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间像是搁了一块冰块,冰冰凉凉,江长安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像是在这一刻因为紧张极度收缩,不是由心而发,而是人的一种本能。
他的刀很快,至少在江长安见过的人里只有一个人的兵刃速度能够与之对抗,只不过那个人用的是剑——八指剑。
跟着丁武出了醉仙楼,一路上没有耽搁,在这位准统领的带领下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皇宫内院。
辗转拐了几十座雅亭回廊,又穿过几道花园,在一处楼阁停下,这花园的设施建造风格与恭王府茶书阁有几分相似。
两个小亭子,中间有小桥流水从中流过,高雅别致。
不同的是流水未像茶水阁那样从正中穿过,而是从楼前经过,其中的人也未在阁楼之中,而是站在园子中央,离着还有数百米的时候,江长安便听到嘈杂的声音,隔着圆形拱门可以看到园子里站着上百名的服装个体的名流文士,比起在茶书阁的时候还要多。
除此之外,即是密密麻麻的禁军侍卫,刀枪剑戟上可以清楚得看到磨损的刻纹以及豁口,那是无数次刺穿敌人身体留下的锋芒勋章。
在这里,即将会发生一场恶战!江长安曾无数次设想过和夏己摊算总账的地点,或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闱长廊之中,或是景色别致的恭王府茶书阁内,甚至是威严无上的金銮殿上,唯独没有想到最后了结一切的会是这样一个雅致至极又肃杀至极的地方——
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
可让江长安一眼记住的并非假学究、妄论生死的学士名流,也不是摩拳擦掌的甲胄兵人,而是这园中开得正艳的粉白梅花,江长安不禁嗤笑,生在皇宫之中,就连这平如寒骨傲立的梅花都在枝头争宠。
而站在其中如同众星捧月的正是身穿紫金龙袍的夏己,昔日的恭王殿下,不日就要举行登记大典的恭皇陛下。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阴沉,算是多京州这么多日子最阴沉的一天,头顶像是遮蔽了一快黑布,正是清晨却也比傍晚亮堂不了多少。
江长安刚一踏入庭院,天上下起了雾丝蒙蒙的细小春雨,大地复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生机勃勃的蓬勃朝气,但是这个庭院中的气氛却死气沉沉,闷得人透不过气,周围乱糟糟的声音骤然停下,无不是眼神紧紧锁在江长安的身上。
“江长安!他就是江家的四公子?”
“他真的有胆量来?”
“你也不看看清楚,这是丁侍卫抓回来的,若非如此,这小子岂有胆量自投罗网?”
其中一个男子道:“丁侍卫,为什么没有给这小子捆绑起来,这要是伤了恭皇陛下,这个罪责你担得起吗?”
丁武没有说话,淡淡扫去一眼,那人立时不再言语,被这这个眼神吓得悄悄躲在了人群后面。
丁武走到夏己面前还没有开口,后者便就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殿下,江长安并未被属下刀网所缚,殿下应当心。”丁武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听到“殿下”两个字眼,夏己大好的心情也坏了几分,即将脱口而出的“朕”也随之变回了“本王”。
“本王清楚了,但江长安伤了本王也不是这么容易……”
“殿下……”
“丁侍卫,你今天的话有点多。”夏己冷然道。
丁武急忙说道:“属下不敢。”
“那还不赶紧退下。”夏己冷喝道。
“是。”丁武向后退了几步走到了人群最后面。
夏己的眼神同样也停留在这个白衣男子身上。
乍一眼看去江长安不像是一个受束缚的人,反而成了主角。
夏己笑道:“本王知道,丁侍卫抓不回来你,但是本王知道,你一定会来。”
“不知道恭王殿下请我来是为何?”江长安问道。
当即有几个人闻言大骂道:“大胆,江长安,这位可是即日便就要举行登基大典的夏周国新君,你一介平民应当跪地行礼,称呼为陛下!”
江长安看也没有看去一眼,对着夏己微微笑道:“你养的这几条狗当真的是听话,主人还没有发话,他们就着急嗷嗷叫起来了。”
“嘿,这小子都已然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这装得若无其事!”
夏己神色淡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双手轻轻压下了这股躁动不安,笑道:“江长安,我邀你前来,是想要和你再比一场,像在白玉城中一样比上一场,看是你死还是我亡?”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陛下,不可,他江长安的性命怎比得上我夏周皇室之主?”
这些所谓的文士又是一个个马屁拍的震天响,自小都在各位长者的熏陶下养成了拍马屁的好习惯,捧上司的臭脚,总是没有错的。
谁料夏己冷喝道:“好,他江长安的性命比不上我,那就由你们来替本王比试!”
瞬间,整个园子鸦雀无声。
这些人都不傻,相反,能够站在这种地方的人都不是什么寻常的人,更不可能有愚笨之人。江长安做下的事他们可都是有听闻几分。
近日来听得最多的莫过于就是在白玉城中的一战,当时恭王陛下泉眼境中期的实力都重伤在对方的手下,这小子的实力能会差?打死他们都不信。
江长安同样也在盘算,眯着双眼打量着夏己,得以透视的菩提眼向他怀中揣着的一物看了过去,这件物品是一件画卷。
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了宝物。也难怪,皇宫深院藏宝阁其中也收纳无数至宝,如今夏己成了皇宫之主,自然不会放掉这个机会。
江长安暗暗提防,能让夏己如此云淡风轻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夏己笑道:“江长安,只要这一次你能胜得过本王,本王便放你离去。你们都听着,生死未明,你们谁都不能终止比试。”
“遵命。”这一次诸多文士没有一个人再相劝,生怕一个不慎就被揪上去好江长安先分个生死出来。
“江长安,你放心,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夏己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差些忘了,今日比试还有一位你相识的人。陆圣女,出来吧?”
踏、踏、踏……
白鹿从人群最后走出,蹄印在被雾雨润湿的泥土石子路上留下一朵朵梅花,就像它身上粉红色的花色。
倒骑白鹿的女子一出面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她双脚依旧赤裸着,只是望着江长安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温和,杀意混着湿气弥漫。
江长安苦笑,不用说,想必夏己将宋思淼的事情告诉了她,并且其中定然少不了一些添油加醋。
此刻,站立在人群最后的丁武眼神中同样也有一股杀意,他并没有对夏己提及丝毫宋思淼死去的事情,对方却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只能说明自己也被一个人跟踪了,只是这个人的实力也不在自己之下。
他自嘲地苦笑,曾几何时他是监视之人,而今却也成了被监视之人。
江长安望着眼前恨不得先夏己一步击杀自己的陆清寒,还未开口,她便先说道:“无耻小贼,我早说过再见你时必杀你。如今你又杀我师兄,必死无疑!”
江长安脸色严峻,倘若这院中只有夏己一人他还有信心离去,但是现如今院中有四道实力能危及自己的灵力,除了眼前所见的丁武、夏己和陆清寒,还有一道极其浅薄难以觉察的气息隐藏在梅树的阴影之中,这道气息想必就是当日随同夏己一起前往白玉城的骷吾怪人。
这样的局势,可以说几乎成了必死的局面,换言之,就算他能够胜了夏己,也绝对出不了这个园子,江长安心中并没有哀痛,只因他早有觉悟。
哪知夏己又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神色,笑道:“不仅是陆姑娘,还有两个人一定是你最想要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