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拒绝后,也不知蔺长星是不是与陆千载通了气,陆千载让陆徽给她传话,约了某日在西山下见面,给她看她那一万两的用途。
那日正巧是蔺长星休沐。
谢辰:“……”
而谢潺因蔺长星当街救下盛匡,对蔺长星稍有改观,看他也顺眼起来,起码觉得他不只是个会勾引自己妹妹的年轻浪荡小白脸了。
朝谢辰抛下一句:“改日请他喝酒。”
谢辰整理要带去看的书籍,头都不回:“要请也是盛匡请,你拿什么理由请?”
谢潺没好气地看她,吃下这激将法:“我已经跟盛匡谈过,等他官复原职,我便迎娶盛染。”
“我好奇盛匡是个什么反应。”
谢潺默了默,正色道:“凭盛家如今这样,我还愿意如此待他妹妹,他很高兴,与我亲如手足。”
谢辰平静看他:“那是极好的。”
看来她听到的盛匡与谢潺大打出手,将盛染一顿痛骂,最后想想谢潺确实救了他们兄妹俩的命,不得不咽下一口气的传言是假的。
谢潺伤了的手臂还在疼,悄无声息地自己揉了会,对谢辰道:“出门在外,护好自己。”
“知道了。”
与蒙焰柔一道自是没什么怕的,何况卫靖、素织都跟在左右。
江鄞将他们送到城门,依依不舍道:“我在家里等你,早些回来。”
蒙焰柔笑:“江少尹,别腻歪了,回去吧。”
谢辰对他道:“帮我看好蔺长星。”
她原义是想他照看提点蔺长星,蔺长星初生牛犊不怕虎,初入朝堂,得罪太多人也不好。
江鄞会错意,拍拍胸脯:“你放心,他敢招蜂惹蝶,我就敢搜罗罪证,写信向你告状。”
谢辰只好笑了笑:“多谢。”
帘子一落,蒙焰柔悠然笑:“你也信,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信江少夫人的本事,江少尹会听话的。”
驶出城门时,本该畅通无阻的马车被拦住,卫靖在外冷声道:“车里坐的是江少夫人与谢四姑娘,将军还要查吗?”
骑在马上的“找死者”,声音清润又张扬,理直气壮地说:“本将在缉捕盗贼,为了稳妥,要亲自查过才能放行。”
蒙焰柔忍无可忍,看了心情不错的谢辰一眼,撸起袖子推开车门,暴脾气道:“哪个不长眼的来我面前放肆?!活腻了你!”
谢辰:“……”戏很好。
第53章 求签 非要一宿,得要床榻?
虽是露水浓重清晨, 但出城的人都急着赶路,这个时辰城门口人来人往, 熙熙攘攘,已有不少人侧目看过来。
卫靖被吓了一跳,没通知他有这一场戏,但看蔺长星错愕的目光,多半是临时加的折子戏。外头这个是故意找事,里头那个是顺坡反击,两人你来我往, 他们姑娘倒成了局外人。
他没想再配合,百无聊赖地顺着马头上的毛发,一声不吭。
蒙焰柔脾气火爆无人不晓,风风火火骂出这么一句,场面顿时僵住。
蔺长星摸了摸鼻子, 弯下眼睛和唇角, 笑眯眯道:“小将公务在身, 江少夫人何必动怒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笑容干净明朗, 长在一张俊脸上呢。
但她不是谢辰, 不吃这伎俩。
蒙焰柔冷冷睹了眼蔺长星, 朝他后头那群乌合之众看去,那些人顿时低下头去。
在宴京城做将士, 几个不识蒙家人。这位昔日的蒙大小姐, 如今的江少夫人, 美艳动人得仿佛山林间的枫树般热烈,于是气势汹汹便平添了韵味。
为身份,为容貌, 他们都不敢多瞧,瞧了就是亵渎,不敬得很。
她美眸柔了柔,仿佛这才认出来,半笑不笑地道:“我道是谁,大清早的来寻我的麻烦,原来是燕王世子,失礼了。”
不远处的守卫们面面相觑,领将大步跑过来,对着两边忙不迭地行礼:“蔺将军,江少夫人,误会误会,大家千万和气。江少夫人的马车,岂能有闲杂人等,不必细查,不必细查。”
这将领晒得黢黑,四十多岁的模样,面上纹路纵横且深,说话间一口白牙。倒不是牙真白,黑脸显得白罢了。笑起来时带着常年与人打交道留下来的谄媚和恭敬。
实则心里砰砰直跳。
蒙大将军是守卫宫城的御前宠臣,宴京若连蒙家人都信不过,这来来往往的人就全都是贼人了。
按平日里不成文的规矩,一听是江少夫人的马车,一概在顷刻间送出去,不必多问。更何况今日车上,还有谢家的四姑娘,那是个跺跺脚都能要他们脑袋的主儿。
本该恭恭敬敬地表现一番才是,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情。
偏偏这不识趣的还是燕王府的世子爷,巡防营的新主子。
巡防营听着没什么,可这城中一切事物现如今由他吩咐,听说深得太子殿下信任。小小年纪,凭着跟圣人的亲缘身居高位,自然是轻狂傲气。
这两帮人对上,和气些还好,若真闹得难看,他们倒没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守门的小喽啰。
蒙焰柔并不为难那将领,冷笑着对蔺长星道:“别,谁也不敢保证江少夫人的马车就干净啊。您尽管来查,查个清楚,别日后出事了再赖到我身上,没得讨一身嫌。蔺将军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日不如就拿我开刀。”
若是个寻常人,听了这□□味十足的话,早就识趣地放行了。
那将领朝蔺长星看去,指望这位大爷赶紧换个地方闹,却见他看似好脾气地笑了笑,全然没听明白:“多谢少夫人体谅,开刀算不上,查一查就好。”
将领当时就感觉头昏眼花。
蒙焰柔也不多说,转身坐进马车里。蔺长星下马到车跟前,认真仔细地往车里看了遍,确定无可疑之处。
这番多余的举动在他后头跟的人和守城门的将士来看,纯是傻子没事找事。
他一本正经地对车厢里看书的人道:“四姑娘,打扰了。”
谢辰不紧不慢地抬眼,隐住嘴角扬起的弧度,垂眸继续看书:“世子是为公务,说什么打扰不打扰。”
蔺长星被她的冷淡弄得无措,压低声音道:“在车上别看书,伤眼睛。”
他身着玄色盔甲,衬出纯白的里衣,头上简单地戴了顶漆黑发冠,硬朗俊气。手里捏着缰绳,袖口里,半隐半现着条歪歪扭扭的红绳。
他目光望进来,盛着万般的眷念与柔情,又有些俏皮和谨慎。
本没打算来送她,可是想到她要离京许多日,又不舍得,寻了个蹩脚的理由,想着再看她一眼。
若谢辰嫌他幼稚给她添麻烦,生气便糟糕了。
他忽然后悔了。
谢辰看出他忐忑,包容地朝他笑了下,“好,忙去吧。”
蒙焰柔翻了个白眼:“快滚。”
蔺长星被凶,委屈地嘟了下嘴,又赶紧收起,乖乖巧巧地阖上车门,打马离开。
谢辰顺着他方才多目光转过头 ,挑了挑眉,对蒙焰柔道:“不要欺负他。”
“我欺负他?”蒙焰柔鼻子出口气,似乎听了个笑话,在驶出城门的马车里嚷道:“你讲不讲理啊,明明是他没有分寸。传出去,还当燕王府跟我们两家有过节,特来寻衅呢。”
谢辰哪里不知道蔺长星冒失,却还是道:“只是开门查查而已,你不计较,咱们早就出来了。”
言下之意,旁人误会还不都是因为你先骂人,小事也闹成大事了。
蒙焰柔被她那重色轻友劲打败了,在旁人眼里,她若不发脾气才奇怪呢,好像心里有鬼似的。
“我偏要逗他,他来送你一程就算了,方才在外面看我的眼神,像我抢了他女人。”
“少夫人海涵,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谢辰无奈地哄她一句,书不看了,给蒙焰柔倒杯茶,自己捡了块果脯吃。
“小孩子?谢辰你清醒一点,他比谁都聪明。”蒙焰柔摇头,没好气地腹诽道:“真听话。”
让她别看书就不看,谢辰是彻底完完,栽那小子手里了。
谢辰伸手倒茶时,蒙焰柔注意到她手上戴了根朱红色的编制绳子,花样简单素净。手上系红绳,蒙焰柔只在蔺长星那看见过。
不同的是,蔺长星手上那条奇丑无比,系在世子爷尊腕上忒丢身份。但蒙焰柔也没在意过,只当是南州的习俗,保平安之类的。
话本子里,南州人极信这些。
她所见,谢辰这还是头一回戴,蒙焰柔几乎顷刻间就猜出来了,抓起她的手腕,笑问:“他给你编的?”
“嗯,”谢辰如实回答,露出笑意来:“还不错吧。”
“所以他那条丑的……”
谢辰坦然:“我编得。”
蒙焰柔大笑:“你这巧手啊。”
那小子也算真心,要是江鄞送这么个丑东西,打死她也不戴。
两人说说笑笑,本来无趣的路途便缩短了,蒙焰柔想起此行目的,心里头略微期待紧张。
又刚好听到谢辰说狩猎的事情,顺口提到蔺长星住得离她近,蒙焰柔追问:“住处那么近,你们俩晚上见面吗?”
谢辰默了默:“怎么了?”
蒙焰柔问:“同枕眠了吗?”
这话问得也太直白了,谢辰别扭地闭上眼睛,假装头晕,摸着衣衫上的花纹,半晌没回。
蒙焰柔便有了数,轻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这个,只想问你,你每回喝汤药吗?”
谢辰跟她不一样,她是想怀怀不上,看过许多大夫,自己与江鄞都并无不妥,只好寄托在菩萨身上。可谢辰与蔺长星说不准啊,万一运气好撞上,要怎么处置。
最后麻烦的还不是谢辰。
谢辰睁开眼睛,“没有准备过,”见蒙焰柔脸色微变,虽极羞涩,为免她为自己担心,还是如实跟她道:“回京后,就只在猎宫有过一回,事先并未打算,后来也不方便熬药喝。”
蒙焰柔稍稍放下心,只一次倒没什么,一次就中的好事情还不至于让谢辰捡去。
随即又惊讶,她还以为两个人每回见面都有呢,毕竟那小子看模样就不是老实人,谢辰又纵容得厉害。
“这么久了就一回?辰辰,他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你们……”
“好了!”要不是马车在赶路中,谢辰已经跳下去了,被蒙焰柔揶揄的眼光打量得面色发热,争辩道:“一次怎么了,平日里不好夜不归宿,也没有时机啊。”
蒙焰柔骂她笨:“白天寻个时机不成吗,非要一宿,非要床榻?”
谢辰已经火速堵上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