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漓听到这个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匕首。
她转头看向身后,好奇到底是何人赶在此时上前阻止。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人群中跑出来一位面容苍老的妇人,她衣衫褴褛,面上还沾有少许的尘土,手中抱着的,却是一个灵位。
孙氏长女,玉蝉之位。
老妇人已经腿脚不利,颤抖着跪下,高举起手中的灵位。
褶皱的脸上老泪纵横,她撕心裂肺的喊道:“小姐,今日您可以瞑目了!”
安月漓看着面前的老夫人,也不禁湿润了眼角。
在孙皇后死后,曾经盛极一时的孙家很快就被抄家灭门,仅仅只有几位老弱妇孺和下人才得以逃出,眼前这位,想来便是其中之一。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整理自己的妆容,随即面对灵位,深深下拜。
安月漓拿着匕首,走到近前,目光眷恋的看着眼前的灵位,好像透过了这块灵位,看到了曾经的至交。
“玉蝉。”她轻声开口道:“今日我以此妖女的血,祭你在天之灵,改日,你的女儿女婿会为你彻底报仇,屠尽西凉纪家夏侯家。”
说完这句话,安月漓重新走回了纪潇儿前,她此时全身瘫软,四肢被两位士兵撑住,才不让她倒下去。
沾满鲜血的匕首抵住了纪潇儿的脖子,森寒的利刃在阳光下闪耀出摧残的光芒,安月漓定了定神,手中突然用力,口中高呵道:“玉蝉,看好了!”
空中,一抹鲜红飞溅,洒落在灵位一尺前。
有微风拂过,吹动安月漓的叁千青丝,恍惚间,她好像她好像看到天空中一个温婉恬静的女子对她轻笑,然后转身离去。
纪潇儿已经死去,尚且温热的尸体如同死狗般被扔在了地上。
“铁奴,把她的头割下来,送到南明去。”安月漓命令道。
“还有,她的尸体,挫骨扬灰,洒在这条街上。”
铁奴走上前来,躬身说道:“是,谷主。”
做完了这一切,安月漓长出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转身回到了段成安身边。
再看庆帝,他的面上也有两行清泪流出,嘴唇嗫嚅,身躯不断颤抖着。
半晌,他艰难的说道:“谢……谢……”
安月漓斜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跟随着段成安,她朝着城中另一个方向走去。
北安宰相府,徐府。
走到了近前,段成安的面色已经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恨恨开口道:“你一定要来这里?”
安月漓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整个人痴痴的继续向前走着,口中呢喃道:“我回来了,这么多年,你想我了吗?”
段成安周身气息剧烈起伏,杀气不断地涌出,胸膛剧烈起伏,额上的青筋都已经暴起。
但他还是强忍着陪安月漓走了进去。
进了徐府,安月漓轻车熟路地在前面走着,府中的下人们看到如此两人走来,有的人还在迷惑,有的人则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终于,走过了弯弯绕绕,安月漓来到了一间房前,轻轻推开了门,内里摆放陈设整齐,只是落了薄薄的一层浮灰,看得出来许久未曾有人居住了。
安静迈步走进去,安月漓充满怀念地看着入目的一切,而方才几乎盛怒的段成安此时却突然冷静了下来,默默地陪在她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书房中,徐府的总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口中匆忙说道:“老……老爷,他们来了,安月漓和段成安,来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徐宰相整个人怔住了,他的呼吸缓缓变得急促,双目赤红,双拳死死攥紧。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长出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命令道:“不用理会,随他们去吧……”
等到老管家退下以后,徐宰相看向了桌案上一块玉佩,眸中有泪光闪动,他轻声开口,喃喃说道:“阿慕,他们来了,安月漓和段成安。哥知道,你还喜欢她,对吗?趁着这个功夫,你看她两眼,然后再就别老惦记着了,尘归尘,土归土,好好走吧。”
说到此处,历经风雨的宰相,竟是忍不住哽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