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叶夫人要是识相的话,最好把你做过的事都说出来。”即墨千歌笑吟吟地看着她,只是双目中的审视让人不敢抬头。
叶夫人垂着头,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皮肉。
是说,还是不说?
说,意味着自己不战而败,白白让即墨家得了便宜;不说,即墨千歌都威胁到了这份上,说明查出来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届时她的下场也会更惨。
“想来叶先生和令子令媛都以为,叶氏股票最近的涨势是得天所助吧。”即墨千歌挑了挑眉,又添一把火。
她这是在暗示叶夫人,既然所有事都是她一个人做的,那么坦白又有何妨?反正这牢是坐定了,这样还有机会为自己申请到减刑。
“你……能保证不伤害我的丈夫和轩儿晨儿他们?”犹豫了会,叶夫人抬头,轻声问道,语气很疲惫,也很卑微。
即墨千歌眼眸微眯,眼中划过诡谲的亮光。她低眉浅笑,淡淡道:“我只能说,尽我所能。”
叶夫人说得倒是巧妙,不是放过,而是不伤害,不仅想要她放过他们,还要她保证他们的安全?
呵,莫说不伤害,就是放过叶家,也绝不可能!
她要看着前世那一个个虚伪丑陋、落井下石的人跪倒在她的脚边,虔诚地舔着她的脚趾!
听到即墨千歌的话后,叶夫人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满,显然对她这含糊的保证有些不太高兴。
看出了她的心思,即墨千歌出声道:“叶夫人,要知道,现在的你是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的。”
叶夫人苦笑一声:“是啊,我是没有资格。”
猛地抬起头,她眼底有破釜沉舟的狠意:“可如果我把一切证据销毁,我们都讨不到好处。”
顿了顿,她缓缓道:“据我所知,你和黎少爷的关系可不是那么和谐的。”
她知道?即墨千歌垂下眸,眼中有一丝诧异。杯中咖啡色液体微微晃动,有两滴泼溅了出来。
长眉一挑,她继而又笑了出来,笑得眉眼弯弯。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呢?她即墨千歌的弱点,可不是这个。
“呐,如果叶夫人你真的想销毁证据,那就去做吧,我们就来比比,是你销毁得快,还是我查得快。”嘴角轻轻勾起,她的语气慵懒随意得如同猫儿。
叶夫人心底咯噔一沉,陷入了缄默。
她有种预感,叶家,快要倒了。
将咖啡放在茶几上,即墨千歌从容地起身,噙着冰冷笑意的目光落在叶夫人的身上。
“叶夫人,谢谢你今天的款待。咖啡很好喝,这张水牛皮沙发的手感也是一如既往地好。”
叶夫人忽然想起她上次所说的——“好可惜,这可是一张完整的水牛皮呢。”
身子一颤,她好像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悔意源源不断地涌入心中,她抬头,清冷高挑的身影已走出叶家大门。
走到自己的爱车前,即墨千歌给车解了锁,面色如常地拉开车门,不见一丝不悦或者恼怒。
没关系,这一次的谈不妥早在预料之内,她也早猜到了叶夫人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而她这次来叶家的最终目的是……
“黎绯夙。”手握上方向盘,即墨千歌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继而笑开了,道,“你可真不让我省心。”
“嘎!”一身黑的老鸹蹲在路边树枝上,忽然嘶哑难听地叫了出声。
呆滞的鸟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红色的玛莎拉蒂在道路上驰骋,引为数不多的路人频频侧目。
如今还尚未到早晨上班的高峰,开起车来自然畅通无阻,要是再晚上半个小时,这条路就怕是要水泄不通了。
轻车熟路地驶到一个拐角处时,一道身影落入即墨千歌的眼帘。
那人身形颀长清瘦,浑身上下都透着理性和近乎可怕的冷静,然举手投足间又充满了魅惑,完美得仿佛是从文艺复兴时期油画中走出来的魔神。
不是魔,亦非神。
他似乎也看到了她,朝着她微抬起下巴,即便隔着老远,即墨千歌也能感受到那俯视的目光。
晦气!她低声咒骂,车在驶至那人身侧时,脚踩下了刹车。
车借着惯性依旧向前了些许距离才缓缓停下,那人有一瞬失神,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红色玛莎拉蒂的目光带着看赌气小孩子的无奈。
她这是在故意为难自己吗?
长腿一迈,走到跑车前。
“黎少,你还真是无处不在。”放下车窗,即墨千歌睨着他,谑笑道。
“即墨小姐此话怎讲?”黎绯夙看着她,目光妖冶如杯中色泽上好的红酒。
即墨千歌冷哼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瞅着他的肩头,意有所指道:“今天黎少怎么没有带着爱鸟?”
黎绯夙不改面色,反倒越发放肆地俯下身,上天浓墨重彩勾勒的五官绽开一抹艳绝的笑意:“不愧是即墨小姐,果然有手段,这也能查得到。”
黎绯夙这个名字在京城上流圈子可谓是无人不知,同样无人不知的是他名字背后的神秘。
京城几乎无人知道,黎少还有养鸟的癖好。
即墨千歌眼角微挑。
他好像知道自己在查她?
那还光明正大地让她查?
有意思。
“即墨小姐在想什么呢?”见她眸光闪烁,黎绯夙玩味地开口,眼底漾开细碎的微光。
即墨千歌抬头,冷不防对上他的眼,猛然撞入他的目光之中。
他的眼并非纯粹幽深的黑,而是黑与红的混色,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美感。
她轻声一笑,冷冷启音:“我在想,黎少什么时候能把你的手从我的爱车上挪开?”
原来不知不觉,这个大胆放肆的家伙已经把手搭在了车窗上。
这可是老爷子前不久才送她的跑车,就被这厮的咸猪爪玷污了!
即墨千歌在心里把着家伙骂了个遍。
“好啊。”黎绯夙毫不在意地把手挪开。
手腕放下,他竟在即墨千歌的怒瞪之下,大大方方拉开了副驾驶位子车门,坐了进来。
“即墨小姐,相信你这么大方和善的人,不会介意送我一程的吧?”
她很大方?她很友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心底虽是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接过话茬:“难得黎少说了实话。”
“……”黎绯夙显然没聊到她会这么说,嘴角狠狠一抽,同样在心底感叹了下某人的厚脸皮。
“说吧,要我把你带到哪里?”见到他嘴角抽搐,即墨千歌心中暗爽,脚下一踩油门,瞟了他一眼道。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有着很妖美的侧脸,甚至可以说是阴柔。无论是何种表情,似乎由他来做,就会沾染上妖气。
这与某个妖孽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一个像沾染了罪恶的天神,一个则是有着神无双面孔的罪极恶魔。
那张浓艳至极的侧脸微仰,沐浴在初晨的阳光之下,越发美得奇异。
“新瓷街,有劳即墨小姐了。”艳丽如蔷薇花瓣的唇轻启,一字一句都带着贵族的风度。
即墨千歌假装心无旁鹜地开着车,大脑却在快速运转着。
她现在绝对可以确定,他不是人类。在看到阳光时,他有一瞬本能的回避,周身还散发出了人类绝不会有的气息,即使只是很短的一刹那。
想到他混色的瞳孔,她眼底越发幽暗。
这年头的生物都不喜欢待自家地盘,喜欢到人间乱窜?
而且偏偏好死不死都出现在自己身边?
早知这样,她当初就该离这家伙远些,越远越好。
新瓷街是京城近几十年来新发展出来的一块地方,合并了老瓷街后,更是集商业和住宅为一体。
他去那里做什么?
纤密的睫羽低垂,遮住眼中晦暗的光。
黎绯夙狭长的眼角挑起,轻笑出声:“莫非即墨小姐连个顺风车都不愿意让我搭?”
是的,回即墨家的路中,有一条路线是要经过新瓷街的。
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即墨千歌心底弥漫起一股警惕。
“即墨小姐,你知道吗?在强者眼里,是没有秘密可言的。”黎绯夙似笑非笑的眸子盯着她,看似漫不经心的话暗藏深意。
即墨千歌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黎绯夙说完这句话便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驱不散阴郁。
就好像蓝家和叶家于她的眼中无所遁形一样,在至强者的眼中,没有所谓的秘密。
他这是在变相提醒自己她没有他强吗?
“黎少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了。”即墨千歌嘴角轻牵,语气却是没好气的。
黎绯夙微微偏过头,长卷的睫毛如同黑天使的羽翼,遮掩住黑红眸中若有所思的深意。
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到了上班早高峰时段,路上渐渐喧闹拥堵起来。
若是往常,即墨千歌一定会仗着娴熟的车技神不知鬼不觉地超车。然而今天,她却难得地耐下了性子,开着与四周格格不入的跑车,和诸位司机一起随车流缓缓挪动。
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眼角余光瞟到黎绯夙眼中少许的焦急后,嘴角弯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急死黎绯夙。
反正她今天打算逃学了,有的是时间看他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