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本来是很美的,但是这场雪要是越下越大可就不好了。周怀等人本想着在雪停之后,就各回各家,谁知道这雪越下越大。
直到站在外面的护卫都被喊进来取暖的时候,院子里的雪已经能没过一个人的脚脖子了。
张贺满脸的急色,口中不停念叨,求这雪莫要再下了。
王仲显和周怀也是一脸忧色,刘依儿亦是如此,她凑近唐宁耳边,担忧的对唐宁道:“少爷,咱们家可没多少存粮了。您酿酒用的粮食,也剩的不多。这雪要是再下下去,再大些,家里可就没粮吃了。”
唐宁皱眉道:“大不了多花上些钱去城里找粮商买就是了。”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拿看大便的目光看唐宁。
自古以来,逢灾遇乱,商贾们自然是要好好的发上一笔横财。
老百姓们手里没多少钱,不会像唐宁家这样,买一次粮食就够吃上一两个月。基本上都是现吃现买,家里的存粮,也差不多只够吃个三五天的。
若是遇上自然灾害,那可就是要了命了。不仅老天爷为难人,那些商贾们也会跟老天爷狼狈为奸,一起为难人。
平日里十文钱买的粮食,现在要一百文。一百文的时候你不买,说不定再来就涨到了一两。
明知道不值这个价,你还得乖乖掏钱。这也是为什么商人一直不招人待见,因为他们都是趁难发财。
而且商人们也不善良,他们还不会第一时间将手里的粮食放出来。非要等大家饥寒交迫的时候,才会开始卖,还是一点一点的卖。
给唐宁说清楚了这个道理,周怀就发现唐宁的眼珠子开始转圈。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说明这小子要使坏了。
周怀警惕道:“唐宁,为师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或者是要做什么,你要知道,百姓是无辜的,你可不能利用百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师父您刚刚不是说了,那些商贾都不是什么好人么?”唐宁笑道:“而且他们背后,也有一个大坏蛋,所以我现在只希望这场雪下的再大一点。”
王诗听得不明白,连声问道:“什么大坏蛋,什么希望雪下大?你在说什么?”
王仲显瞅瞅唐宁的腿,叹了口气,扯过自己的女儿道:“你就莫要问了,这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以前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估计是从这场雪里头找到报复的好机会了。”
“报复?谁?谁报复谁?”
“噫,叫你别问了,等回家的爹爹再跟你说。”
“我看今天咱们是回不了家了。”张贺苦笑一声,指着门外道:“下雪下成了一片雾,老夫这么多年,也去过北地,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啊,莫不是龙王爷发怒了?”
唐宁一听,惊讶道:“不是吧,张叔,你朝廷命官也搞封建迷信的?”
“一边去,没工夫听你在这胡说八道。”张贺翻了个白眼:“快快收拾几间房出来,老夫要睡下了。老天哟,这雪下的,看一眼老夫就心痛啊。”
于是王婆和牛婶,以及刘依儿都忙着去帮忙收拾房间了。
还好牛婶和刘依儿都是爱干净的人,有几间屋子一直没人用,也每天都在清扫。所以今天派上了用场,也不用过多打扫,就能住人了。
王志当初盖这座宅子的时候很有可能是想着开后宫,故此后院中的厢房很多。不过一人一间,还是少了一间,王志当初或许也没想娶十个以上的老婆。
让客人睡在杂役房里也不好,况且杂役房里面啥东西都没有,桌子啊床啊都没有,所以王诗就被安排在唐宁的隔壁,她跟刘依儿一起睡在这间房里。
这间房比普通的厢房要小,不过左右两侧各有一张床,想来是给妇人和孩子睡觉的地方。
刘依儿很喜欢这种布局,她一开始就选择住在这里。
而且她睡在右手边那张床上,因为唐宁那间屋子,床是靠着左边放的。晚上她一敲墙,唐宁那边就能听到,并且还能回应一下,这是刘依儿为数不多的快乐源泉之一。
火盆放在屋子中间的地上,刘依儿和王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烤了会儿火,就有些犯困,准备去睡觉。
然而就在刘依儿刚起身的时候,王诗却叫住了刘依儿,微微一笑道:“依儿妹妹,有件事想要问你打听一下。”
刘依儿一听王诗这个称呼就要翻脸,自己比她大好几岁,她居然管自己叫妹妹。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谁叫人家是王家千金,自己只是个小厨娘呢?
后院里,姐姐妹妹这种称呼有的时候不在年纪,而是在地位的。
自怜自哀绝对不是刘依儿的风格,所以刘依儿双手抱着肩膀不耐烦的道:“什么事啊?”
王诗似是无意的道:“之前在外面听父亲说什么报复什么的,我又听唐公子说,希望这雪下的大一点。
我心想唐公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与父亲说的报复有关。却不知伊儿妹妹知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说起这个,刘依儿就来气。心说唐宁受伤,差点把命丢了你都不知道?最关键的是这事情还因你而起,也亏得你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在这问。
于是便冷笑一声道:“知道啊。
当初少爷在扬子江边跟一个姓何的结了仇,询问之下才知道那姓何的就是长虹镖局的二公子。”
“何玉?”王诗捂着小嘴,有些惊讶:“何玉可不是一个会随便跟人结仇的人啊……”
刘依儿上下打量了王诗一眼,讥嘲的话都到嘴边了,还是没说出来。唐宁以前跟小石头说的一句气话她觉得很有道理。
我又不是你爹,我干嘛要教你学聪明?
这话放在王诗身上也同样适用。
不顾王诗的疑惑,刘依儿自顾自的说道:“反正打那以后长虹镖局的人就一心一意的想要杀了少爷,给他们家二公子挣口袋。
幸好他们还没失去理智,干出当街杀人的事情。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想要在一些僻静的,无人的地方杀了少爷。
少爷明知这一点,平日里就一直躲着他们。今天为了做菜,回来的时候抄了近道,就给了那些镖师机会。
你不也见到少爷走路费劲了么?他回来的时候满腿都是血,大腿被伤到了。”
想来想去刘依儿也没说出责怪王诗的话,毕竟王诗也不知情,这要是往她身上怪,就太不讲道理了。
于是站在一个知情旁观者的角度说出了这番话之后,刘依儿就打了个呵欠,说我睡了。
王诗眨了眨眼睛认真道:“他跟我说,他是在路上把脚崴了。”
刘依儿哼哼了一声:“是吗?多贴心的男人啊。”
“那对方是长虹镖局的镖师,他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从镖师手里逃出来的?”王诗不肯相信,因为何玉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人如其名,温润如玉。
除了话多点之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他是会因为一次冲突就要杀人的人。
刘依儿都躺床上了,一听这话,翻身坐起来了,冷冷的看着王诗道:“这话你别问我,你可以去问问韩雄,问问赵仁,问问王庆。
问问南山三虎,唐宁是怎么在他们手里逃出来的。六个镖师,死了四个,逃了两个,少爷就是这么逃出来的,懂了么?还需要奴婢给你解释些什么你想象不到的事情么?
王,家,贵,女。”
最后这四个字咬的很重,无疑是对王诗的一种嘲讽,言外之意便是王诗是高高在上的贵女,不是人心险恶。
然而王诗却不以为意,她更震惊于另一件事情。
“你是说,唐宁杀人了?”
“杀人?哈!”刘依儿看白痴一样看着王诗:“难道少爷还要站在原地等着被人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