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人眼神一动,抬头看向白云潜,“王妃怎么都不说话,可是不习惯?”
“是不大习惯。”白云潜心说来了,坐直了些笑着道:“毕竟是第一次,没经验。”
那人一愣,总觉得在这位静王妃眼里看到了兴味与跃跃欲试。他想着估计是看错了,回过神继续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聚在一起聊聊近来的事情罢了。对了,我们这边因为大家都能诗会画,所以时常作作画吟吟诗。”
白云潜:“哦。”
那人噎了一下,随即没听到般继续:“我观外头的花开的不错,今日咱们不防以花为题来作诗罢!”说完看向众人,“诸位觉得如何?”
“很是很是,那谁先来呢?”
一个坐在中间位的男妻急切道:“不如就王妃先来吧……”
他话还没说完,白云潜就笑了出声,敢情着是在这等着他呢。
在他身后,轻墨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人是户部一个侍郎的男妻,那侍郎是八年前考的进士,二甲,那一界的主考官是二皇子的人,这位侍郎很得这位恩师的欣赏。”
早先才刚从裴静深那里知道靖远侯暗中跟随的是二皇子,如今二皇子的人就明摆着朝他发难?白云潜正心说着这逻辑似乎不大对,就听轻墨补充,“此侍郎还跟户部尚书李大人是远亲。”
这就对上了,毕竟他前段时间才怼完了李苑芸,双方有仇啊!
这事儿不光他想到了,坐在这里的可没几个傻的,当即便有一大堆人存上了看热闹的心思。满京城谁不知道这位静王妃纨绔出身,诗词歌赋一窍不通,让他作诗,不明摆着为难人么。
倒是白云潜先前关注过的那位温润公子眼底的神色更凉了,放下茶杯就准备开口说两句。
但白云潜比他更快,冷笑一声就问:“你是同我有仇?”
虽这也算是事实,但那侍郎男妻却是不能承认,“王妃这是什么话。”
“那你是跟静王有怨?”白云潜再问。
这一下,连静王这尊杀神都牵扯进来,那人更不敢认了,连连摆手道:“王妃莫要胡言,我等何曾与静王有过仇怨。”
“即没仇怨,那做什么同我过不去。”白云潜笑了,态度嚣张得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不通诗画,你们玩你们的倒也罢了,你偏生硬指着让我来,不就是想看我作不出来出丑?”
众人当即全是:“……”
任是谁也没想到,他竟会这般全无顾忌的撕开了,一点儿基本规矩都不讲的。但偏偏就是这样的直球,硬生生的把局给破了。
倒是那先前准备把祸水引到他身上的侍郎男妻,愣在了那里,反应过来后赶紧说自己绝没有那个意思。白云潜嗤笑一声,李苑芸蠢她爹手底下的人更蠢,就只会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也不想想,白云潜还有什么脸?
早都被冒牌货给丢光了,这会儿难道还用死撑着,他又不是傻的。
最初听到这人来历,他还当是二皇子的主意,就说他现在虽说嫁给了静王,但也就骂过他丑还是在醉酒的情况下。这个时候想通过靖远侯的关系让他干点儿什么对不起裴静深的事情才对,怎么可能轻易就跟他撕破脸。
回头看了一眼轻墨,今天这事完全可以不必提跟二皇子的关系,直接提李家就成,轻墨特意提了还放在前面,小心思也是不少。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是裴静深的人,向着自家王爷。只要不害他,白云潜也不在意这些。
他更关注的还是那个温润公子,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对方似乎在那时准备开口的。
“那是谁?”
在冒牌货的记忆里没有翻出人来,他便问轻墨。
轻墨果然知道,当即给解释道:“那是兵部郑侍郎家里的男妻。”
“郑小伍?”白云潜瞬间反应过来。
倒不是冒牌货知道的多,而是这位郑侍郎和他的男妻太有名了。别人家的男妻大多是庶子,再怎么也是嫡次子,且都是读书不大好的。而这位郑侍郎的男妻却是位寒门出身的状元,好不容易考上了翻身在即,却是嫁了人。
要是被逼也就罢了,听说这人当年还是自愿的,哭着喊着非要嫁的那种。
据说这位状元郎很少出来跟这位男妻们会面,有人还传他恃才傲物看不起别人呢。也不知道今天特意来了,方才又是那个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云潜看过去时,这位自毁前程的状元郎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移开,确认了,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轻墨不清楚这些,见他特别注意对方,便问:“他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白云潜懒得解释,随口敷衍他,“就是看他长得比较好!”
轻墨:“……”
您这以前爱看美女,现在连男的都不放过了?
白云潜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坐在那里,听着众人说要把吟诗这项活动取消。这些人说着还看了他一眼,心说这种时候为表大方,也该说几句无防,他们玩就成的。然而……白云潜反倒特别高兴的点了点头,心说你们既然提出来就没安好心,他可不是个装大度让自己受气的人。
男妻们:“……”
既然没了作诗的环节,众人便又聊了起来。那位侍郎男妻先前被怼得颜面全失,这时却不甘示弱,又主动提起了歌女。
这个话题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也不难理解,毕竟前不久静王府才进了两名歌女,哦,当天就被静王妃给赶出来了。
多少人不管是想看热闹还是想试探点儿什么,从这里出发总是没错的。
这些人一边聊着,一边瞅着白云潜。但这一看都懵了,因为这位新王妃他即不失落也不气恼,甚至听得还兴致勃勃的。
那双眼睛亮的啊,“你们继续说,我听着呢?别讲那些没用的,多说说那些歌女跳的舞如何。”要不怎么说都是文化人,一个个的讲起话就是不一样,形容词丰富。
众位男妻:“……”
有人忍不住道:“王妃这般……实在不太好。”你这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整天还惦记着人家歌女?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你们先聊的?”白云潜理直气状的问那人,“敢情着你们聊的都没问题,我这个听着的就不好了?”
“既然这话不该我听,你们为什么又要在我面前提?”
那位男妻:“……”
其他人:“……”
瞧着他那副理直气状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真当他是有天大的理在身呢。然而我们说的跟你听到的是一回事儿么,我们是在指则那些舞女下贱得很,就知道勾主子。你呢,你就差欣赏人家美姿,夸上几句了。
你还当自己是那个靖远侯嫡子呢,忘了自己已经是静王妃了?
有几位男妻看不过眼,想同他说道说道,然而没两句就被带偏了。最后气得干脆一甩袖子,随便寻了个理由起身出去放风了。
第26章
秉着吃啥不能吃亏的原则,白云潜来时潇洒, 走时痛快, 完全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模样。
上了马车,还在跟轻墨说笑:“你说这些人, 玩起内宅这套明显比不过那些女夫人们,却还在这里跟我折腾这个,深怕不受气么。”
“尤其那个长得隔外脸方的, 竟然还说什么男人都这样……噗, 他是忘了自个儿也是男的了么,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满场看下来, 也就那个小可怜怂得好玩,还有那位状元郎有点儿意思。”
轻墨:“……”
那两个长得最好。
“唉,我都为他们觉得悲哀, 一个个就想看我过得不好。我当时真有心编个故事满足一下他们, 但还没开口发现我编了个鬼故事出来, 这能说么?当然不能, 回头把他们吓得都做噩梦怎么办,毕竟我这么善良。”
轻墨:“……”
就是恐怕那些男妻们不会这么觉得,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躲过了多大的劫难。
但轻墨想了想, 还是给予了肯定,“是, 王妃最善良了。”
白云潜:“……”
一点儿也不真诚。
看出来了, 这位话多的时候都是在作事的时候, 离了那些正事, 就成了闷葫芦。这要是清瑶在这里,肯定早欢快的跟他一起吐糟了。
静王府的马车很大,白云潜舒服的坐在软垫上,也没在试图在轻墨那里找共鸣,转而从一旁的小格子里面取出放在那里的橘子,轻墨立马便要帮他剥皮。
“不用。”白云潜摆了摆手,“我又不像那些夫人们一样做了指甲不方便,自己能剥。你给我说说,方才那几个带头挑事的,都是什么来历。”
白云潜当然也能从冒牌货留下的记忆中认出来,但对于这些人背后纠缠的势力,显然他是不如轻墨了解的。
果不其然,说起那些人,轻墨是如数家珍。
白云潜也毫不意外,这些人不是跟大皇子有关系就是跟二皇子有关系。这也不难理解,都想知道他在静王府具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二皇子那边自是不必提,恐怕是怀了借他的手害裴静深的心,但如今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已经成了亲,是一体的,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何还是挺重要的。至于大皇子,恐怕是抱了同样的心思。
“啧!”白云潜吃完一个橘子,把皮放到一边,“我想这些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儿?”毕竟都是冲着裴静深去的啊!
“回去让厨房做个……停车,我去买两糖人。”
车夫停了车白云潜就跳了下去,轻墨跟在后头,嘴角直抽,心说王妃这是想得明明白白的,但也是真懒得出奇。
白云潜让人吹了三个糖人,付了银子便又上了马车。一时也忘了回家了想吃什么的事儿,美滋滋的啃起了糖人。
世上最美味的就是这些街头小吃了,虽然可能卫生条件不如家里的厨房,但味道却是家里做不出来的。
本来还以为这种宴会应该挺有趣的,毕竟他小世界中也有不少,偶尔当电视剧看着还挺过瘾。结果事实上嘛……真自个儿上了就觉得那样,就跟去藐视一群弱智似的,没意思极了。
那群人就知道说歌女,有本事请几个来跳一段啊!
马车停到静王府门前时,三个糖人已经被白云潜吃了俩。轻墨本以为他会三两口把剩下一个解决了,但却发现白云潜没吃。
他瞅了一眼,发现剩下一只小猴子。
估计是吃了两已经腻了,吃不下了……
清芷和清瑶已经迎了上来,把自家王妃接进门去。轻墨看了轻岚一眼,二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知道他向来不爱喝茶,早早就嘱咐厨房准备好了奶茶,还做了布丁,就等着他一回来就能吃。
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然而另一边李家却并不怎么美好,李苑芸的母亲李夫人听说了今日宴会上的事,整个人都傻了。
“他就这么挑明了问是不是有仇?”李夫人气得不轻,“白云潜他是傻的么,他就这么直接问?”
“是,直接问的。”出去打听消息的嬷嬷叹息道:“咱们的人不过是个侍郎男妻,哪敢真跟静王妃叫板……”
李夫人道:“我知道,是有仇有怨,但这是能直接说的么。莫说是咱们地位不如他,便真是……这京城中人哪个是直来直往的,便是太后贵妃看谁不顺眼,也不会直言啊,这白云潜是……是,我忘了他以前就是这么个不着调的性子,但他如今都进了静王府,还不收敛着,是深怕静王不收拾他么?”
“静王也是,以往不是脾气最爆,怎么如今反倒是……”
“也怪小姑,设计他嫁给谁不好,偏生嫁给静王当了王妃,她是觉得自个儿能压住一位王妃么?”
嬷嬷没说话,也不用她开口,李夫人立即自己就又道:“是了,她如今再怎么说也是得偿所愿,她的儿子是板上钉钉的世子了,只差请封。但是我呢,我女儿做错了什么,要受这大罪!”
嬷嬷叹了口气,小姐确实是惨,被人在大街上那般责骂,名声尽毁不说,还受了族中人的埋怨,如今更是被关在府上不让出门……
那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那静王妃如何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