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荣文帝私下要送到朝凰宫的,从西北发来的,颇为隐密。”林卫把一对巴掌大的紫檀木盒放到桌上。
殷钰看到这一对东西,心里便烦,两只木盒一个雕着龙,一个雕着凤凰,都是踏着祥云,颇为吉庆,他打开来,是一对龙凤羊脂白玉,每个都有婴儿小拳头大,色如截脂,便是在大盛宫也极少有这样成色极品的羊脂白玉。
“成心恶心朕。”
殷钰面无表情,勾手盖上盒子,心里倒没太憋闷,他如今跟宁瑜有了骨肉,心里便有了底气,不过——
他讲道:“这对东西朕先收了,吩咐下去,不要告诉皇后。”
今日是小皇子小公主的满月宴,盛京有头脸的权贵们都应邀到宫里参加公主皇子的满月宴,宁瑜收礼收到手软,什么古玩字画,玉石玛瑙多得眼花缭乱。
已经是晚上了,瑞福宫正热闹着,丝竹声不绝于耳,舞姬们正在环水莲台上翩翩起舞。
大家欢喜一堂,宁南乔一个人悄悄地离开,她原本坐在宁瑜后面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没人在意她,她算什么?寄人篱下的可怜虫而已。
宁南乔走出瑞福宫,一面走一面讥笑,今天的满月宴宁瑜是主角,宁瑜生了皇子,未来必定要封太子的,春风得意,殷钰宠她宠到骨子里。
宁风灵追出来,他左右看一眼,见无人从手面拽住她,“南乔,你喝多了。”
“不用你管!”
宁南乔甩开他的手,她是喝多了,脚步发飘跄了一步,宁风灵急忙抱住她:“你喝醉了。”
宁南乔贴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忽然就哭了,一把抱住他!
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宁风灵今日入宫的早,殷钰特许,安排了祥福宫给他暂时歇脚用,宁风灵带宁南乔进了祥福宫,便把宫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南乔,你渴吗?”
宁风灵扶宁南乔坐下问,宁南乔不说话直勾勾地瞧着他,粉面珠唇,脸上一团嫣然的娇红,宁风灵血气方刚的年纪,被她这样看着,脸便红了,浑身燥热。
“我去给你倒水。”
不等他走,宁南乔勾住他的脖颈便吻他的嘴唇!这个世上,也只有他是真心待她的了,她心里憋得太痛苦了,急迫的需要宣泄!
宁风灵推了她一把,两手不受控制的又紧紧抱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用力按去。
……
瑞福宫。
歌舞还在继续。
宋真珠一个人坐在下首,脸上瞧不出表情,只是眼里压不住露出一分落寂来,她的侍女夏竹悄悄过来,在她耳内低语几句。
宋真珠极力镇定,才抓稳手上的酒杯,她一言不发,先瞧了皇帝皇后,两人在说笑,都没有在意她,她急忙趁机往外走。
出了瑞福宫,风雪扑了一面,宋真珠呼了一身寒气,陡然清楚过来,也停下了脚步,夏竹急忙道:“小姐,还不赶紧去?”
宋真珠站园子中,倏地一笑,满面苦涩,“去了,又能干什么呢?。”
夏竹红了眼睛:“小姐,姑爷太过分了。”
“他是过分,而且无知,蠢笨如猪!”宋真珠狠狠地骂,然后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说道:“走罢,去看看。”
……
宁南乔枕在宁风灵的怀中,乌黑的长发被汗水湿透,披在肩上,宁风灵抱着她,心满意足,直感觉此刻便是死了也无憾了。
“南乔,我一定要娶你。”宁风灵郑重地承诺。
宁南乔抱着他健壮的手臂,摇摇头,低声道:“风灵哥哥,这件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是南乔的错,不该意乱情迷,犯下这等大错。”
宁风灵坐起来,搂着她道:“两情相悦也是错吗?”
宁南乔眼睛一眨,泪珠子便掉落,她搂住他,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宁南乔的脸一下白了,他急忙起身抢着穿衣服!
宁风灵手忙脚乱地扯衣裳,门被推开!宋真珠走进来,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光着身子跟另一个同样裸着的女人在床上,她的丈夫正丑态百出的在穿衣裳,脸色慌张!
宋真珠直想大叫,上前一巴掌搧死这贱人,她恶心的显些吐了!夏竹跟进屋,心思灵敏的赶紧先把门牢牢关上,免得被人瞧见了!
“你怎么会来?”
宁风灵脸通红,裤子老是系不上,急得满头是汗。
宋真珠一甩袖子转过身去,冷冷地道:“将军还是快些把衣服穿上吧,这赤身露体的,让人恶心。”
宁风灵穿上衣服,宁南乔放了帐子躲在床上,不敢露面,她吓得心直跳!
“真珠。”
“……”
屋里一股子那种味道,宋真珠快要窒息了,也不多与他废话,“将军酒醒了么,酒醒了便与我一同回去,向皇上皇后辞行回去罢。”
“真珠!”
宁风灵急得拽住宋真珠,宋真珠便感觉手上像沾了屎一样,她急忙甩开,退了一大步,怒叫:“别碰我!”
宁风灵吓了一大跳,不敢再碰她,哀求道:“真珠,我与南乔是真心相爱的,你是知道的,求你别告到皇上那里。”
“不想我告到皇上那里,便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宋真珠毫不留情面,他真教她恶心!
宁风灵被她一骂,臊的脸通红,她是怎么了?宁风灵想不通,成亲至今,他们相敬如宾,虽然未同房,但是她很通情达理,从来也不说什么,今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宁风灵转身撩开帐子,宁南乔缩在床上满脸是泪,瑟瑟发抖,宁风灵瞧着她这柔弱的样子,只恨不得立刻便到宁瑜面前自首,求他们成全!
“南乔,你等我,我一定会娶你的,我现在就去向皇上求娶你!”
宁风灵咬紧牙,便像发誓一般!
宋真珠走在前面,走出祥福宫,她回头交待夏竹:“你留下来,把宫里的人支开,换上我们国公府随行来的人,然后把宁南乔送出去,不要让人发觉。”
宁风灵站在后头讲:“不用了,我现在就去皇上面前求皇上同意娶南乔进门。”
“你闭嘴吧你!”
宋真珠忍无可忍,呸了一声骂:“皇上是何等聪明的人!你这一脸□□相鬼都知道你干了什么,在大盛私通行秽乱之事,你想死别拖累我!在你求娶之前先向皇上请求,放书和离!”
宁风灵又恼又窘,胀着一张大红脸,半天才道:“你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宋真珠冷笑:“没你做的事恶心!”
宁风灵火了:“你不就是怨我成亲后没与你同床,挟私报复么?”
宋真珠心头却畅快,又是一声冷笑:“你错了,我现在特别感激你,不然我现在早就吐得走不动路了!”
宋真珠不理会他,越过他便走。
宁风灵本来就优柔寡断,到底没敢当众请求娶宁南乔,他想着今日确实不合时宜,不如回去后再慢慢打算,反正他是一定要娶南乔的!
夏竹打发了祥福宫的太监侍女,便安排人把宁南乔送了出去,宁南乔裹着雪白的狐皮风,一路加紧回了自己的白兰殿。
紫檀送来了手炉,宁南乔捧着,坐在床上心扑腾狂跳,心里七下八下,一会儿后悔,一会儿又期待。
今日的事,她确实是喝酒糊涂了,可是事情已经做了,她便盼着宁风灵能对她负起责任,她一直在等消息,如果宁风灵向皇上求娶她,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到白玉殿的。
……
殿里的烛火短了一大截,宁南乔一颗心慢慢地冷透了,脸上的表情凉薄又讥诮。
外面传来说话声,紫玉快步走进屋,笑着讲道:“小姐,你还没睡啊。”
紫玉今日也是瑞福宫帮忙,宁南乔心里其实猜到了,但还是不死心,问道:“紫玉,皇上跟皇后娘娘呢,瑞福宫发生什么事了吗?”
紫玉拿剪子剪烛心,笑着说道:“皇上跟娘娘到朝凰殿歇息了,皇上今天特别高兴,瑞福宫的奴才们个个都赏了,连奴婢也得了一锭银子,哈哈。”
他果然没说,宁南乔眼睛憋着生疼,宁风灵就是个无能的窝囊废,她竟然还对他报有期待!
……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都二月了。
宁瑜与殷钰照例在上书阁,一个分奏章,一个批奏章,遇到大事两人便喝着茶一起商量,如今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平安进来行了一礼,咧着嘴笑:“陛下,娘娘,用午膳罢。”
小皇子与小公主都是养在朝凰宫的,乳母已经喂了奶,此刻两人吐着泡泡,正躺在摇床里咿呀叫。
殷钰摸摸女儿的小脸蛋,再摸摸儿子的,真是心满意足,他讲:“瑜儿,又胖了。”
宁瑜脸色一僵,急忙扶了把腰:“我胖了吗?”
殷钰愣了一下,哈哈笑:“朕说孩子,谁说你,都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臭美。”
宁瑜恼了:“你不臭美,你不天天往衣服上熏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个月得做十五套衣服么?”
两人正吵着,宁南乔来了,宫里人少,宁瑜现在大都喊宁南乔一起过来用膳。
宁瑜不习惯奢侈,吃穿用度一向简素,饭桌上照例是四菜一汤,今天的汤是鱼汤,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礼数,宁瑜盛一碗汤给宁南乔。
宁南乔脸色有些憔悴,宁瑜听紫玉说她这几天胃口不好,问道:“南乔,你是不是病了?”
宁南乔喝了口鱼汤便觉着腥的受不了,捂着嘴便要吐出来!
宁瑜吃了一惊:“怎么了这是?紫玉,叫太医瞧过了吗?
宁南乔急忙摆手,挤出一丝笑:“没事,只是胃里受凉,从小的毛病。”
殷钰盛了碗鱼汤喝了一口,味道鲜美,完全没问题,他把鱼汤给宁瑜,笑着随口道:“这样闻不得腥,倒像是有了。”
宁瑜瞪他一眼,没脑子的什么话都敢说,宁南乔还未出阁,这不是羞辱人么!
宁南乔手按着胸口,对宁瑜说道:“皇后娘娘,我想出宫,到雪璃宫住段时间,正好我母亲娘家来了人,我也想跟她们聚一聚。”
宁瑜当场便允了,“那行,要有不舒服,立刻让唐太医来给你瞧一瞧。”
宁南乔当天便出了宫,搬到了皇家别苑雪璃宫,紫玉未随同,她只带了紫檀一起过去。
晚上,宁南乔便穿了密不透风的黑色大氅,戴着帏帽,坐着马车离开雪璃宫,在盛京一家不起眼的医馆前停下来。
宁南乔进了医馆,大夫与她搭脉。
宁南乔隔着黑色帽纱问:“大夫,如何?”
大夫笑道:“恭喜小娘子,小娘子是有了。”
宁南乔呼吸一窒,讲不出话来,末了,让紫檀给了大夫二两银子,紫檀跟在她身后出了医馆,吓得脸色发白。
“再去下一家医馆。”
宁南乔坐在车里吩咐,连看了三家医馆,大夫搭脉都是一样的结论,她有身子了!
宁南乔坐在马车里,一张脸苍白,紫檀不敢问,宁南乔却突然看她,讲道:“这件事不要透露出去,你是打小便在我身边的人,我死,你也得死,我荣耀,你便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