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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一兽继续往下走,走得时候盛言楚一直留心着脚下雪地里埋着的绿藤叶子,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盛言楚再翻雪块时,下边已经没了绿藤。
  越往下边走,似乎越冷,脚下的雪团变得更为坚硬,拿棍子敲在上边发出‘蹦蹦蹦’的响声,盛言楚好几次被盛小黑拽着差点滑倒。
  为了小命着想,盛言楚忙喊住盛小黑。
  盛小黑撒欢的往盛言楚这边跑,毛茸茸的身子飞扑过来,盛言楚哪里抱得住,手臂往上一沉,盛言楚实在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力,屁股随之咚得一下往地上倒去。
  痛得龇牙咧嘴的盛言楚无语望天。
  临了,他还是摔了个王八朝天。
  瞪了眼始作俑者,盛言楚挣扎的往前爬,试图捡起滚落在地的桐油灯。
  地表的冰面光滑如镜,橙黄的灯火将这一片映射的清晰如昼,盛言楚低头往地上看的那一瞬间,五指突然收紧,胸腔处的心脏有一瞬间窒了下。
  下一息,盛言楚抓起桐油灯远远地跳开。
  抓着盛小黑逃进小公寓后,盛言楚双膝一软,啪叽跪倒在地。
  他看到了什么?
  干尸!
  不对,是冰尸!
  恐怖的画面不能去想,越想头脑越清醒,此刻呆在小公寓里盛言楚慌得手忙脚乱,索性将门窗锁好,叮嘱盛小黑不许拆家后,盛言楚忙出了小公寓跑到阿虎床上挨着睡。
  -
  在雪地里步行了几个时辰遇到冰尸的代价是,盛言楚一睡睡到半上午。
  “爷,你可算醒了。”
  阿虎急得团团转,给盛言楚倒了一杯西北的牦牛奶茶,心有余悸道:“早上我一醒来就看到您不知什么时候来我床上了,可是做了噩梦?”
  盛言楚捧着热腾腾的奶茶浅啜着,闻言讶然:“你咋知道?”
  阿虎嘴角扯出笑容:“还说呢,您没醒之前一直嚷嚷,我料到您是受了惊吓,便让人熬了锅甜甜的牦牛奶给您安神,这边的人说这玩意是好东西呢,您觉得好喝么?”
  牦牛奶吗?
  盛言楚垂眸瞥了眼木碗中白白香甜的汁水,笑了笑:“好喝,不过我手中这碗有点膻味,我娘她有法子去掉这膻味,加入蜜饯颗颗、茶粉等物,熬一熬更好喝。”
  阿虎惊讶:“老夫人还会煮牦牛奶啊?”
  乖乖,这又是他不知道的老盛家私密事吗?
  盛言楚咕了口浓郁的牦牛奶,得意道:“那是日然,十几年前葳蕤山雪崩,静绥县里不知多少人家上门订我娘熬得牦牛奶茶…”
  正说着,房门被敲开,进来的人一脸大胡子,操着别扭的官话问候盛言楚,说赫连长老请盛言楚过去吃午饭。
  西北的饮食和内陆截然不同,油腥重,不能上山狩猎后,桌上的菜肴悉数都是风干过的牦牛肉或羊肉。
  盛言楚着实佩服七老八十的赫连长老,就着硬邦邦的饼子吃几块腌鱼已经到了他的极限,赫连长老竟抱着干巴巴的牦牛干啃咬了一顿,那么硬,也不知老人家牙齿安康否。
  饭罢,盛言楚以及随行的太府寺官差跟着赫连长老的人去卸海盐。
  通往各方寨子的路险阻,盛言楚目测有十几条山路都被冰雪封住,为了防止大面积化雪后酿成水灾淹死人,盛言楚决定先将山路打通,让山上滞留的百姓先下来。
  往堵塞的山路处撒了几袋海盐,在人力的加持下,海盐很快将雪吸收汇成盐水往下趟。
  山下的百姓欢呼雀跃地拿着瓢过来舀雪盐水回家,盛言楚急说这水些许不干净,可惜这些百姓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似的,一桶一桶的往家舀。
  就在这时,一道男人的声音冷沉地插进来,说得话盛言楚听不明白,但听语气是在训斥。
  隔着人堆,盛言楚一时没瞧见人,但依稀觉得声音很熟。
  男人严厉的话语掷下后,百姓们讪讪地倒掉木桶里的盐水,自主的让出一条路。
  “巴…”盛言楚立马改口:“柳持安?”
  走出来的男人身着一套褐色西北蛮族的辊袍,蓄着的长发编成无数小辫子绑起垂在脑后,左耳挂着的艳红羽毛耳铛十分勾魂,将其立体五官洋溢出的异域风情宣泄的淋漓尽致,经由冰封气候打造的冷白肌肤愈发衬着男人通身气派冷冽而又疏远高贵。
  果真是人靠衣装,若不是亲眼所见,盛言楚实在不敢相信这是当年那个佝着背不敢和他对视的老实农家汉。
  柳持安闻声觑过来,早在运盐的车队还没过来时,柳持安就知道盛言楚身为太府寺的少卿势必会跟着一道来,柳持安想过两人隔了几年后相见会有多尴尬。
  可真到了见面的时刻,柳持安突然笑了,望着面前高大俊俏的男儿郎,柳持安恍惚间觉得盛言楚就像是离家多年的孩子,此刻学成归来,成了他打心眼里的骄傲。
  初见盛言楚时,他还矮矮瘦瘦的,说话软糯,如今…
  “楚哥儿。”
  熟稔的称呼一出,阿虎傻了。
  “您认识爷?”
  柳持安笑着点头,笑容中却藏着苦涩,沉稳走过时,柳持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话语顿在喉咙处一时语塞,苦苦思索后,诸多想说的话终是汇成一句问候。
  “你…近些年可好?”
  盛言楚在南域时曾和柳持安通过几封信,之前的隔阂早已在‘腌鱼之路’的合作上烟消云散。
  见柳持安问他,盛言楚笑说好。
  柳持安脚尖踢飞散落在地的雪块,嘴唇嚅动,似是还有话说。
  盛言楚心领神会,遂补了一句:“家里都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柳持安嘴角笑容放大。
  远处正在撒盐砸道,当下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想了想,柳持安按捺住激动,引着盛言楚等人往高地上走。
  待会雪水化开后,盛言楚最为担心的泄洪会出现。
  第175章 【二更合一】 和春娘关……
  板车拉着海盐一车一车的往山脚这边来, 柳持安领着盛言楚站定到高处后,并没有急着寒暄,而是喊了几个强壮的西北汉子趟过化开的雪盐水快速往山上跑去。
  不一会儿, 融化开的山口处陆陆续续走出不少百姓, 柳持安腰下挟着一个老人,肩上还扛着一个,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往返玉山背人。
  “爷, 我也去帮忙。”阿虎自请。
  盛言楚:“小心脚下的路,滑得很。”
  “哎!知道咯!”阿虎扬声笑。
  主仆二人的对话传到柳持安耳里,柳持安挤出一丝爽朗的笑容,高声呐喊:“大兄弟甭下来,山路崎岖, 你不熟悉这的情况, 容易摔倒。”
  阿虎扭头看盛言楚,盛言楚点头。
  “听他的。”
  “爷。”阿虎折身回来, 往地上一蹲, 嘴巴呶向忙碌不休的柳持安:“您跟西北的首宗大人咋认识的啊?”
  阿虎长得虎头虎脑力气大,却有一颗细腻的八卦心。
  盛言楚抬头拂开被冷风吹散的碎发,轻声道:“十多年前就认识了, 那时…”
  阿虎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盛言楚没打算瞒着阿虎,他不说, 阿虎也会从盛允南等人嘴里打听来,与其听别人添油加醋地说,不若他将这事说出来,省得阿虎一天到晚琢磨。
  “这么说,这人险些成了爷的继父?”
  阿虎惊诧地捂住嘴, 眼睛倏而往高大威猛的柳持安身上放,啧啧道:“可惜了,要是没什么庶子拦着,老夫人何至于被二公主逼着嫁人。”
  盛言楚踹了阿虎一脚,佯装生气道:“说什么呢!”
  阿虎憨笑。
  今天天气不错,高空上悬挂的太阳虽不顶什么用,但总比前些天阴雨绵绵的好。
  海盐将山口几米厚的积雪吸收后,泄出了盐雪水哗啦往下趟,不多时就将山口处淹没,好在半山腰几个寨子的百姓都已经撤离。
  “楚哥儿。”
  柳持安累得喘气,招呼盛言楚:“你带来的人有多少擅凫水?山里的雪待会撒盐,泄洪的力度应该更大,我已经叫人准备了防水的皮衣,若他们中会水的就跟着上山,不会的就赶紧撤离此地,你也是。”
  “都会水。”
  此事盛言楚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问过跟来的太府寺官差,抬眸往寒气逼人的连绵高山方向瞥了眼,盛言楚有些担忧。
  “我听阿虎说你们山顶都住了人?”
  柳持安点头:“入冬后本该往附近草原上迁徙,只今年不同,要祭祖,本打算祭祖结束就搬,没想到玉山雪崩,将各处的山路堵了个严实。”
  “化雪最好从山顶开始。”
  盛言楚肃起了神色:“各大山上都有水源,冰河一解,盐雪水从那里经过多多少少能缓解一点洪水。”
  柳持安也是这么想得,但…
  “如今能登上山的路就只剩一条一人过的小窄路,我担心大家背着盐上山,动静大了,山体会崩塌,届时引起大雪崩都有可能。”
  “有缆绳吗?”盛言楚问。
  “什么缆绳?”柳持安楞了下。
  “从山上吊下来的绳子。”盛言楚比划一通:“您在南域不是待过吗?那边每到夏季采摘漫山的果子都会用几条结实的绳子划着放下来。”
  柳持安立马明白:“西北这边甚少用那种,各家各户打猎都喜欢亲手背,不过那玩意不难寻,我这就去找几条绳子来。”
  西北物产丰富,不一会柳持安就砍了好几条这边独有的牛藤绳,目光触及牛藤绳的叶子,盛言楚眼睛闪了闪。
  这叶子和他昨晚在小公寓外看到的绿藤一模一样。
  柳持安用蛮力将几股牛藤草扭成麻花,冲盛言楚扬了扬:“这绳子不易断,你看可行?”
  盛言楚点头,随后将吊缆的方式和柳持安说了说,柳持安立马吩咐族里的勇士上山牵缆绳吊盐。
  几车盐拉上山时天都已经黑了,夜里做事不方便,柳持安便安排明天再化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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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吃过一顿难啃的野猪肉干后,盛言楚正欲睡下,门外忽响起敲门声,阿虎身子一凛,问来人是谁。
  “是我。”
  柳持安闷闷的声音传来。
  阿虎往后看了眼盛言楚。