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身后，顾丞走了出来。
直到看着苏澄进了枫园，顾丞才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当中。
——
夜里，顾丞再一次从床上惊醒。
此刻的顾丞满眼血丝，一双眸子中透着难以忽视的痛苦与悔恨。
顾丞突然闷声笑了起来，笑得苦涩：就在刚才他又一次梦见了那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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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真相
他叫顾丞，是京城顾家的大少爷。
可他曾经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叶帆。
当年, 因为叶安家工作的原因, 叶帆的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和叶安家离婚了，叶帆一直是叶安家带大。
在叶帆11岁的那年, 叶安家拿了一张照片给他看，照片上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叶安家告诉他，这个叫苏柔的女人将会成为他的继母。
第一次见面, 女人身后一个小小的人影落入了叶帆的眼中。
听说是这个女人的女儿。
瓷娃娃一般的小人躲在苏柔身后, 探出脑袋似乎好奇地打量着他, 被他发现之后又似受到惊吓一般地缩了回去。
叶安家指着苏澄对叶帆说：“这是苏澄，是你苏阿姨的女儿, 今年8岁，以后就和苏阿姨一起住到我们家了, 我不在家的时候, 你要照顾好妹妹。”
说罢, 叶安家又俯下了身, 对苏澄轻声道：“澄澄，这是叶帆, 是叔叔的儿子，以后就是你哥哥了。”
叶帆看到小人儿紧张又好奇地看着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
叶帆没有理会对方。
因为对苏柔这个女人没有好感，连带着，对她带来的女儿也喜欢不起来。
只是, 从那一天开始，叶帆身后似乎多了一个跟屁虫。
叶帆去哪儿，跟屁虫总会跟到哪儿，有时叶帆故意走快想甩掉她，苏澄在后面摔了也不哭，总会爬起来继续追着他跑。有时摔得狠了，叶帆过去查看，跟屁虫又只顾着跟他玩闹，问她哪儿摔坏了也不说。
每次叶帆写作业的时候，跟屁虫总喜欢拿着她的纸和画笔站到他的书桌旁边来，还总喜欢将她那些丑的要命的“画作”拿给他看，叶帆总会被她弄得烦不胜烦。
叶安家喜欢给跟屁虫买各种各样的糖果，每次跟屁虫总喜欢把大半的糖果塞到他的枕头下、书包里，那些甜得腻死人的糖叶帆根本一点都不喜欢吃。
后来跟屁虫到了学校，总喜欢对同学说“我哥哥最好了”、“我哥哥最厉害了”……
叶帆还记得，有一天，跟屁虫突然哭着跑到他面前，跟他说班里有男生欺负她，说她骗他们、她根本就没有哥哥要。
那天，叶帆牵着苏澄的手，带着她去学校，将那几个男生教训了一顿。
也是那一次，叶帆第一次有了当哥哥的感觉。
整整8年的时间，叶帆用了8年的时间去接受这个妹妹，并且变成一个好哥哥。
因为苏澄的关系，叶帆对苏柔的态度也产生了很大的转变。
原以为他们家的生活会一直这么温馨平静地过下去，一场蓄谋的车祸推翻了所有的一切。
汽车失控的那一刻，听到父亲朝他们喊话、让他们跳车，叶帆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那时的车门根本已经打不开了，叶帆只能争取最后的一点机会将苏澄从车窗扔了出去。
伴随着几声轰响和一阵猛烈的冲击，汽车停了下来，四周弥漫着烟尘和汽油的味道。
叶帆的意识渐渐涣散，然而，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却听到了有人靠近的声音。
车子似乎被人撬动了几下。
他听到了苏柔的声音。
“你们搞的什么鬼？要害死我吗？你看看，我手都被玻璃渣划破了！”
然后，叶帆听到了几个男人的声音。
“得了吧，你可知足吧，要不是我们专门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做了加固处理，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只擦破点皮？”
“那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做的！这么多年我待在叶安家身边我容易吗？”
“嗤，容不容易你自己清楚，我看叶安家对你不错啊。”
“瞎说什么呢，要不是为了豹哥，我才不会去。”
“说起来还多亏了苏澄，要不是她那么去讨好叶安家和他儿子，我也没那么容易能取得这对父子两的信任。”
……
“行了，别废话，现在怎么处理？”
“照计划处理呗”，说话的人猛地往车身上踹了一脚，冷哼：“叶安家，当初把我们哥几个送进监|狱的时候，你很威风嘛，怎么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洲哥，人卡在里面了，不好下手啊。”
“那就别管了，我看叶安家这样也不可能活了，这边的消息封不了多久，咱们赶紧走。”
“对了，刚才……”
叶帆的意识在疯狂的咆哮中陷入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他！
下辈子，他一定要杀了那些人！
再次睁眼，叶帆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却成了顾家的大少爷顾丞。
凭借从父亲那里学到了一点侦察反侦察知识，叶帆成功将自己伪装成了顾丞应该有的样子，就连顾国锋和顾太太都没有看出他的变化，只以为自己的儿子是因为开机车摔了之后学懂事、变成熟了一些。
——
画面回到此刻。
从顾国锋那里听说他要将战友的继女接到顾家时，顾丞很惊讶：苏澄没跟着苏柔那个女人离开吗？她是被他们的组织抛弃了？还是又有了什么新的计划、准备来祸害顾家？
顾丞恨苏澄，甚至比恨苏柔那个女人还要更恨。
如果不是付出了太多的感情、投入了太多的真心，他又怎么会那么的恨那个欺骗了他整整8年的女孩。
没有杀了她，已经是顾丞最大的仁慈，或许除了仁慈，还有些他不愿意承认的原因，但这都不重要了。
对苏澄，顾丞采取了无视加防备的态度。
他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了调查叶安家遇害背后的真相上，还有苏柔他们口中“里面的那个人”。
顾丞这一两个月出没于各大夜场、黑市，试图查出一些关于豹哥、洲哥还有苏柔那些人的线索。
两周前，顾丞在一家酒吧里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在过程中和酒吧里的一帮人起了冲突。
顾丞跑回来之后，原以为只是些皮外伤，结果却在医院里整整昏迷了三天。
顾国锋夫妇以为是顾丞是出去跟人打架才受的伤，因为不想把“家丑”外扬出去，便将顾丞送到了顾家下面的私人医院，并对外称顾丞是因为阑尾炎住院。
医院的两周是顾丞这辈子经历过最难熬的两周。
那三天中，顾丞一直在反复不断地做着同一个梦，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他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苏澄也是在出事后的第三周被接到了顾家。
对这个骗了他8年、害死了他们父子两的恶毒女孩，顾丞恨到了极点。
以至于，他不论是在顾家还是在学校都对她百般刁难。
苏澄将顾家当成了提款机，拿着顾太太每个月给的两万块零花钱肆意挥霍自然遭到了顾国锋和周雪两人的不喜。
而苏澄在学校里缠着他，以及住在顾家的这件事被曝光出去，也引起了许多顾丞在学校里的暗恋者的不满。
学校里关于苏澄的谣言四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嘲笑苏澄、刻意针对她，后来更是渐渐演变成了无休止的霸|凌，顾丞看在眼里，选择了无视。
后来，苏澄似乎终于受不了，选择了离开。
在一天夜里，苏澄离开了，带走了房间里的她之前带来的所有东西。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离开了，学校里的人除了多了一个课后说笑的谈资，谁会在意。而那时的顾国锋夫妇也对苏澄失望至极，对于苏澄的不辞而别，二人选择了无视。
苏澄的离开仿佛一粒尘埃落入水面，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
……
回忆还在继续。
上辈子，苏澄一走就是四年。
几年后，顾丞再见到苏澄是在一个暴雨的夜晚。
那天晚上，苏澄再一次来到顾家，敲响了顾家的大门。
一道铁门之隔，当顾丞看到扒在铁栏杆上勉强维持身体的女孩的一瞬，心里不免震惊：当时还不到20岁的苏澄，形如枯槁、双眼凹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为由上面那几块斑痕尤为刺眼。
她求他借给她一点钱。
顾丞拒绝了。
他看到了女孩脸上的绝望，苏澄用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对他说“打扰了”，然后他看着干枯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不久之后，顾丞听到了苏澄的一些消息：听说她死了，死在了老旧小区通道边的一堆破旧家具和杂物里，死于艾|滋病。
若是所有的一切只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顾丞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那么悔恨了。
可偏偏，却让他在苏澄死后不久查出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苏柔当初接近叶安家时所有的身份和经历都是假的，苏澄也不是她的孩子，而是豹哥他们从孤儿院随便找来的一个孩子，来到叶家之前，那些人对苏澄进行了电击刺激和催眠，让苏澄之前的记忆变模糊，让她以为苏柔就是她的妈妈。
那帮人的计划苏澄并不知道，所以，在害死叶安家之后，苏澄也就直接被苏柔她们当成无用的东西扔掉了。
原来，他并没有死。
或者说他死了，只是那具身体还残存着一些像是活着的反应而已。
当顾丞亲眼看到躺在高级护理病房里、自己曾经的身体时，简直无法想象，当时苏澄那么柔弱的身体是凭借怎样的坚持才能拖着他一路去了医院。
医院里的护工告诉顾丞，那个女孩每周都会过来替她哥哥做按摩、做清洁，只是最近很久都没来了。她说这里的医疗费用很高，也不知道女孩哪里来的这些钱，这么多年，女孩的哥哥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就连医院的医生都在劝女孩放弃，可女孩就像铁了心一般，谁劝都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