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合小,白穗和几个人一起分享的化妆室。
那几个女明星看见她,都只是客套地打了个招呼,便转头去不再理会她。白穗没当回事,只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没一会儿,几个人便在一旁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白穗没想着要听他们说话,因为内容也不是她感兴趣的,不过是在说什么来了某某行业大佬,来了某某合作过的演员诸如此类。
但是冷不丁,防不住某个名字忽然飘进她的耳朵里。
“听说宋恪也在。”有人说。
白穗抖了一下,化妆师立刻把她的脸扶住,抱怨:“哎,我这眼线都给你画歪了。”
她低声说了句抱歉,从镜子的反射中,瞥了一眼说话的那个女明星。
对方正指挥着一旁的发型师帮她把不满意的发型重新做一遍,表情倒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听说他长得很帅。”
“不是蒋家女儿的未婚夫吗?”有人搭腔。
瞧,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那女明星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那又怎样,不过是个没头没尾的传言。”
“那是因为他们不需要像我们一样抛头露面的,自然是藏得深。天天拿着隐私博人眼球的话,跟你也没什么差别了。”有人冷嘲热讽。
刚还一片其乐融融的化妆室,忽然陷入了沉默。
白穗看着那个一开始挑起这个话题的女明星顿时沉下了脸,似乎是隐忍了什么,很快又换上了一个笑脸:“有曝光度总比没有人关注来得好。是不是,白穗?”
被突然拉进了战场,白穗心里惊讶,又觉得可笑。
刚好化妆师已经给她画好了眼妆,趁着空档,她转过头去,朝那几个人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平日里太忙,不关注这些的。”
言下之意,你们闲着没有工作可以做,才会这么八卦,净关注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几个人都期待着可以让白穗面子上下不来,没有看到自己满意的反应,冷了心思,扫兴地转过头去,不再和对方搭话。
白穗心里想笑。就这种段位,一见面就是对着彼此放冷箭,连面子上的和谐都不愿意装一下,还怎么在这圈子里生存下去。
不过吐槽他们是一回事儿,要是今天这工作还要和宋恪产生交集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心里未免慌张,上台之前,深深吸了几口气,才从幕后走了上去。
好在舞台上的聚光灯太过强烈,使得她完全看不清底下人的脸。那些莫名的焦躁便一扫而光,她仍是那个自信的白穗。甚至现在,她还是一个自由的白穗,是只要自己一步一步,即使走得慢了,也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走到真正的光明之下的人。
那一瞬间,像是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了心中一般,她微笑着回答活动主持人的问题,虽然都是按照着之前准备的模板,但是她的表情,她的语气,都变得明快轻盈了起来,整个人逐渐在舞台上,散发出了属于她独一份的耀眼的光芒。
“白穗现实生活中比屏幕上还好看啊。”身边的人用胳膊肘顶了顶他。
宋恪自白穗出场起就在发怔。
他斜斜地坐在第一排的席位上,看着不过几日不见的白穗,此刻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过10米的距离。身上确实是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不知是哪里,叫他莫名有些烦躁。
他直起身子,坐正,本来是想随口应付一下身边的同伴,不知怎么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喑哑:“是,我见过几回。”
说完,他轻咳了一下,掩盖自己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需要喝点水吗?”
宋恪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
同伴又继续道:“可惜了,听说她私生活很糜烂。”
糜烂?
关于白穗的话,他听得多了,却是第一次让他觉得听着分外刺耳。
宋恪心里忽地冲上一股怒火,一双眼阴沉地朝那人看过去:“这样随意地评价一个女性,似乎不应该是你这样身份的人可以做得出来的事情。”
那人愣了一下,想不到自己的话哪里刺着他了,不过对着他这副严肃的模样,心里未免有些忐忑,只好赔上了笑脸,和稀泥一般道:“这事情大家都这么说,可不怪我。”
装的倒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他满心的怒意不知道该往哪里撒,又抬头看了看正在收尾的白穗的访谈。
她笑着,依旧是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的招牌表情,一双眼弯弯的,分明是干净又漂亮的面相,怎么会和这些肮脏的词语扯上关系。
内心深处有声音在告诉他为什么,但是他一直都叫自己不去理睬。
从来都自信地以为她就应该一直站在那里,等着他的保护。
但是现在,这个女人,就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鸟,准备从他的手里飞出去。
那怒火顿时被浇灭,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难受的感觉,叫他憋闷得慌。
眼看着台上的白穗,款款走了下去,退到了幕后。他再也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本来只是想出去换换空气,没想到最终是在后台的过道里,生生停住了脚步。
白穗结束了这个行程,心里轻松了许多。刚才主持人的问话,她都按照着计划好好地回答了,没有出任何纰漏。
这么想着,心里有些雀跃,就连回化妆室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直到,转过一个弯——
她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斜靠在墙壁,似乎是在等待着谁。
“穗穗。”那人叫她。
她走上前去,看见了熟识的人,心里未免有些惊喜,朝赵皓南莞尔一笑,语气也是放松而温和的:“你怎么在这里?”
赵皓南上下打量着她,才说:“我今天就是在台下充数的,不说这个,你的病已经好了吗?”一脸关切的模样。
她点点头,心里多少有点感激这个时候还能有人记挂着她。
赵皓南似乎是松了口气,一手突然轻轻将她的手腕拉起来,摊开她的掌心,在上面放了一颗包装好的姜糖。
“估计你也没时间吃饭,先用这个缓一缓吧,生病才痊愈的人最好不要饿着肚子。”
说完,他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似乎是缓解了下来,竟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我刚才是借着去卫生间的借口溜走的,经纪人现在肯定又要找我,我先走了。”他放开了白穗的手。
“穗穗加油。”他笑得很爽朗又帅气,朝她比了个奋斗的手势,这才转身离开。
白穗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那颗姜糖。
这就是女孩子应该被爱护的样子,对不对?
就是每一刻,你难过的时候,都会有人在心里记得你的难过,无论怎么样,都会来到你的身边来安慰你为你打气。
她笑了笑,打开那颗糖果,放到嘴里。
清甜,微微地带着一丝辛辣,却是叫她的心底涌上了一股热流。
她抬起头,一时没收住眼中残余的笑意。
却是正好看进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
宋恪站得离她不远,但是不知为什么,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或许是他太沉默,一直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缘故。
但是想到这点,她心里竟是有些恼,气他听墙角,又觉得他这行为过于没有风度,完全不像平时的他,还有些微微的疑惑。
但她完全不想和宋恪说话,这点她自己倒是清清楚楚的。
所以她沉了脸,“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下一秒,手臂被抓住,有点狠,有点疼。
她叹口气,转身——
“白穗,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要说吗?”宋恪死死盯着她的脸看,修长的眉毛微微上扬着,这熟悉的表情叫她心里又软又硬,堵得发慌。
“我没话对你说。”她回复。
他脸色有些不同与往常的低落,手上使了力,就是不肯放她。
“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他不依不饶地问,就像是执着于某种答案的孩子一样。
白穗心里觉得好笑,又被他这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弄得焦躁不安,心烦意乱地说:“宋总的理解能力一向很好,怎么就是偏偏不明白我的意思。”
她冷冷地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讨厌你,我连和你做爱,都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