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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立誓。”男人平静的表情下,暗含着无所顾忌的阴鸷与疯狂。
  “我必须要成为贤者。”
  周边的色彩如万花筒般飞转,易真的眼睛看着一切,很难说容鸿雪究竟承受了何等非人的痛苦,他籍由贤者神殿的增幅,将精神力与星系相连,向宇宙攫取王座的威严。在这个过程中,他失去了肉身,失去了形体,也因此上升到群星之间,用焚烧的双目,俯瞰战火与冰冷的尘世。
  易真看见了。
  他升格了维度……在异常有限的期限内,容鸿雪被世界加冕,成为了四维生物!
  祂率先握住裁决第七席用来杀死易真的宝剑,千万种狞恶的酷刑自虚空降下人间,所有位面一齐响彻对方的惨叫——第一次出手,容鸿雪就从全部的时间线上,无一遗漏地抹杀了对方的存在。
  魔鸦瞬间就被屠戮殆尽,裁决第三席惊恐地尖叫,但却无法脱离这个世界,她因此幻化万物,妄图模糊贤者的视线;裁决第五席躲进了无尽的空间道具里,那些空间道具都形成了自己的时间线,他以此来增加自己逃命的机会。
  容鸿雪对此视若无睹,祂大可以将剩下的两个贱种也拖出来碾死,然而祂的时间已经不够多了。祂伸出火焰和幻光形成的手,撕开了裁决第七席的胸膛,或者说尸块,捞出了一个小小的光团,来到易真的灵柩面前。
  对比之前的凶暴残虐,祂没有五官,唯有白光不竭燃烧的面上,出现了温柔至极的波动。
  容鸿雪捧着那团白光,缓缓放入易真的胸口。
  【我等你。】
  祂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消散在万物中。
  【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大贤者的一只眼睛凝望过去,一只眼睛直视未来,祂发力推动时间线,易真的身体就此变成无尽的流光,消逝在虚无间。
  这一刻,时空形成了闭环,易真隐约看见了九道影子,他们倒映在宇宙的天幕之上——那是余下的九名裁决者。
  他们将全部的空间类道具捏在手中,充满恐惧和忌惮地旁观着这个世界的成败。大贤者是如此轻松地击杀了裁决第七席,推动时间线,把这个世界变成了只为一人存在的试炼场。他们要么集齐九人之力,用万全之策,赶到重置的时空中消灭觉醒的两位主角;要么放弃余下两名同僚,只是围观此世的走向。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裁决第七席的鲜血犹未干透,诸世有多少位面,就残留着多少他不成人形的碎块。在这种压倒性的绝杀面前,谁也不愿成为下一个裁决第七席。
  做完这些事,容鸿雪的无形之躯果然像大贤者之前所描述的一样,飞速地崩散、溃败。因为携带着本属于裁决第七席的系统,易真的灵魂得以在许许多多的世界中徘徊、轮回。此前从未有哪个书中生灵,可以像容鸿雪这样,仅凭一己之力,便将死神的镰刀架上全体裁决者的脖颈,令他们噤若寒蝉,感到无法超越的惊怖。
  他给了易真绝对的爱和信任,他相信易真能够摆脱自己的命运,相信他会来一切还未开始之前拯救自己……
  易真忽然想起了盖亚·曙色的话。
  他说,死亡是世界的本质,轮回是世界的法则,只有见到了世界的本质和法则,才是世界的主人,因而得以提取概念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寻找的真相。
  易真闭上眼睛,他落下去,没有尽头地落下去,他感到自己穿过了很多东西,最终“砰”地一声,落在一片……粗糙的事物上。
  他下意识发出一声呻吟,就像在眨眼间捱过了千年,压根不知今夕是何夕。无论是精神,还是大脑,都闷闷地发着痛,嗡嗡的。
  “……醒了……”
  耳边隐约传来人声。
  “……喂!别昏……你……”
  谁在说话?
  “……赔我……砸坏了……”
  陪?陪谁?
  “……赔我屋顶!”
  那个声音终于忍无可忍地放大了。
  “你把我屋顶砸了个大洞,还占了我的床!”
  第126章
  易真靠躺在干草织成的床褥上,手里端着一个笨拙的石头杯子,目光呆滞。
  他的面前,蹲着一个背对着他的高瘦少年,赤裸上身,正叮叮当当地敲着什么,紧实的肌肤在发光矿石的照耀下,泛着流淌的蜜色光晕,也不说话;
  他的头顶,屋顶破了个大洞,正呼呼地吹着冷风,沙尘四卷,透过这个洞,可以看到该地恶劣的自然环境:没有星空,夜色就像蒙了纱的墨水,脏黑脏黑的。
  少年用石锤“咚咚咚”地敲了一阵,又站起来比划了一下,抹了把额上的汗。
  他虽然消瘦,但是手臂有力,腰腹劲窄,薄薄的肌肉也柔韧结实,看得出矫健灵巧。
  “……咳。”易真轻轻咳了一声。
  少年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侧面的鼻梁高挺,五官轮廓充满了明锐的年少之气。
  他的眉发皆是桀骜的浓黑,眼珠也是墨色的,只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闪出一丝幻觉般的绿色。
  ——和长大后幽幽透绿的眼眸天差地别。
  “你砸坏了我的屋顶,差点把我砸骨折。”他不耐地皱着眉,像头难驯的小狼,“赔钱,不赔钱就用你的身体抵债。”
  易真差点把嘴里一股怪味的水喷出去。
  容鸿雪,你他妈小时候就这么……!
  “留下你的零部件,”年轻的容鸿雪说,“我去换钱。”
  易真:“……………”
  大哥,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易真:“我没钱。”
  容鸿雪冷冷盯着他,易真与他理直气壮地对视。
  怎么,说没钱就是没钱,有本事问长大当了矿老板的自己要去,反正我没钱。
  两人对视半晌,容鸿雪率先移开了视线,低声道:“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矿石的黄光中,他抿着薄唇,面上涌起微不可见的热气。
  易真发现了他的避让,憋住不笑,说:“不过,我可以帮你修这个屋顶。”
  他可是暗器大师,孔雀翎(半成品)的制作者,修个房梁还不是轻轻松松?
  太阿:[玩家,你不要忘了陨星辰的嘱咐,这是不属于你的时空,在这里使用你的能力,是不可……]
  易真笑容不变:“闭嘴,我还有账没找你算呢。”
  太阿立刻安静如鸡。
  容鸿雪狐疑地瞄了他一眼,易真一手端着粗糙的石杯,另一只手搭在暗褐色的草褥上,室内光线黯淡,他的肌肤却发着晶莹温润的华晕,骨节修长,指尖秀致,宛如精工雕琢的艺术品,稍微摸一指头,都会拂脏它的美和脆弱。
  容鸿雪完全猜不到,他眼中这双“又美又脆弱”的艺术品,究竟葬送过多少人的性命。
  “算了,”他又重新坐回去,“不需要你修。”
  “我是易真,你叫什么名字?”易真明知故问,“为什么不需要,觉得我修不好吗?”
  容鸿雪头也不抬:“我叫什么和你无关。你身上没伤,躺好了就赶紧走。”
  易真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来到这么一个时代,还能见到少年的容鸿雪,一睁眼,就砸塌了他的屋顶。
  他因此十分有兴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伤,你看过?”
  容鸿雪忍了忍,还是回应道:“你身上没有血,哪来的伤?我……”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隔着衣服捏了一下,你也没骨折,谁知道你是从哪掉下来的。”
  易真摸了摸怀中,唐怀瑟之冠还在,于是他解开璀璨的织带,将其系在脖颈上。
  容鸿雪的余光被那耀眼的华彩绕了一下,少年转过眼睛,看着他的动作,皱眉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这么显眼的东西缠在脖子上,你到外面去,走不出五步,就会被人割喉。”
  易真笑了笑:“我不怕,很少有人能打得过我。”
  容鸿雪没有露出嘲笑的表情,只是他冷漠的眼神中,写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就你”?
  下一秒,在他的视线内,那个美得像在发光的人忽然消失了,唯剩若有若无的呼吸连绵在他身后。易真笑道:“不相信吗?”
  容鸿雪惊地跳了起来。
  即便在这个将弱肉强食展现到极致的星球,也鲜有比容鸿雪更加早熟的少年人。他的身世,他的经历,他早逝的生母,都强逼着他尽快成熟,直到能够一力肩负起自己的人生。
  但易真的行为,还是令年少的容鸿雪难以自抑地产生了惊骇之情。他瞪着易真:“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人类?”
  “我当然是人类。”易真说,唐怀瑟之冠上的一颗贤者眼珠闪了闪,“只是一个比较厉害的人类,而已。”
  太阿忍不住插话:[玩家,在这个时空固定你的锚点坐标,需要大量能量支撑,如果你再使用摩罗幻身之类的能力,会对唐怀瑟之冠造成不可逆转的负担的。]
  易真:“我知道。”
  只是容鸿雪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心中含着兽性,不是强于他,或者和他一样强的人,他就不会把对方放在心上。要引起这头狼的注意,怎么能不用点特殊手段?
  “我知道这是流放行星,但是我没有身份证明,也不是星球上的原住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易真看着他,坦言相告,“你收留我,我教你……打架,怎么样?”
  昏暗的室内,容鸿雪的眼睛一下变得很亮。
  “好,”他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我收留你,你教我打架。”
  他站起来,这个屋顶看起来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一个人自高空下落的势能,完全摧毁了房梁简陋脆弱得的结构,只怕要完全翻新一遍才行。
  容鸿雪走到破破烂烂的木柜前,柜门不是那种开合的样式,他直接把木板拿开,抽出一卷干草编制的被褥,然后再把木板放回去,遮住了空荡荡的内里。
  易真的目光随着他打转,之前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容鸿雪身上,现在才有功夫打量这间屋子。
  他看过用石块垫腿的木桌,桌上放着石灰色的碗勺,一个和自己手里相同材质色系的石杯,还有一个发光的矿石灯,地上摆着两个缺胳膊少腿的板凳,再转回自己刚才躺着的那张床……或者不能称之为床,只是几个棉垫垒起来的长方形。
  这就是全部的家具陈设了。
  容鸿雪将干草垫往地上一铺,枕头更是没有。他坐在地上,认真地对易真说:“我不在乎你的来历,只要你能教我变强,我就能把你留在家里。”
  易真心头微动,问:“你……你不去床上睡?”
  容鸿雪皱着眉,打量了一下他,道:“算了,你看起来嫩得很,不适合睡在地上。我的床,让给你。”
  易真:“……”
  什么鬼形容词,文化课也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容鸿雪用灯罩把矿石一扣,室内顿时黑了下去。
  “我必须睡觉,不让明天会撑不下去。”他说,“你早点睡,明天记得把照明……把这个石头拿出去晒,它吸光。”
  易真坐在床上,他的芥子豹囊已经无法在这个时空打开,好在孔雀翎是一直学李有灯,箍在他的大臂上的。自然,他必须要停止运转东海化玉决,内力也不能再积蓄下去,摩罗幻身更是不用说,这些都是裁决第七席的遗产,不要说这个时空了,就连这个世界都不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