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传十,十传百,车队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刚进车队有个被他宠得不行的男朋友。
虽然除了白越没人见过这个传说中的男朋友,但只要在祁随之面前提起来“明暄”两个字,他的眉目就会变得温柔。
而这个所谓的男朋友,从车队其他人好奇的对象到厌恶的对象只花了一年时间。
原因无他。
没有人不知道被分手后的祁随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你老实跟我说。”琪琪叉着腰挡着他面前的光,“你不会还爱他吧?”
这个问题抛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空调传出的呼呼噪声。
艳阳透过大开的玻璃窗钻了进去,将他的头发染成粲然的金色。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这个没意思。”祁随之叹了口气,“我有点困,想在会议室睡会,你去忙吧。”
琪琪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死活要嫁给渣男的弱智闺蜜,她是真想把这个傻逼恋爱脑给骂醒。
但看到祁随之眼下沉重的黑眼圈时,她忍住了。
“睡。”她咬牙切齿道,“四点之前醒过来,针对两个月后的wsbk(世界超级摩托车锦标赛)有一场会议。”
祁随之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听到关门声后,他捞过茶几上摆设似的烟灰缸,从口袋里掏出几乎空了的烟盒,弹了一根点上。
身体是真的疲惫,他握摩托车把手都不会抖动的手夹着香烟在空中很轻的颤抖,烟雾在空中一晃一晃,划成一条波浪线。
精神却放松不下来,是实实在在的睡不着。
祁随之闭着眼吸了一大口烟,几乎要呛到肺管。
浓烈的烟气弥散在会议室中。
等会琪琪肯定又要骂他了。
祁随之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烟蒂摁灭在了玻璃烟灰缸里。
硕大的烟灰缸内,只有一截紫色的烟头静静地躺在里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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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闷热的夏风从窗外飘进, 明暄蜷着身子,躺在亮堂堂的灯光下睡得并不安稳,膝盖抵在胸口, 双手环着脑袋,像是毫无安全感的婴孩一般。
额间有细密的汗珠聚集成滴,顺着苍白的脸颊下滑,洇进纯白的薄被,圈出一块儿深色的渍迹。
空调吹出的冷气和从窗外溢进的热风杂糅, 整个房间的温度并不宜人, 犹如置身熔炉被灼烧。
梦境中, 火光铺天,爆炸声惊天动地。
明暄猛地睁开了眼,捂着心口不住地喘息。
视线回拢, 四周并没有爆炸,也没有铺天盖地的火光, 明暄垂着眼,很长时间才将自己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他起身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 走到洗手间,从头发往下浇。
彻骨的寒意消散了灼热,轻薄的白色t恤贴在身上, 带来了一丝实感。
明暄往后顺了顺头发, 冰凉的水珠粘在指尖, 但他并不在意。
伸手揪住衣摆往上一掀,纤瘦的上身被面前的镜子照了个实打实。
白到过分的躯体几乎没有肉, 吸气时肋骨的形状清晰可见, 靠近裤腰的部分是很轻很轻的一层薄肌。
纯粹是被瘦出来的。
他把手里的t恤扔进房间配套的洗衣机内, 裸着上身走到桌边拿起烟盒, 捻过一根抿在唇间。
软舌在蓝色的烟嘴上一舔,独属于煊赫门的甜味流连在唇舌间。
烟嘴被咬住,火光在透亮的房间里亮起,甜腻的味道被泛苦的烟草味替代。
拿过手机走到窗边,大开的窗沿贴在他的胸口,窗外是高悬的月亮和不夜的霓虹。
香烟熟练地过肺被吐出,消匿在夜空中。
手机被摁亮,凌晨四点半。
明暄靠在窗边发呆,窗外的明月孤高,洒下来的月光照不在他的身上。
他翻着手机,拉开微信聊天框从头拉到尾,又从尾拉到头,循环反复。
直到指尖最终定格在了祁随之的头像上。
一截未弹下的烟灰飘落了下来,带着点燃的火星烫在了他的指尖。
一颤,指尖点进了那个头像。
之前所有的聊天记录全都被清空了,唯一留在页面里的是一个五年前的通话记录,祁随之打过来的。
通话时长只有四秒钟,明暄几乎是接到这个电话,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就挂断了。
这是他们两个人意外的一次的联系,自那以后,两个人已然断联。
他轻轻吹去了落在屏幕上的烟灰,指尖很轻地在祁随之的头像上轻轻拂过,而后退出。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直到天光大亮,清晨不算耀目的日光遮掩着尚未褪去的月亮,日月同辉,但月色愈来愈黯淡。
手机上的时间跳到六点,明暄舔了舔唇,给明昭打了个电话。
明昭一向觉少,睡得晚醒得早。
早些年的时候明暄还羡慕过很长时间,说如果跟明昭一样可以不用睡觉就好了。
就好像许愿延时被神仙听见了似的,这几年来,明暄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电话被接通,那边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明昭大概是在洗漱。
明暄倚在窗台,轻声喊了句:“哥。”
“在呢,怎么了?”明昭的声音有些含糊,“在刷牙。”
“你什么时候回加州?”明暄问道。
“嗯——”明昭想了想,“大概要下周,我的假休完了,不得不回了。”
“知道了。”明暄点点头,“我下午回a市。”
“你不是跟朋友吃饭吗,不多玩两天?”明昭问,“奶奶这边我可以先陪着。”
明暄摇了摇头:“不待了吧。”
“那行,你把航班发给我,我等会去接你。”
电话挂断后,明暄脱下衣服衣服一股脑塞进了洗衣机里,丢了颗洗衣凝珠运作后,转头进了浴室。
再出来后,把洗衣机调成了烘干模式,明暄盘着腿坐在床上对着嗡嗡震动的洗衣机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定了下午两点回a市的机票。
走进熟悉却又陌生的机场,明暄的视线落在机场门口。
祁随之冒着大雨骑车来机场的那一幕好似还发生在昨天。
他甚至能回忆起来祁随之当时的样子,被雨水淋湿紧贴在身上的轻薄衣裤,沾满了雨水的湿漉漉的头发,和轻柔地摸着他脸的手。
明暄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低着头走进了机场。
下飞机时天色满布霞光,漂亮的不可方物。
明昭戴了个鸭舌帽,靠着柱子低着头看手机等他。
只一瞬间,明暄将明昭幻视成了祁随之,从而后撤了一步。
在明昭抬起头的一瞬间,那一点点既视感消失,明暄艰难地勾着嘴角露出了个不太好看的笑容,走到了明昭的面前:“哥,我到了。”
明昭看着他蔫蔫儿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掌拢在他的后脑勺搓了搓:“那回去吧。”
家里不再有人会提前等在门口接她,房子的布景和几年前相比没怎么变,也好像完全变了。
陈姨上了年纪,离开了他们家,换成了一个年轻的阿姨。
爷爷从生龙活虎的样子变成了摆在灵台前的一张照片。
永远精致优雅的奶奶.头发花白,呆愣愣地用手中的一方手帕擦着锃亮的相框玻璃。
花园里的花不再有人费心打理,蔫的蔫,谢的谢,泛着干枯腐烂的气息。
他待得时间最长的那件画室,被长久的锁住。
所有的所有,都在向他昭告,已经一切都变了。
明暄绕到奶奶身后,无声地环住了她的腰。
奶奶满目愁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满是褶皱的指尖顺着他的头发划过脸颊:“暄暄回来了啊。”
明暄很轻地点了点头:“回来了。”
奶奶将手帕叠好放进口袋,从灵台旁取过手杖,伴着“笃笃”声,坐在了沙发上,这会儿,明昭的父母俩也从楼上下来,蹲在了奶奶的身前。
“我睡午觉醒过来,总觉得老头子还在我旁边。”奶奶将眼睛取下,用衣角擦了擦又戴上,“他都走两个月了,我还觉得他在我身边。”
爷爷是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去世的,又是高龄,算是喜丧。
后辈们难过了一阵后,一个两个都从失去了父亲或者爷爷中走了出来。
但奶奶没有,她看向那张爷爷笑着的照片,眼神里满是无助与眷恋。
不合时宜的,明暄从奶奶看向照片的眼睛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总觉得祁随之还在身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