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一时间,沈氏成了众矢之的。
有女人的娘家谋夺夫家的财产了,而且还是谋夫家其它女眷的,连老太太都不放过,这真是大顺奇闻。
老太太摩挲着手中权杖,好半天,终于开口问了一句:“瑾元,这个家到底是姓凤还是姓沈?”
凤瑾元赶紧答:“当然是姓凤。”
“那为何这个刁毒恶妇要在我凤家如此猖狂?”
沈氏急忙辩解:“我没说沈家要!”
凤羽珩不解:“不是沈家要?那是凤家?可明明皇上说过女子娘家给的嫁妆铺面夫家不许强行扣押的啊!凤家这是违抗皇命!”
凤瑾元怒斥:“胡说八道!”
老太太亦反问:“我凤家何时说要了?”
沈氏被话堵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凤羽珩却顺着话继续说了下去:“是谁给你的胆子借凤府之名扣押姚姨娘的铺面不予归还?母亲,你这样做,到底是要置凤府于何地?”她说话铿锵有力,听起来又是在为凤家叫冤。
“我……”沈氏语结,“凤羽珩你少在这挑拨!”
“我挑了吗?”她眨眨无辜的大眼睛,“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母亲怎的给我安了这样一个罪名?”
凤瑾元实在受不了一群女人在这里算细帐,干脆手一挥,把事都推给老太太:“母亲,现在家里中馈是由您作主,这事儿您说怎么办吧。”
凤老太太点点头,盯着沈氏一字一句地道:“我凤家向来唯皇命是从,绝不做有违圣命之事。女子自行打理经营嫁妆是我大顺祖制,沈氏若再行干预,就别怪我凤家不留情面!从今日算起,两日内你需将姚氏所有铺面悉数归还。”
“还请母亲将这些年的帐册一并还来。”凤羽珩补充。
沈氏跳脚:“哪有帐册?没有!”
凤羽珩也不与她多争,只道:“那我就只能按着京城里同类铺子的盈利来跟母亲要这几年的收成了。我会记得挑利润中等的,不会太为难母亲。”
沈氏还想说什么,凤瑾元一挥衣袖:“就这么定了!地契和帐册赶紧还给阿珩,你再闹下去,沉鱼也保不住你!”话毕,拉着金珍就走了。
沈氏愣在原地,只觉方才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明明是她要害那凤子睿,可为何事情调转了方向全都冲着她来了?还有,一碗药而已,金珍也就罢了,缘何又扯到嫁妆铺子上?
她呆愣愣地看着沉鱼,见沉鱼冲着她微微摇头,心里的不甘只得暂压下去几分。
一众人等闹了快一天,终于散了。
凤羽珩带着两个丫头回了柳园,姚氏急得正在园子里团团转。
她忙走上前将人拉住:“娘亲这是怎么啦?”
一见她回来,姚氏可算有了主心骨儿,一把握住凤羽珩的手关切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见你久未回来,让孙嬷嬷到舒雅园去打听,才知道大家都到松园去了。没事吧?”
凤羽珩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父亲一时兴起,收了沈氏房里的大丫头金珍为妾,沈氏心里不痛快,去闹了一场。”
“什么?”姚氏一愣,“你说你父亲收了金珍?”
见凤羽珩点头,这才又道:“那金珍自小跟着沈氏,我就瞅着不像个老实的样子,可这些年也没见你父亲动过别的心思,没想到还是走了这一步。”
“娘亲就莫管这些闲事了。”凤羽珩摇头苦笑,“他爱收谁收谁去,咱们过咱自己的日子,凤府里的事能少管就少管。子睿呢?好些了吗?”
姚氏这才露了笑脸:“要不怎么说还是我们阿珩有本事,我瞧着那位大夫也没看出个究竟,到是我们阿珩给准备的药救了子睿的命。”
金珍来闹那一出,姚氏自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位许大夫她虽然不知道下场如何,但送来的药有问题这一点是肯定了的。
一想到这,姚氏又紧着问了句:“那样好的药,是御王殿下给的吧?”
她只知道御王府送来了很多好东西,里面也有好些珍奇药材,这才不觉凤羽珩拿出那样好的药来有什么奇怪。
凤羽珩也不解释,姚氏给她的药寻了个很好的出处,她便顺水推舟的认了。
只是站在身边的忘川抽了抽嘴角,心道:二小姐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啊!
但忘川也并不打算拆穿,最多准备遇到御王的时候跟他提一提,别人她是不可能告诉的。
“你快进屋歇着吧。”姚氏将凤羽珩往屋里推,“子睿睡下了,不用你照顾,我给你留了饭菜,一会儿让孙嬷嬷热了给你端过去。”
凤羽珩这才觉出饿来,晌午都过了,再过两个时辰都该吃晚饭了,战斗真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
她回了屋子,忘川侍候着洗了手,清玉泡好了茶。两个丫头就站在凤羽珩的身边,谁也没出去。
清玉虽然年纪小些,但也算沉着稳重,不多言多语,人也机灵。
凤羽珩有意让忘川多带带清玉,她的身边总得有两个好用的人,特别是这种不是凤府本家的奴才,卖身契在她自己手里的,再加上从头用心培养,以后用起来才放心。
不多一会儿,孙嬷嬷端着热好的饭菜走了进来。
“小姐快吃饭吧,晌午夫人已经用过了,小少爷吃了一碗面就睡下了,估摸着得晚些时候才能醒呢。”没有外人在时,孙嬷嬷还是习惯跟姚氏叫夫人。
凤羽珩瞧着今日的饭食比昨日清淡了些,便知一定是子睿的事让孙嬷嬷提醒了厨下的人。
她很满意这样的饮食,荤素搭配着才能营养均衡。
只是有个事她一直没想明白——“嬷嬷可对韩姨娘有些了解?”
韩氏今日送来的字条,还有在凤瑾元的暗卫杀了人时她的表情,都让凤羽珩疑惑不己。
若不是有什么隐事,那韩氏万万是不该有这种表现的。
孙嬷嬷一听她提起韩氏,不由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就会些狐媚的工夫,迷得老爷跟什么似的。”
凤羽珩失笑,“再狐媚也老了,生孩子的人总是不及从前,如今父亲可是有了新欢呢。”
孙嬷嬷皱起了眉:“刚才听夫人提起过,老爷收了那金珍?呸呸呸!小姐你别怪老奴多嘴,老奴就瞅着那金珍根本不像个大姑娘的样。瞅她走路那一扭一扭的,哪里是黄花闺女的作派,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
凤羽珩夹了口菜在嘴里,一边吃一边跟孙嬷嬷探讨:“可能父亲就喜欢那个调调。”
“老爷的兴趣还真是独特。”说了这么一句才意识到不该跟凤羽珩一个小姑娘聊这些,赶紧住了口,又顺着之前韩姨娘的话茬往下说:“要说起韩姨娘……小姐可知那位给二少爷瞧病的许大夫本是金珍的远房亲戚?”
凤羽珩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可就算是亲戚,跟韩姨娘又有什么关系?”
孙嬷嬷同她讲:“去年韩姨娘曾怀过一个孩子,老爷很是开心。可突然有一天,韩姨娘喝了一碗保胎药之后孩子就掉了。她的胎一直都是许大夫看的,孩子掉了之后许大夫还说那是一个成了型的男胎。”
凤羽珩皱眉:“出了这样的事为何凤家还要留着那许大夫在府里?”
“因为那碗保胎药不是许大夫开的,是大夫人送的。但小姐你想啊,大夫人哪里懂得什么药,还不是通过金珍问过了那许大夫。”
“那父亲没有追究?”
孙嬷嬷无奈地摇了摇头:“追究什么呀,当时据说老爷正有事求着沈家。”
凤羽珩不在问了,她就觉着原主这个爹真是越接触越觉得恶心。为了利益什么都舍得下,什么都做得来,到底是权利太诱人,还是人心当真歹毒至此?
匆匆将饭吃完,孙嬷嬷端着盘子离开。清玉做为一个新人,好学心和上进心还是挺强的,听了孙嬷嬷的话,她便有了自己的分析:“既然孙嬷嬷都知道得这么清楚,那韩姨娘肯定也是知道的,她一定恨极了大夫人。”
忘川点点头,“是啊,可凭她的身份,又万万不敢得罪沈氏,这才叫难做。”
凤羽珩笑笑,“她既然借咱们的手收拾了许大夫,这个人情就不得不欠下。你们帮我记着点儿,指不定咱们就会有用得着韩氏的时候。”
两个丫头齐齐俯身,道:“奴婢遵命。”
傍晚的时候,子睿醒了过来。
凤羽珩赶过去又帮着孩子把了一次脉,确定已经没有大事之后,再把那种冲剂又喂了一次,这才告诉侍候的下人:“最近几日给少爷吃些清淡的,药就不用再吃了,不要喝冷水。”
子睿乖乖地趴在她的身上,扬着笑脸说:“姐姐放心,我都记下了,比她们记得牢呢!”
凤羽珩看着怀里的弟弟,记忆又与前世的那个可爱小孩重叠。瞬间竟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就开了口:“放心,这一世,姐姐一定要让你好好活着。”
子睿听不明白她的话,但却知道姐姐是为她好,开心地拥着她嘻嘻地笑。
这一晚,凤羽珩做了好多奇怪的梦。一会儿是前世的母亲和弟弟,一会儿又是陆战部队里受了重伤的兄弟。还有她的手术室,和那独有的刺眼的光。
最后猛地一声爆炸,梦境又转到那驾直升机上,她好像看到自己的身体支离破碎,好像看到自己的灵魂掉到无尽深渊。
人就在这时醒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实在睡不着了,就准备起来到院子里跟守夜的黄泉聊会儿天,可人才刚刚坐起,就听到窗口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凤羽珩向来习惯一个人睡,二十一世纪的睡眠习惯让她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