了没事干自己鼓捣出来的。
如果大家都饿着肚子,每天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谁还有心思打仗,谁还有心思去四处惹事?
苏颂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但他总觉得这番话又有些怪异。叫他说什么地方怪,他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作罢。
如今再回想起这番话,苏颂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幼稚了。
堂弟已经死了,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他起死回生。而这一次自己走这一遭岭南,是幸运的原因才全身而退。
否则的话,自己的家人岂不是也要伤心很久吗?
真是应了那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