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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自白没等到自己想明白对她是什么感觉,却等来了盛致清向他辞行的消息。
  “我最近几年可能都要在南边奔波了,关于建校事宜我让人抄了一份给你。若是可以,还要麻烦你替我寻几个能人志士。等学校建好后,聘请他们到校任教。”
  秋意渐浓的杨柳关,夕阳染叶,湖水微皱。
  一袭青衫的傅自白像棵青松,刚毅间隐约可见儒雅。
  看着一身同色窄衣的盛致清,傅自白欲言又止。
  “你自己多加小心,江湖路远,人心险恶。不比行商有顾大哥他们帮衬,”越想傅自白越不放心,乃至于都昏了头,脱口而出,“不如你把傅三带上吧。”
  “哈哈哈,”盛致清大笑出声,眼睛都快眯了起来,摆手拒绝,“这个就不必了吧,我的身手你也知道,不用那么紧张。”
  盛致清来这里将近四年,认识了很多人。顾生夫妻、徐素王二以及王家村的所有人,但他们带给盛致清的,多是扮演了一个社区邻居和长者的角色。
  唯有傅自白和魏尚文,让她有与同龄人交友的感觉。其中又以傅自白为重,作为一个将军,在很多观念上面与她更契合。
  “你的身手自然是毋庸置疑,但到底没有轻功和内力,要是遇到江湖上的人,我怕你会吃亏。”越说,傅自白越放不下。
  要不……
  “没事,我尽量每到一个地方都给你寄信行了吧。我又不是去什么深山老林去争武林盟主,就不用担心我和他们过不去了吧?”
  盛致清莞尔一笑,怎么大家都觉得自己会和江湖的人扯上关系呢?
  顾生如此,傅自白也如此。
  殊不知,她给他们的感觉其实就是来去潇洒的侠客,反倒是她当初经商和决定建学校,才让人感到意外。
  “那,你记得寄信回来,”
  所有的话换成一句叮嘱,直到把人送出杨柳关,傅自白也无法理清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对于好友这样犹犹豫豫说不出一句话的做法,魏尚文嗤之以鼻。
  “不开口就不开口吧,别等人家在南边找了个世家子成亲了,你再来找我喝闷酒。”
  虽然魏尚文觉得以盛致清那样的木头,是不知道什么叫儿女情长的,但还是忍不住拿这个来刺一下他。
  “你别说这些,致清她是做大事的人。”傅自白皱眉,也不知道是为他的话,还是话里的意思,“家国未定,岂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
  更何况,他也说不准自己对她是知己,还是爱慕。
  徒然将这样一个女子绑在家庭后院里,傅自白想想就心痛。
  对此冠冕堂皇的话,魏尚文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两个人一个是木头,一个不开窍,简直让人想要撬开他们脑壳看一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家国确实未定,但由朝廷控制的地方已经在逐步走上正轨。
  虽然世家和朝廷看起来势均力敌,但自从朝廷出了个、由新落户的百姓可以免五年税收,开荒的田地属于个人的政策后,已经有很多世家的佃户或者隐民迁移到了南方。
  因为佃户的流失,世家为了收益就不得不加重税收,而税收一加重,就有更多的百姓想要逃往南方。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傅青柏知道这个政策后,真的是忍不住想要和这个宋宰相见一面。朝廷只要动动嘴皮子,就招来了那么多百姓开荒,顺便还打击了世家,这简直就是一箭三雕的计策。
  “这个宋状元是个人才,你要是碰上了尽量与之交好。”傅青柏环视一周,看着涛涛江水和木船,皱着眉头,在周围转了一圈,“你这是准备去哪里?怎么走了水路?”
  “水路方便啊,我现在在乾州,准备到芜州了,还有三天左右。”盛致清跑到甲板上,心中的畅快直冲胸臆,“大哥,你看这是不是很漂亮,大自然真的太美妙了。看到这些,感觉什么都烦恼都没有了。”
  “你说,学校建在这样的地方怎么样?”
  “交通不便利,经济不发达,文化不繁荣。你确定?”盛青柏挑眉。
  “是吗?我到觉得靠近人多的地方,就没有研究东西的心情了。”盛致清耸耸肩,向他描绘自己的宏伟蓝图,“我要的才不是本来就出名的一个学校,也不需要旁的东西来给它增添谈资。我建的学校,以后一定是大齐最特别的学校,它在的城市也因它而有名。”
  盛致清这样说,倒不是无的放矢。纵观大齐所有书院,最出名的有国子监、太学院、白鹿书院,琼山书院,燕山书院等,这些都是在京城或者是中原、文化极度发展的地方。
  但最让人向往的,还是袁山书院和江州书院,这两个书院在江南地区。
  在大齐尚未迁都的时候,和中原地区相比就是个穷乡僻壤。可是这并不妨碍人家声名远扬。
  甚至连带着,江南地区开始盛行读书的风气。
  “选址,建校,生源,师资,教什么这些你都有思路了吗?”昨天才约了两个大学校长详谈的盛青柏,拎着半桶水的水平,问盛致清这个水平连桶底都没不过的人。
  “我预计在今年找到合适的地方,校舍、教学楼已经托傅将军跟朝廷要了两个大师设计了,师资方面,商队也找了几个落榜的秀才,可以先教学生认字。”
  “至于教什么,我打算先开物理、医学、化学、商业这四个专业。物理方面的,我重金聘请了一个有墨家传承的工匠。医学的则是两个退休的御医,商业就把我们商队里几个队长拎出来讲课也差不多了。至于化学,这个倒是还没有头绪。”
  “你有打算就好,那教材呢?你打算怎么办?”
  盛青柏提起这个,盛致清才犹如霹雳一般。
  是呀,计划得再好,没有教材让学生学什么,让老师教什么?
  她竟然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看到她一脸完蛋的样子,盛青柏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可以去把我们用的都给你找一份来看,但到底是不合适这个时代的。你还是先和那些先生们商量一下,两边融合,把教材先编出来吧。”
  盛致清木然的点点头,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事情变得多了起来,哪怕商队放权给徐素、顾生、王二三人负责,盛致清一个人也有点分身乏术。
  所以到了芜州后,立马修书给王二,让他把于江送来。
  盛致清在芜州呆了七天,终于等到商队把于江送来。
  “掌柜,”日夜兼程赶了七天路的于江,脸色有点煞白,下巴尖尖的,一下车就规规矩矩的来向盛致清报道。
  盛致清摸了下他的头,表达自己的关心,“最近学习怎么样?”
  于江抱着小包袱,一板一眼地回答她的问题,“已经学完乘法口诀和千字文了。”
  “那就行,暂时能用得上了,”盛致清颔首,看他的眼神多了赞赏和满意,“你从今天起就要跟我在外面干活了,平时我说什么,你都尽量记下来,比如我说了要做什么事、什么时候有什么事要做,这些你都要记录下来,然后提前告诉我,明白吗?”
  抓着包袱的小手用力到泛白,抿着嘴,于江重重的点头,“我记住了!”
  盛致清这做法就是把于江这个小孩当做秘书用,行程安排都让他来负责。丝毫没有压榨童工的自觉。
  有了于江之后,盛致清确实是轻松了不少。小孩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分门别类和时间安排,省去了她处理杂事的时间。
  “明天去扬州,记得提醒商队的人给江州书院递帖子,到时候我们要去参观。”写了一封介绍芜州风土人情的信给傅自白,盛致清让于江拿去寄的时候,顺便告诉他明天的计划。
  “好的。”接过信,于江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上。
  等到第二天,盛致清去码头时,连票都不用买就上了船。因为于江在去商队的时候,就让商队的人弄好了船票。所以盛致清只要把人带上就可以出门了。
  感受到有人负责身边琐事的快乐,盛致清觉得自己把于江带上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了。
  又在船上呆了五天,船才靠岸。
  刚一下去,盛致清就感受到了扬州的不同,来往的人没有北方的粗狂,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就连在码头叫卖的人,声音也跟裹了糖一样。
  一个个来往的,挑夫货郎相当多。除此之外,穿着学子长衫,背着书搂的也不少。
  “走,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
  在客栈住了一个晚上,于江便让商队在这租到了一个院子。深得习惯了独门独户的盛致清的心。
  在院子里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起来就在于江的提醒下,前往融安县的江州书院拜访。去之前的文房四宝、孤本字画等礼物,也统统由于江备好了。
  “可以啊你,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些,”这下,盛致清就有点惊讶了。这人情来往的事,她也就经商这几年才学会点皮毛,这才九岁不到的小屁孩,怎么就那么熟练呢?
  “以前送我去读书的时候,娘亲也是这样做的。”提起自己的母亲,于江的眼里满是怀念。
  “不错,你娘是个厉害的人。”盛致清真诚地夸赞道:“你也有你母亲的影子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往融安县去。
  远在延州的傅自白,为了提早收到她的信,买通了商队的人让他们用飞鸽传书。
  很快就收到来信的傅自白迫不及待地拆开,一纸张翩然而落。
  俯身捡起一看,是一张大江浩荡,小舟独上的素描图。
  浩荡江水占了半张纸,两岸青山若有若无,一叶孤舟正逆流而行,船杆撑起的涟漪层层晕染。
  透过这一张纸,傅自白仿佛真的看到那样的景色。
  认真地看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运笔,他才小心的将画放到桌上,展开期盼已久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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