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每分钟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
人们选择出席葬礼,是因为一方面我们要看着那些人已经死去的模样,以缅怀过去的朋友和亲人,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需要在葬礼之中学习到些什么,至于具体学习到什么……其实谁也学不到。
很多人都是普通人,没有什么办法抵抗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事情,比如天灾,人祸,还有寿命的终止。
存在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也仍旧活着。
生命的本能,就是努力活着并且敬畏死亡。
即使再怎么强大的人,也免不了面对这一切。
“但显然我的哥哥不用,不是吗?”
在猪头酒吧里,阿不福思看着面前的乔恩,有些刻薄地说道。
“我的哥哥总是这么幸运的人,即使当初害死了妹妹,也没有需要他承担任何责任,相反,他又因为自己的实力出众而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受尊敬的巫师,这显然就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等到现在,明明他已经快死了,或者已经死了。
却有一个他曾经的情人,从他被关押的高塔之中跑出来和我的哥哥说,其实他不用死,他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把他救回来,这是世界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呢?
他什么都不用承担,现在更是脱离了所有的桎梏,和他曾经的情人一起享受生活去了,只剩下我们这种可怜人,要在这里为他的计划奔走。”
“得了吧,阿不福思,你我都知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你虽然很讨厌阿不思,但你并没有那么痛恨他,至少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能让阿利安娜留存那么多年,直到阿利安娜重生。”
“那是阿利安娜值得,不代表阿不思可以忽略他自己的过错。”
“相信我,阿不思从来没有忽略过他自己的过错,他也一直在为了阿利安娜的复活而努力,甚至一直在悄悄地支持尼古拉斯研究时间转换器,好让他可以回到当初犯错误的那个时间。”
“是啊,他做出了很多事,就是没有一件成功,不是?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一定有解释,但这件事情你不需要去解释什么,因为我心里知道,之所以能够救活阿利安娜,是因为有赫尔加校长的垂怜,祂允诺我们兄妹可以在祂的神国之中重生,这才是真正的仁慈。”
“好吧,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件事情了,我总是没有办法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虽然现在情况不怎么相同,但道理差不多。”
乔恩深刻地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的人,他完全能够理解阿不福思的心理,这是一个嘴上虽然嫌弃,但身体很正直的人,虽然他的言语之中总是对阿不思充满着鄙薄,但任何阿不思安排下来的事情,他都会去做。
“我想至少在现在,我应该先回到学校去,凤凰社一定已经乱作了一团,邓布利多的突然死亡一定会带来很多问题,虽然我对于麦格副校长她们处理事务的能力很有信心,但我觉得还是我亲自回去一趟比较好。”
“随你便,反正跟我没关系,如果他什么时候真的死了,我一定会出席他的葬礼。”
无所谓。
乔恩没有停下脚步,或者放缓脚步,他静悄悄地走开了。
他要先去找凤凰社的成员们说一下这个问题。
邓布利多在现实世界之中已经死去了,所以凤凰社的一切事物完全需要交给乔恩来打理。
但是还是那个原则,乔恩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被太多人知道,所以他选择通知一部分人,一部分有话语权的人。
麦格教授。
西弗勒斯·斯内普。
亚瑟·韦斯莱先生和他的妻子莫丽·韦斯莱。
以及小天狼星。
这些人都是直接与他有接触的人,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需要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否则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和他们解释,为什么邓布利多突然在学校死去了,但是格林德沃却一点没有发疯。
“欢迎各位在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当然了,有些人不得不来,而有的人,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容易,尤其是斯内普教授,所以为了节省我们斯内普教授的时间,我先交待最重要的事情。
我们现在的问题已经非常明显了,明面上邓布利多死去之后,人心一定会出现一些问题,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坏处,事情不坏到一定地步,是没有办法一举成功的,
我的人已经在外面开始铺设消息网络了,等到这边的事情结束,东方那边也会同步跟进魔网的开放,所以到时候我们就是世界的领头者……
麦格教授你的问题之后可以让韦斯莱先生和您说,毕竟这件事情说起来很是浪费时间,
正好,韦斯莱夫人应该也还不知道我们的具体计划,但是亚瑟是知道的。
……然后是斯内普教授,按照我们之前的协定,你需要继续进行伪装,当然,我对你很有信心,后续的信息我还是通过老办法交给你,魔法部的改革就拜托给你了。”
乔恩手里面的信息基本上就这么多,因为现在他还没有回到实验室那边去和安东尼他们进行对接,等到对接结束就没有这么多问题了。
“另外,在面对外面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坚信邓布利多已经死了这件事,尤其是在面对学生的时候——韦斯莱夫人,可以对孩子们保守秘密吗?”
莫丽·韦斯莱显得很紧张,但是她还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没办法,乔恩身边和哈利最亲近的就是这位女巫了,她是罗恩的母亲,基本上也就是赫敏和哈利的母亲。
“说道孩子们……我想接下来我们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的孩子们帮忙,首先就是哈利即将成年这件事情……哦,斯内普教授,是的,你可以走了。”
斯内普的身影在小房间之中消失,乔恩又把话题转了回来:“除了麦格教授之外,我希望剩下的人我们能够定期开始回忆,凤凰社的力量已经足够了,我的人手主要在配合王室进行外部世界的推动,我想,在度过这一年之后,我们就能够看到新世界了。”
“小天狼星现在正好是个死人,我觉得就让他来负责外部对接的工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吧?”
“没有。”
“没有。”
“没有,如果你不说我是个死人就更好了。”
大家都没有表达出什么否定的意见,乔恩选择性的忽略了小天狼星的抱怨,抓紧时间进入下一话题。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邓布利多的葬礼,这是一个信号,所以所有人都需要参与进来,凤凰社方面亚瑟你应该可以做的很好,给他们传达我的意志就好了,除了用不上的那些人,洛哈特会使用记忆魔法对他们进行控制,稍后这份名单就要由……莫丽,你来提供,怎么样?”
乔恩在工作状态下的气场全开是很恐怖的,就连麦格校长都有些压力,更别提韦斯莱夫人了。
“我……我当然可以,我是最了解成员的人了。”
“那就好,我觉得我们都可以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动起来吧,麦格教授,在你回去的路上,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当然,”麦格点了点头:“我正好有事情问你,不过,关于我和亚瑟还有莫丽要说的事情……”
“葬礼之后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时间说这些,现在我们先散会。”
乔恩的事情当然要比让麦格教授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重要的多,他和麦格教授先后幻影移形回到了霍格沃茨,然后他才说道:“邓布利多想见你一面,在合适的时间,所以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邓布利多要见我?那为什么不直接……”
“首先,邓布利多现在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或者任何地方,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个担子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只不过是在收尾,邓布利多已经完成了他所需要做的所有事情。
他已经死了,而且在我出来之前不长时间,他刚刚结束了他的婚礼,”乔恩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个消息:“所以从现在开始到未来的某段时间,他都应该陪伴在他的伴侣身边,这是他们的蜜月期。
他之所以要过来,只不过是因为不放心而已,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并不想知道,如果你有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我来帮你转达。”
“这样……那等到葬礼结束之后吧,这些事情很多,我想我们需要忙碌很久。”
“当然,如果教授你想到了,可以通知我的学生让她转达给我。”
“你的学生?”
“是啊,”乔恩眨了眨眼睛:“就是赫敏·格兰杰小姐,我已经单独训练她很久了。”
……
所有的课程都暂停了,所有的考试都推迟了。
在邓布利多死之后的两天里,有些学生被他们的家长从霍格沃茨匆匆接走了——邓布利多死后的第二天早晨,帕瓦蒂孪生姐妹没吃早饭就走了,扎卡赖斯·史密斯也跟着他那趾高气扬的父亲离开了城堡。
史密斯家族的灭亡已经近在旦夕,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乔恩没有对这个家族赶尽杀绝,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古老的故事。
他和扎卡赖斯之间,毕竟还是有一点情谊的。
西莫·斐尼甘断然拒绝跟他母亲一起回家,他们在门厅里扯着嗓子吵了一架,最后他母亲同意他留下来参加葬礼,争吵才算结束。
西莫后来告诉哈利和罗恩,他母亲在霍格莫德很难找到一张床位,因为有那么多男男女女的巫师拥到了村子里,来向邓布利多作最后的告别。
葬礼前一天的傍晚时分,一辆房子那么大的粉蓝色马车被十几匹巨大的、长着翅膀的银鬃马拉着,从天空中飞了过来,降落在禁林边缘。
低年级的学生们十分兴奋,因为他们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景象。
哈利从窗口注视着一位人高马大、气宇轩昂,黑头发黄皮肤的女人从马车里走下来,一头扑进了等在那里的海格的怀抱。
与此同时,魔法部的一支代表团——其中包括部长本人——被安排在城堡里住了下来。
哈利煞费苦心地避免跟他们中间的任何人碰面,因为他相信他们迟早会盘问他邓布利多最后一次离开霍格沃茨的来龙去脉。
哈利、罗恩、赫敏和金妮整天待在一起。
现在到了期末,金妮的考试已经结束,作业的压力减轻了,他们整天泡在一起……
哈利知道自己必须说什么和应该做什么,但他一小时一小时地往后拖延,因为他实在舍不得放弃最能给他带来慰藉的东西。
他们每天到校医院探望两次。
纳威已经出院,比尔还在那里继续接受庞弗雷夫人的照料。
他的伤疤还是那么触目惊心,说实在的,他现在的模样跟疯眼汉穆迪很有几分相似,幸好他的眼睛和双腿还完好无损,不过他的性格似乎一点儿没变。
惟一有所改变的,是他现在突然酷爱吃煎得很嫩的牛肉了。
“……幸亏他要跟我结婚,”芙蓉一边帮比尔把枕头拍得松软一些,一边高兴地说:“因为英国人总是把肉煎得太老,这话我说过好多遍了。”
“看来我只好面对现实,他是真的要娶她了。”
金妮叹着气说,她和哈利、罗恩、赫敏一起坐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敞开的窗户旁边,望着外面暮色中的场地。
“她并没有那么糟糕。”
“唉,既然妈妈都能忍受,我想我也没问题。”
“有我们认识的人死了吗?”
“没有,”赫敏被吓了一跳,不满地说,一边把报纸叠了起来:“他们还在寻找斯内普,但没有线索……”
“当然不会有。他们要等找到伏地魔之后才能找到斯内普,既然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能找到他……”
这种对话很无聊,金妮很快就跑去睡觉了,三人组的话题自然有很快进入了魂器。
赫敏知道很多,但是不能说,她牢记着乔恩布置下来的任务,就像是记那些魔咒一样。
而最后,他们有不可避免地说到了葬礼。
哈利以前没有参加过葬礼,因为小天狼星没有死去,所以根本没有遗骨可埋,当然,哈利不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哈利不知道到时候会是怎样的情景。
他会看到什么?
会有什么感受?
对于这些,他隐约有些担忧。
他不知道等葬礼结束后,邓布利多的死对他来说是不是会更加真实,但是现在,有时那个可怕的事实几乎要将他袭倒,但更多的时候他内心是一片空白和麻木。尽管整个城堡里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他仍然很难相信邓布利多真的不存在了。
第二天,哈利一早起来收拾行李。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将在葬礼结束一小时后出发。
他来到楼下,发现礼堂里的气氛非常压抑。
每个人都穿着礼服长袍,而且似乎谁也没有多少食欲。
麦格教授让教工餐桌中间那个王位般的座位空着,海格的椅子也没有人坐——哈利猜想他也许没有心情来吃早饭。
可是斯内普的座位上却坐着鲁弗斯·斯克林杰,看着十分扎眼。
他那双黄眼睛扫视着礼堂,哈利避开了他的目光,但还是很不舒服地感觉到斯克林杰是在找他。
在斯克林杰的随行人员中,哈利看见了红头发、戴着角质边眼镜的珀西·韦斯莱。
罗恩丝毫没有表现出他知道珀西来了,只是格外狠劲儿地切着他的熏鱼。
在那边斯莱特林的餐桌上,克拉布和高尔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虽说两人都是身材粗笨的大小伙子,但是中间少了马尔福那苍白瘦长的身影,少了马尔福对他们发号施令,他们俩显得特别孤单。
哈利没有更多地去想马尔福,他的仇恨全集中在斯内普身上。
他没有忘记在塔楼顶上马尔福的声音里流露出的恐惧,也没有忘记在另外几个食死徒赶到之前,马尔福的魔杖已经垂落下去。
哈利不相信马尔福会杀死邓布利多,他仍然因为马尔福醉心于黑魔法而憎恨他,但现在这种憎恨里混杂着一点点同情。
马尔福此刻在什么地方呢?
伏地魔以杀害他和他的父母相威胁,命令他做的究竟是一件什么事情呢?
金妮捅了捅哈利,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时候麦格教授站起身,礼堂里悲哀的低语声立刻平静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她说:“请跟着你们的院长到场地上去,格兰芬多的同学跟我来。”
学生们排着队从板凳后面走出来,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哈利瞥见斯拉格霍恩站在斯莱特林队伍的最前面,穿着一件华贵的、用银线刺绣的鲜绿色长袍。
另外,他从来没有看见赫奇帕奇的院长斯普劳特教授这么整洁干净过,帽子上一块补丁也没有了。
当他们走到门厅时,发现平斯夫人站在费尔奇身边,戴着一块垂到膝盖上的厚厚的黑色面罩,费尔奇穿了一套老式西服,打着领带,身上散发出一股樟脑球的味儿。
哈利出了大门,来到石阶上,发现他们正朝着湖的方向走去。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们默默地跟着麦格教授走向排列着好几百把椅子的地方。
椅子中间有一个过道,前面放着一张大理石桌子,所有的椅子都朝向它。
这是夏季一个最最美丽宜人的日子。
一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这些人各式各样,鱼龙混杂:有衣衫褴褛的,有整洁体面的;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
大多数人哈利都不认识,但有一些他是知道的,其中包括凤凰社的成员:金斯莱·沙克尔,疯眼汉穆迪,唐克斯——她的头发又奇迹般地变成了耀眼的粉红色,莱姆斯·卢平——唐克斯跟他手拉着手,韦斯莱夫妇,还有芙蓉搀扶着比尔,后面跟着穿黑色火龙皮夹克衫的弗雷德和乔治。
此外还有马克西姆夫人——她一个人就占了两把半椅子,破釜酒吧的老板汤姆,哈利的哑炮邻居阿拉贝拉·费格,古怪姐妹演唱组里那位毛发粗重的低音提琴手,骑士公共汽车驾驶员厄恩·普兰,对角巷长袍专卖店的摩金夫人,还有几个人哈利只是看着面熟,如猪头酒吧的那个服务员,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推小车的女巫。
城堡里的幽灵也来了,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他们,只有走动时才能辨认出来,在明亮的空气中闪烁着虚幻的光芒。
哈利、罗恩、赫敏和金妮依次坐到湖边那排椅子的最后几个座位上。
人们在小声地互相交谈,声音像是微风吹过草地,而鸟叫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康奈利·福吉经过他们身边朝前排的座位走去,他愁眉苦脸,像往常一样旋转着他那顶绿帽子。
随后,哈利认出了丽塔·斯基特,并恼火地发现她那红爪子般的手里竟然攥着一个笔记本,接着他又认出了多洛雷斯·乌姆里奇,顿时火冒三丈。
乌姆里奇那张癞蛤蟆的脸上装出一副悲哀的表情,铁褐色的鬈发上顶着一只黑色天鹅绒蝴蝶。
她一看见像哨兵一样站在湖边的马人费伦泽,就吓得匆匆忙忙坐到远处一个座位上去了。
哈利不知道斯克林杰和其他大人物是不是真的为邓布利多的死感到悲伤,他听见了音乐,宛如另一个世界飘来的仙乐,他忘记了对部长的反感,转脸寻找这音乐的来源。
“在那儿。”
于是,他看见了他们,就在阳光照耀下的清澈的绿色湖水中,就在湖面下几英寸的地方,这使他想起了那些阴尸,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一支普通人鱼组成的合唱队用一种奇怪的、他听不懂的语言在婉转歌唱,他们苍白的面孔荡漾不定,紫色的头发在他们周围漂浮。
这音乐听得哈利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竖立,却并不刺耳难听。
它明明白白地诉说着哀痛和绝望——哈利低头望着水里那些情绪激动的面孔,觉得至少他们是在为邓布利多的离去感到忧伤。
这时,金妮又捅了捅他,他转过脸来。
海格沿着座位中间的过道在慢慢往前走。
他在无声地哭泣,脸上挂满亮晶晶的泪水,哈利知道,他怀里抱着的是邓布利多的遗体,用缀满金星的紫色天鹅绒包裹着。
看到这一幕,一阵钻心的刺痛涌上哈利的喉咙:一时间,那奇特的音乐,还有离他如此之近的邓布利多的遗体,似乎带走了那一天所有的温暖。
罗恩显得十分震惊,脸色煞白。
大滴大滴的泪珠不断地滴落在金妮和赫敏的腿上。
他们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海格似乎把遗体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他在顺着过道往回走,一边使劲擤着鼻子,发出吹喇叭般的响声,有些人朝他投去不满的目光,哈利看到其中就有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可是哈利知道邓布利多是不会介意的。
海格经过时,哈利想对他友好地打个招呼,但是海格的眼睛肿成了一道缝,真奇怪他居然还能看清脚下的路。
哈利看了看海格要去的后排,明白了是什么在给他指距。
巨人格洛普就坐在那里,穿着像小帐篷那么大的夹克衫和长裤,那颗硕大无比、像巨型卵石一样丑陋的脑袋低垂着,显得很温顺,甚至善解人意。
海格在他的同母异父弟弟旁边坐了下来,格洛普重重地拍了拍海格的头,使得椅子的四条腿都陷进了地里。
就在这时,音乐停止了,他转过脸,重新望着前面。
一个头发浓密、穿一身朴素黑袍子的小个子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到了那张大理石长桌前。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让后排的人们听不太清,只能依稀听到几个词汇:
“高贵的精神”……“学术成就”……“伟大的心灵”……
左边传来了水花泼溅的声音,他扭头一看,那些人鱼都冒出了水面,也在仔细地倾听。哈利想起两年前邓布利多蹲在水边,差不多就在此刻哈利所坐的这个位置,用人鱼的语言跟人鱼的首领交谈。
哈利不知道邓布利多是在哪儿学会了人鱼的语言。
他有那么多事情没有问他,他有那么多话应该对他讲……
于是,突如其来地,可怕的事实朝他袭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毫不留情,不可否认。邓布利多死了,不在了……
他紧紧地攥住手里那个冰冷的挂坠盒,攥得手心生疼,但仍然挡不住泪水涌出他的眼眶:他避开金妮和其他人的目光,望着远处湖那边的禁林,那个穿黑衣服的小个子男人还在发表着单调沉闷的讲话……
禁林里有动静,因为马人也来表示他们的哀悼。
他们没有走到空地上来,哈利看见他们半隐半现地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地望着这边的巫师们,他们的弓箭在身体一侧。
小个子男人终于说完,回到了座位上。
哈利等着另外的人站起来,他以为还会有人讲话,比如部长大人,但是谁也没有动弹。
突然,几个人尖叫起来。
耀眼的白色火焰从邓布利多的遗体和那张桌子周围蹿了出来:火苗越蹿越高,遮挡住了遗体。白色的烟袅袅地升向空中,呈现出各种奇怪的形状:一刹那间,哈利仿佛看见一只凤凰欢快地飞上了蓝天,但紧接着火焰就消失了,那里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坟墓,把邓布利多的遗体和安放遗体的那张桌子都包在了里面。
无数枚箭像阵雨一样躲向空中,引起了几声惊叫,但它们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就坠落了。哈利知道,这是马人们在志哀。他看见他们掉转身体,消失在阴凉的树丛中。那些鱼人也慢慢沉入绿色的水底,再也看不见了。
葬礼,至此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